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地震發(fā)生后，張衡幾乎面臨千夫所指的處境，日夜難安，心中憂懼。日食與地震結(jié)合的巧合甚至讓張衡他自己都恍恍惚惚。

    如今見到皇帝言語神色，依然信任自己，頓覺輕松，更加堅定對天文的追求。

    時人愚昧，將無法理解的事情歸于神靈，而他張衡就是不信……就是敬鬼神而遠之的人。

    劉隆攜張衡坐下，安慰起張衡，免得因流言心灰意冷，讓他知道這大漢還是有人支撐他的，懂他的。

    兩人說著就聊起摯恂主辦的郡國學(xué)校。劉隆憤憤道：“那些自以為是的人已經(jīng)無可救藥，下一代倒是還能挽救。以后歲科考試都要加算數(shù)。”

    “這個好！”張衡贊道。

    他和張衡吐槽起不懂?dāng)?shù)學(xué)的官吏：“那些官吏連簡單地計算戶口都不懂，依賴佐吏。這些小吏大都是地方豪右出身，偽造數(shù)據(jù)，將令長玩弄于手掌之中?！?/br>
    劉隆驚訝道：“大漢的官吏竟然還有這樣的人……”劉隆說完，竟然覺得出現(xiàn)這樣的人是合理的，未改制察舉前，郡國舉薦的孝廉簡直一言難盡。

    但是……

    看看大漢今年就知道了，兩次地震、一次旱災(zāi)、一次大疫、一次兵禍，實在沒有家底折騰吏治，只能依靠監(jiān)察稍加緩解。

    劉隆想畢嘆氣，最后道：“慢慢來，終于一天大漢會變得清明?！?/br>
    張衡的話語勾起皇帝的無奈和喪氣，他忙勸道：“圣上年紀尚輕，這些事情要慢慢來?！?/br>
    兩人說完話，劉隆囑咐張衡從明日起開始恢復(fù)教學(xué)，又賞賜了他一百匹帛，安慰張衡受驚的心靈，同時向他人表明皇帝的態(tài)度。

    這讓不少人心里發(fā)酸，羨慕帝師的待遇。鄧綏對于這樣的無稽之談也置之不理，重臣緘默，民間的喧囂無人理會，臨近新年，又漸漸歸于平靜。

    劉隆說到做到，下午就召來摯恂，商議在郡國的教學(xué)中加入算數(shù)。

    劉隆甚至考慮繼續(xù)改革明經(jīng)、明算和明法的考試內(nèi)容，變成基礎(chǔ)綜合卷和專業(yè)卷結(jié)合的模式。

    但是摯恂阻止了他，道：“圣上啊，慢慢來吧，要求越高，達到人越少啊。我這學(xué)校剛開一年，你也不想明經(jīng)明算明法比孝廉還難吧?！?/br>
    劉隆沉吟半天，道：“暫時可以不考，但不能不學(xué)?！?/br>
    “行行行，圣上既然說了，那就一定辦?！贝罄涮欤瑩粹亮瞬令~頭的汗水。

    第95章

    延平十五年的新年與往年一樣力行節(jié)儉,除了必要的祭祀典儀外，罷了魚龍曼延百戲等活動，顯得樸素古直。

    劉隆對于這些習(xí)以為常,欣然從之。

    今年春上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摯恂、馬融、張衡等人無不嚴陣以待。

    朝廷新添明經(jīng)、明法、明算等歲科,通過郡國考核的舉子從四面八方趕往京師,此外還有孝廉和武舉舉子。

    一時間，數(shù)千舉子涌入雒陽，竟然抬高了京都的粟米價格。河南尹、雒陽令和司隸校尉因維護雒陽治安,忙碌無比。

    劉隆看到河南尹的奏表,竟然有些頭疼起來,光二月里就發(fā)生不下十起打架斗毆事件,而且還多因地域而起。

    地圖炮從古到今哪里都存在啊。邊郡說內(nèi)郡膽怯,內(nèi)郡說邊郡乃流放罪犯的后代,北邊說南邊是蠻子，南邊說北邊是夷狄，中間被南北說成腹內(nèi)草莽的紈绔。

    更讓人頭疼的是,不獨武舉武力高，文士體力也不差，腰間都佩著刀劍。

    司隸校尉發(fā)了狠，啟稟皇太后后,布貼告示，膽敢尋釁滋事，取消考試資格。這才讓吵吵嚷嚷的雒陽安靜了一些。

    “我原是想放在一處，有人能連考多項，或經(jīng)法雙通，或文武兼?zhèn)??！眲⒙∮粲舻睾湍负笳f起自己原先的想法。

    然而,他忽略了這些人冒然進入對雒陽的沖擊。雖然只是數(shù)千舉子，但這些人大多饒有家資，都帶有隨行的奴婢，加起來一萬有余。

    人馬嚼用，每日消耗不菲。雒陽城中的傳舍、郡邸、太學(xué)、商行、客棧都住滿了人。

    鄧綏道：“舉子都安排了住處，只初時忙碌，以后慢慢就好了。當(dāng)年光武在京都求學(xué)時，學(xué)子齊聚太學(xué)，占了京都人口的十分之一?！?/br>
    “現(xiàn)在與那時相比，少了不知多少。”鄧綏安慰完，又道：“至于你說的兼?zhèn)渲?，我倒是有些期待?！?/br>
    劉隆看過各郡國報名的文書，除了孝廉外，其他歲科兼報的舉子只有十?dāng)?shù)個，不知道能不能都上，畢竟像張師傅那樣的全才可是萬中無一。

    鄧綏道：“先看看今年的成效，若是不好，就拉開時間?！?/br>
    劉隆嘆了一口氣：“一改都要全都改了，這是我之前考慮

    不周?！痹鲈O(shè)歲科諸項，鄧綏取用了劉隆大部分建議。

    “先看看吧?！编嚱椀馈?/br>
    首先進行的是孝廉考核，因孝廉錄取率低，且考試內(nèi)容與明經(jīng)明法重合，故而一部分人兼報了明經(jīng)或者明法。這樣同源性的兼報不在劉隆統(tǒng)計的兼報范圍之內(nèi)。

    孝廉省試和殿試完畢，張榜錄取五十三人。

    因著去年考生鬧過不公的事情來，帝后二人有心防止考官作弊，故而著令主考官將落第孝廉的試卷發(fā)歸眾人，供其揣摩改正。

    尚書令和今年殿試的主考官：皇太后真會給他們找事情啊。

    之前，無論取中的還是不中的都不發(fā)還試卷，眾人即使覺得考試不公但苦于無證據(jù)，最終也無可奈何，主打一個黑咕隆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