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食欲日漸減弱，臉色越來越蒼白，沉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戀人沉睡的時間越久，奴良陸生越是不眠不休。他翻找各種典籍，拜訪那些活了千年的大妖，探尋神明和傳說的蹤跡……可是所有的所有，最后都在告訴他：放棄吧，沒有辦法了。

    于是到了最后，奴良陸生也只能看著，煎熬著，無能為力而已。

    他必須學(xué)會接受這個令他五內(nèi)俱焚的事實：很快，五條楓就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再也不會回應(yīng)他了。

    第89章

    夏油杰默默地凝視著自己看著長大的小朋友失去生機的身體，似乎又千言萬語涌上心頭，但是卻又都哽在喉間。

    小楓死了。

    雖然在成為咒術(shù)師的時候，夏油杰就已經(jīng)做好了未來將會面對很多危險的準備。但是小楓……他才只有十七歲！那些嬉笑怒罵的過往還歷歷在目，他親眼看著這個孩子從懵懂瘦弱的普通人一路成長，變成意氣風發(fā)的咒術(shù)師，實力越來越強，笑容也越來越多，原本以為這樣的日子還會有很長很長。

    但是沒有然后了，死亡令這一切戛然而止。

    在對付一個難纏的咒靈的時候，小楓被迫動用了太多次術(shù)式，過量的運算摧毀了他身體里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

    即使后來悟立刻帶著他去找了硝子，也已經(jīng)太晚了。

    他的身體不可逆轉(zhuǎn)地衰敗下去。

    而夏油杰無論心里再怎么焦急，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就在他的眼前發(fā)生，而自己卻無能為力?！傲邸睂τ谥湫g(shù)界的其他人來說或許是實力的象征，但是對于夏油杰來說，此刻它與詛咒無異。

    時間從來不會對任何一個人施舍憐憫。

    之后的日子過得很快，他和悟都變得更加奔波忙碌，雖然誰也沒有說出口，但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知道：這是為了剩余的同伴們，為了不再讓小楓的悲劇重演。

    可是天不遂人意，天元結(jié)界的改造卡在了最后一步，原本演算好的咒文屢屢失敗，一直無法完成徹底的符文置換。他們撬動了力量的天平，卻遲遲無法放下壓住天平的最后一枚砝碼，這導(dǎo)致的結(jié)果是毀滅性的。

    咒靈的力量在被短暫壓制之后瘋狂反撲。很快，灰原雄在出門做任務(wù)的時候遇到了實力遠勝于他的咒靈；緊接著就是意外落單的祈本里香，七海健人……

    夏油杰和五條悟依舊是最強，但是最強也無法阻止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面孔就此遠去。

    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悟還在他的身邊。

    可是悟會一直在他身邊嗎？

    恍惚間，夏油杰似乎聽到有一個聲音在質(zhì)問自己：“如果，當初選擇了另一條路呢？”

    咒靈來源于不會控制自己的咒力的普通人，咒術(shù)師是不會產(chǎn)生咒靈的。

    那么，只要讓普通人全部消失，只留下咒術(shù)師不就好了？再也沒有咒靈產(chǎn)生的話，他的同伴們就能安全了吧？

    這個想法，時隔三年再一次出現(xiàn)在夏油杰的腦海中。

    與三年之前不同的是，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太多失去。

    無論外界如何天翻地覆，薨星宮里一切平靜如常。

    重重疊疊的屏風上繪制著一模一樣的蒼翠松柏，行走在其中，稍不注意就會迷失在仿佛無窮無盡的循環(huán)里。不過家入硝子沒有這個擔憂，她目標堅定地向著深處走去。

    來自地面上的聲音逐漸遠去了，原本還能通過隱約傳來的聲響勉強判斷上面的戰(zhàn)況，但是很快，她的耳邊就只剩下了自己的腳步聲。

    一步又一步，鞋底與木質(zhì)地板碰撞的輕響回蕩在古意盎然的屏風之間。

    薨星宮完全由天元大人掌控，如果天元大人愿意的話，她可以讓家入硝子永遠徘徊在走廊里，也可以讓她立刻來到自己的面前。

    而眼下，發(fā)生在家入硝子和天元大人之間的則更像是一場角力。

    家入硝子毫不遲疑的往前走，堅定地推開一扇又一扇的門，門的后面一直是重復(fù)的長長回廊，這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但是她不氣惱，也不停留。

    不知過了多久，她再一次推開眼前的那扇門的時候，門后的景象終于發(fā)生了變化?；乩鹊谋M頭，出現(xiàn)了一間開著門的屋子，天元大人正端坐在里面，看著這個過分執(zhí)著的來訪者。

    因為沒有與星漿體同化的關(guān)系，天元的形態(tài)已經(jīng)發(fā)生了轉(zhuǎn)變，眼下她的外表與其說是人類，不如說是樹木或者說咒靈更貼切一些。

    “我還以為，你們不會愿意再見到我了?！?/br>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之后，天元先開口了。

    家入硝子沒有接下她的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道：“夏油杰和奴良陸生都被困在了一面鏡子里，您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嗎？”

    雖然沒有得到回答，但是天元大人還是認真思索了一下：“能做到這樣的，我只見過一個。”

    “八咫鏡，是能夠照見內(nèi)心的神器。進入鏡子里的人會得到它的幫助，直面自己內(nèi)心深處最迷茫恐懼的問題，最后破繭重生?！?/br>
    “它是怎么挑選能進入的人的？為什么五條和小楓就都感受不到鏡子的威脅？”

    “因為‘六眼’。”天元大人耐心地解釋道。“‘六眼’是近乎于神的存在，和八咫鏡在同一等級，所以它不會接納擁有六眼的人進入。而且八咫鏡的確沒有威脅，進入鏡子里的人是不會受到傷害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