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隆聞言笑起來：“既然是牧民一方，必要懂文書才能布宣詔令上達民情。長官不識字不寫文書，就容易被小吏欺瞞，到時受罪的都是百姓?！?/br>
    “至于德行…

    …周公輔政流言蜚語，時人誰又能相信他是一心為周？王莽謙恭禮賢下士，時人誰又知道他要謀朝纂位？大jian似忠，大忠似jian，真真假假?！?/br>
    “若拿百姓去檢驗這些人的真實德行，朕不做這樣的事情?！眲⒙〉难哉Z擲地有聲。

    楊震聞言，神情一怔，良久道：“圣上考慮周全?！?/br>
    劉隆不可否認確實有大德不識詩書之人，但是這樣的人畢竟鳳毛麟角，更多的則是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

    鄧綏對于劉隆和楊震之間的對話十分滿意?；实坻?zhèn)定自若將大臣駁得心服口服，這大臣還有正直之稱。

    “楊卿，朕與圣上有意在郡國開辦學校，你有想法可以上奏表來。若文教盛行，卿口中的有德者不必再受制于文字?！编嚱椀馈?/br>
    楊震聞言，心中一動，然后堅定道：“陛下與圣上英明?！?/br>
    劉隆又問起這場考試考生的質(zhì)量如何，楊震一一答了。劉隆聽完點一點頭。

    全國大部分郡國都采用考試選拔的辦法，將通過的孝廉舉薦到中央，選出的孝廉素質(zhì)自然整體比以前偏高。

    君臣討論完后，楊震一臉激動地離開了，他現(xiàn)在對大漢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第70章

    馬秋練母女三人來到南山時,已經(jīng)到了深秋。

    秋意一路從雒陽染到三輔，金黃與絳紅色的葉子在眼前招搖、飛舞與飄落，絢爛與靜美兼具,令人目眩神迷。

    摯恂在山腳下搭了幾間茅草屋，周圍用籬笆圍上,院子里種著兩棵柿樹,橙紅色的柿子猶如燈籠般掛在枝頭，零星的綠葉點綴其中。

    摯谷蘭三人下了馬車，一股冷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吹得她們打了個寒戰(zhàn)。出外游玩雖好，但要選好天氣，這天太冷了。

    摯谷蘭正要敲門,聽見一個遲疑的聲音：“六娘？是六娘嗎？”

    摯谷蘭轉(zhuǎn)頭,看見一個身著布衣棉襖的仆人，他背上背著一捆柴，約莫五六十歲。

    “七叔?！睋垂忍m驚訝地叫道。

    摯七見人應答，恍然回神知道不是做夢,趕忙推開門扉,將人迎了進去。

    “郎君外出訪友了，午飯前回來。七娘和兩位小女娘先坐，老仆為你燒熱水去?！睋雌咭荒樝矏偂?/br>
    摯谷蘭連忙阻止他,讓人從馬車上取了一壺熱水給七叔倒了一盞,笑道：“七叔不必忙，外面天冷,你喝些熱水暖暖身子?！?/br>
    七叔一臉激動地接過熱水喝下，溫熱的水順著喉嚨流到心里，渾身暖洋洋的。

    摯谷蘭放眼掃了一圈,周圍都是普通的人家，又問：“阿父去哪里訪友了？這周圍都是尋常人家?！?/br>
    七叔笑道：“他向老農(nóng)學習種地去了?！甭勓裕R秋練和馬芝睜大了眼睛，驚訝道：“外祖竟然在學種地?！?/br>
    “農(nóng)人能學，我為什么不能學。”摯恂推開門從外面進來，看到女兒和外孫女臉上露出笑容。

    “天寒地凍的，你們怎么過來了?！睋粹聠柕?。摯恂的年紀不大，大約五十出頭，風姿雋爽，湛然若仙。

    摯谷蘭聞言，看了眼馬秋練，馬秋練一臉乖巧。摯恂順著女兒的目光看向馬秋練，臉上笑吟吟的。

    “原來不是你們阿母找我，是阿練你有事找我？”摯恂笑道。

    馬秋練求救的目光看向摯谷蘭，摯谷蘭接著道：“我和三娘是許久未見你，所以過來探望你。阿練是有其他的事情?！?/br>
    說完，摯谷蘭好整以暇地喝水，馬芝低

    聲竊笑。摯恂點一點頭，問馬秋練道：“是朝廷讓你來勸我出仕？”

    馬秋練趕緊點頭，卻聽到外祖冷酷無情的回復：“不去?！彼蹲×耍樕下冻霾豢芍眯藕臀?。

    摯恂嘆了一口氣，揉揉眉頭，吩咐道：“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摯谷蘭笑著讓隨從的仆人準備飯菜，她們母女這次來探望摯恂，帶了不少好東西。

    “阿父，這是我們母女給你送的禮物?！睋垂忍m說完，就叫四個仆人抬著箱子進來。

    摯恂眉頭一挑，圍著箱子走了幾圈，恍然道：“讓我猜猜，這里面一定是書，馬季長那幾個小子校出來的書?！?/br>
    說著，摯恂打開箱子，里面果然是一摞摞書籍，隨手拿起上面的一本，翻開一看，紙張雪白細膩，字跡清晰明了。

    “算你們有心了。”摯恂將書放回，讓七叔整理好放到書架上。

    摯谷蘭滿臉微笑：“我猜阿父一定會喜歡這份禮物?！睋粹㈩D一下，然后道：“差強人意。這書上的字清晰是清晰，但匠氣十足。”

    馬秋練接道：“這是宮中挑選的匠人刊刻，非名家大儒，字體清晰可辨，沒有過多求神韻?！?/br>
    之前刊印時，蔡倫等人想著找?guī)讉€大家抄寫，然而出名的大家不愿意做這些粗苯的活計，即便答應了，但效率太低拖累進度。蔡倫最后選擇了匠人抄書。

    “有些道理?！睋粹柶鹉概说纳罱鼪r，聽到她們一切都好，心中大安。

    他的余光掃了一下馬秋練，這外孫女身上多了一股沉穩(wěn)干練從容自若的氣質(zhì)，想必是在宮中鍛煉的。

    想想也是，他這孫女身為皇太后的女史，每天見的不是三公九卿，就是皇帝太后，耳濡目染，自然成長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