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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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之后,世祖大發(fā)雷霆,及駕崩都未立太女或太子。遺詔倒是立了太女,只是寶珠公主遭劫時傷了身子,不可思慮過重,否則便咳血不止。世祖久不放權(quán),太子之位空懸,早有人招兵買馬、蠢蠢欲動,只待世祖一死,紛爭頓起。寶珠公主雖在奪嫡之爭中有世祖遺部扶持,卻因體虛之故,未有多久便香消玉殞。 其時,天下方太平幾十載,烽煙又起,各地趁勢舉旗者不可勝數(shù),其中有一支謝氏兵,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登了大寶,才有如今的豐朝。 謝文瓊讀罷,掩卷道:“這個盈世祖好不知事,豈能不料到她死之后,天下必亂?說甚么太平之君,卻無有百年之見。那些男子也是被功名權(quán)勢糊了眼,個個不曉天下大義,好端端的太平不要,反而要去興亂世。” 沈淑慎不敢出言頂撞,只是心道:這不過事后諸葛之言罷了,盈世祖自然以為可為寶珠公主鋪好道路,誰料天不予壽,功敗垂成。再則,若你謝家先祖不爭,何來你今日榮華富貴呢? 然而,沈淑慎偷運此書,并非要與謝文瓊共論前朝舊事,她將書卷翻了幾頁,略過前部的“考究”,直翻至后文對于盈世祖與皇后耳鬢廝磨、琴瑟和鳴的臆測。 謝文瓊方看兩眼,先是羞惱道:“這勞什子yin文艷賦,沒得污了本宮的眼。” 話雖如此,她又悄悄掃了兩眼——原是這野史寫得香而不yin、妙而不俗,各種后宮閨閣情思娓娓道來,仿若親歷一般。 沈淑慎輕聲道:“殿下,想來這女子之間,也可相伴相攜一世?!?/br> 謝文瓊乍聽此語,好似罄鐘一響,心中漣漪波生。 沈淑慎大膽拉了謝文瓊的手,柔聲喚道:“殿下,你與我祖父說,要我來服侍你,祖父必然應(yīng)允。我與殿下日日夜夜同在一處,豈不好?” 謝文瓊悚然抽手,險些揮倒燭火。謝文瓊冷然道:“本宮就當沒聽過這話!” 沈淑慎低頭不語,良久方咬唇道:“謹兒知道了?!?/br> 謝文瓊叫了人起來要連夜送沈淑慎出宮,宮娥沉榆勸道:“殿下,宮門已然下鑰了,此時開門,恐驚動娘娘和圣上。” 謝文瓊一聽有理,只得打發(fā)沈淑慎去別間住了,往后一月,沈淑慎求見皆被拒。 再后,沈淑慎遞書陳情,只說那日是一時糊涂。又有皇后從中說合,二人方重歸于好,于那日之事絕口不提半字。 但謝文瓊心中,自那日就有一種別樣情思升起,見著唱戲的小旦要比小生多瞧兩眼,卻一顆心如信馬由韁,不曾為誰停駐,也不曾叫人知曉。 而今日,沈淑慎舊事重提,謝文瓊沒來由的心中煩悶,略說兩句,又改口說“乏了”,想打發(fā)沈淑慎回去。 沈淑慎臨去時,忽而問道:“殿下,若是府中唱堂會,駙馬可來否?” 謝文瓊奇道:“她來作甚?” 沈淑慎展顏道:“謹兒隨口一問罷了?!?/br> 謝文瓊正因岳昔鈞之故,不得安寢,本好容易忘了此事,又被沈淑慎提起,心中不甘之意頓生。 謝文瓊心道:不錯,合該叫她來,戲唱多久,就叫她跪地奉茶多久,也能挫一挫她的銳氣。 主意打定,謝文瓊又歡喜起來,叫了伴月去做準備,明日就要叫戲班進府。 岳昔鈞得知謝文瓊請她看戲的消息時,正在做木工活計。 安隱一邊在旁協(xié)助,一邊不住勸道:“公子,你肩腿都有傷,還是靜養(yǎng)為好,別做這些了?!?/br> 岳昔鈞正在興頭上,她有興致的時候不多,因此尤為珍惜,故而說道:“無妨,只是做個小玩意兒,不費甚么事?!?/br> 岳昔鈞聽了人來說要她明日去公主府,笑著點頭應(yīng)了,還多饒一句:“替我問你家殿下安?!?/br> 安隱待人走后,說道:“公主又要作甚?總不該是向你賠罪罷。” 岳昔鈞哼唱了一句“鳳凰雀鳥有高低”的戲詞,道:“她是帝裔,怎會向我賠罪?!?/br> 安隱道:“那便是又要折騰人了,好沒道理?!?/br> “如此也好,”岳昔鈞道,“待我走后,也不會因耽擱她而心中有愧了。” 安隱道:“何必有愧,這段姻緣又不是公子求來的?!?/br> 岳昔鈞道:“是矣?!?/br> 岳昔鈞小聲哼著曲兒,手下銼刀磨著木頭,而木頭是園中修整花木余下的。 安隱瞧了一會兒,瞧出岳昔鈞這是在做甚么,又好笑,又憂心:“公子,這東西,你是要送人,還是自個兒留著?” 岳昔鈞笑道:“原是自己留著玩兒,但既然人家請我看了戲,總該有回禮才是。” 安隱道:“公主前次就惱公子的畫兒,如今再送這個,可不是火上澆油么?” 岳昔鈞道:“她左右都是要拿我醒脾的,有無把柄有甚么要緊?更何況她不過是被嬌寵壞了,使的都不是甚么嚴厲手段——總該叫我苦中作樂罷?!?/br> 一日之光眨眼便逝,公主府掛了紅燈,請了戲班唱堂會。 岳昔鈞本以為賓客眾多,誰知到了之后,才知只有謝文瓊、沈淑慎及自己三人。 岳昔鈞轉(zhuǎn)念一想:是了,外人在時,公主要佯裝恩愛,她才不受這個憋屈。 公主府中搭了戲臺,觀戲臺亭與其相對,亭中擺放兩件酸枝椅,其上坐定謝文瓊與沈淑慎二人,二人之間擺一小桌,桌上吃食茶水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