“倭患?！倍瓮韺幭肓讼雴枺熬褪悄切〇|瀛來的海盜？”

    “是啊?！笔Y蘭心點點頭，神色中也不免起了激憤之色，“那些倭寇在沿海一帶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可恨的是當(dāng)?shù)毓俑埠翢o作為，最近南邊來了許多難民，都是被倭寇霍亂的臨海漁民，上都城外還有好些呢?！?/br>
    上都城外的難民嗎？段晚寧回憶了一下剛才出城的情形，好像真是有那么一片地方聚集了好些流民的樣子，原來竟是被倭寇所害。

    只是段晚寧還是不太理解：“南邊臨海的流民，怎么會跑到上都呢？這也太遠了，他們過來的時候就沒有哪里的官府收容一下，救濟一番嗎？”

    “你想的太簡單了。”蔣蘭心嘆了口氣，“且不說南邊臨海都有倭患，各處有各處的難處，就我朝對于流民難民的政.策最重遣回原籍，他們怎么愿意回去呢？各地的官府又哪里有能力遣送這么多人回各自原籍呢？至多像你說的救濟一番，打發(fā)離開也就了了。還有要指望這些流民原籍的官府的，可他們?nèi)粲心芰?，又哪里會讓倭寇為患呢。所以各種因素摻雜著，這些人走著走著就到了上都了?！?/br>
    段晚寧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心jiejie你懂得真多！”

    這是她由衷贊嘆，在蔣蘭心聽來自然十分真誠，雖然高興，卻也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微紅著擺手謙虛：“不過平日里聽得多些罷了?！?/br>
    “心jiejie，你想不想來許家族學(xué)念書？”段晚寧忽然問。

    蔣蘭心不知道她為什么問這個，也沒多想，就說：“想啊，我不是和你說過，我考你家族學(xué)總也考不上。再等兩年估計也不用考了。”

    “嗯，為何？”

    “再過兩年我就及笄要嫁人了?！笔Y蘭心掩嘴輕笑，“你見過誰成了親還每日出門上學(xué)的呀?！?/br>
    段晚寧笑笑：“并非大家都不愿意，只是哪里都不收這樣的女學(xué)生罷了。其實說到底，女孩子念書也不過為了嫁人吧?！彼运粯芬饽顣?，而且非常討厭。

    “這可不對?！闭l知蔣蘭心卻認真起來，“女孩子念書并不是為了嫁人，至少我不是?！?/br>
    “那是為了什么呢？”

    “因為我想要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我想知道除了四面墻一個男人，人還能有什么樣的生活?！笔Y蘭心聲音壓得低，但卻字字鏗鏘，“我不要把自己的人生限定在丈夫身上之后，心里依舊只裝得下這么幾進院子。我讀書，所以知道大淵山河壯闊，知道周邊鄰國和我們風(fēng)俗不同，也知道世間有人生百態(tài)，知道了人生可以有不一樣的選擇?！?/br>
    段晚寧聽得呆住，這是她從未想過的事，更從未聽過這樣的話。至于師父，師父雖然也要她念書，但也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對她的要求就是只要識字能寫自己的名字，不是睜眼瞎就可以了。

    蔣蘭心的這番話初聽似乎就是一個閨閣女孩的胡思亂想，但再深想一想，便能覺出她見識不凡，很有想法。

    段晚寧不由回思自己，這些年分外不愛讀書，只一心習(xí)武，說到底是不是錯了呢？這些話若是旁人說給她聽，她怕是不以為然，但是蔣蘭心不一樣。

    在段晚寧看來，蔣蘭心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她什么都有卻又不屑于這些，這才讓她分外震動。

    她望向蔣蘭心，白凈的臉龐，不施脂粉也十分清麗，一身綾羅卻不顯俗套，發(fā)頂上一根金雀步搖正微微抖動，俏皮又靈動。

    若是當(dāng)年父親沒有遭人陷害，段晚寧暗暗地想，母親也一直陪著自己，一家人親愛團圓地生活到如今，自己現(xiàn)在是不是也是蔣蘭心這個樣子呢？

    見她不言語，蔣蘭心輕輕拍了拍她手腕：“我總是這么不合時宜，你聽聽就算了，別往心里去。”

    段晚寧書讀得不多，但也知道這些不是不合時宜，而是非常有見地。但她心中正百感交集，一時也不知說什么才好，甚至差點忘了剛才為什么要提起這個話題。

    蔣蘭心見她這個倍受打擊的樣子不免有些慌，此時又不方便多說什么，只好推了推她的胳膊，小聲道：“寧兒，我說著玩的，你可別當(dāng)真啊。”

    段晚寧這才回神，望著蔣蘭心笑了下，道：“心jiejie，我把自己在族學(xué)的名額讓給你好不好？”

    第 57 章

    既然來旁聽的名額都可以被太太指使著說讓就讓, 那上學(xué)的名額她自然也是可以讓出來的。段晚寧覺得蔣蘭心這么有想法的一個人，比自己更應(yīng)該來許家族學(xué)念書。她是這么想的，也就這么做了。

    但是蔣蘭心可不這么覺得, 在她看來若不是自己考進來的, 即便來念書也低人一等了。尤其上都這種地方，世家把臉面看得比天還大。

    所以雖然段晚寧一番好意, 蔣蘭心還是堅辭。

    倆人自顧自地說話, 一時沒留心，聲音便有些大了，其他人紛紛投來目光, 場中兩人也似有所覺地看了過來。

    蔣蘭心有些尷尬地閉上嘴, 扯了扯段晚寧的衣袖, 示意她別再說了。

    段晚寧自然也覺出異樣，但她沒蔣蘭心那么多心思, 并沒把眾人的目光放在心上，反而端起手邊的茶碗喝了一口——今天上午各種奔波, 剛又說了好多話，有點叫渴了。

    許知全看了這邊一眼, 開口道：“若是對策辯沒有異議，還請保持場中安靜?！苯又质疽怅懓缀头侥槙^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