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拜月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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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布短衫、在這世界顯得過分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他英秀的眉眼下,是一道醒目的、來歷成謎的傷痕。 林湘并不懷疑元宵是說謊話。這些天朝夕共處,元宵秉性如何,天知、地知、她也知道。但林沅不可能隨隨便便指派一個人來跟蹤她,那人手腳一定小心極了,元宵怎么會知道呢?又為什么直到對方走了才和自己說? 林湘完全想不通。 望著他右眼下方那條擦過鼻梁的疤痕,許許多多的疑問一時梗塞在心,饒是落水以來林湘從不和人深聊與林沅有關的事,這會也不免問出了聲。 [我很會找獵物] 元宵在紙上解釋:[那天應招長工,他在樓上,那里]。他舉起一根指頭給林湘指認方位,等她順著看清了,才又寫:[我做幫工,東家說二樓不用,再去聽,安靜靜,他不在樓上了。第二天進屋,他遠遠看我,躲起來了] [東家在,他在。東家不在,他就不見了] 所以元宵知道,那人是在跟著她。 第二天……是裝風鈴那日嗎?掀簾進來時,元宵的臉色的確冷冷的,還很明顯分了心,差點兒和她迎面撞上。 打那時起,元宵就知道有人在跟著她,卻直到今天才和她說起。 …… 怎么想,這種事都該第一時間讓她知道吧。 “之前是有人不讓你說嗎?”林湘很懷疑背后是不是有誰的“大棋”,比起元宵這種爛好人有一天突然學會明哲遠害“獨善其身”了,還是他被誰忽悠了更靠譜點。 不料,元宵竟搖了頭,表示這中間并沒有外人干涉。他看著林湘,林湘也看著他,兩相對視著,困惑的情緒在兩人之間蔓延。 手都抬起了要向她比手勢,元宵才意識過來他拿著紙筆,便就著手心在紙上寫字,實在好奇,沒等他寫完,林湘湊近去看,第一句話便讓她忍不住嘴角抽搐。 [他不想被知道,也要說嗎] 那不然呢。 [他只是跟著,對東家不兇。有天東家在家病了,我熬姜湯,灶臺邊有一點被削掉的姜皮,是他]林湘猛地摁住他手中搖動的筆桿:“行了別寫——我知道了?!?/br> 元宵只來過她家里一次,是她從集秀班里回來病了。 自己那點兒破事要多少人知道啊,林湘老大不自在。放開自己不禮貌亂握的手,她決定不和他糾結說不說的事情了。 元宵對人情總半通不通的,他說會打獵,難不成是山里長大的嗎。 嘆了口氣,林湘教他:“我的事你不要管了,再發(fā)現(xiàn)有人你也只當不知道,只是下次如果別人碰上同樣的事,不管跟他的人好不好、兇不兇,最好都要盡快告訴他的。我是說,在你自己能確保安全的前提下?!?/br> “元宵?聽到了嗎?” 別老發(fā)呆呀—— 東家的呼喚下,收回飛向?qū)Ψ桨咨刚频囊暰€,元宵乖順點頭。 他敏銳地意識到,東家不喜歡那個人,也不想談起他。 可是,對方身上曾經(jīng)有藥草的味道——他受了傷。如今離開了,會去哪里呢? 注視著東家遠去的背影,元宵澄凈的眼瞳里覆上一層淺淺的擔心。 下了騾車,林湘如常走進集秀班,沒有表露一絲一毫知道被人監(jiān)視著的跡象。 仲夕節(jié)那天,林沅有大麻煩,正是用人的關節(jié),因此對手下進行人事調(diào)動再正常不過。那個人走了,就沒旁人去接替他的工作嗎? 會的。充其量,新人能耐差一些罷了。 元宵沒說現(xiàn)在有其他人跟著她,所以,對方不會跟她去書店了嗎? 聽著面前咿咿呀呀的曲兒詞,林湘適時鼓掌,心里卻一陣陣地厭煩惡心。 她討厭這些事情,也討厭會算計著這些事的自己。 可不論人期待還是厭煩,時間從不停下它的腳步。 ——仲夕節(jié)到了。 早晨,林湘背了個大背簍去書店,背簍里裝了送柳大夫的畫和其他一點兒東西,她請了師傅裝裱給畫上了軸頭,叁十卷畫這樣放在一起,實在是不輕的分量。 哪怕是節(jié)日藥鋪也開著門,在門前和柳大夫認真真打聲招呼,進了書店,林湘直奔沒人的后屋,悄悄把畫以外的兩樣東西拿了出來。 輕飄飄的契書無甚分量,她迭好揣進袖子里,然后從皮鞘里抽出一把冰冷冷光亮亮的短刀。 鋒刃似雪,映出她烏暗的眼睛。 林沅受封穆城王的時候,旁人送給她很多東西,林湘基本都給了別人,只有一樣東西她送到了她心里,那是兩把短刀。 其中一把她給了元宵作防身用,另一把……是為今天留的。 匆匆合上刀鞘,她暫時把刀放了回去。 “要我拿給柳大夫?”尋書睜大了眼,拼命擺手拒絕,“我不行的,送禮要自己給才合適——” “說了是明天,沒叫你今天送啊?!绷窒娈斎恢乐傧?jié)送禮不好,算半個情人節(jié)的,但第二天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意義,這種事她無人可以請托,便拉著尋書的手軟語央求:“好尋書,人美心善的好尋書——你幫幫我嘛?!?/br> 林湘姐總沒個大人樣,尋書被她夸得臉漲紅了,實在耐不住她這樣磨,只好松了口。 “你最好了!”林湘一下子抱住面前的姑娘,“真的,尋書,天底下你最最好了?!?/br> 所以她留了東西給她。 “這樣不成體統(tǒng)……”尋書扒拉了她一下,臉更紅了,好一會兒,才把手也輕輕搭在了她的背上。 林湘姐第一次抱她欸。 兩個姑娘親密密抱作了一團。 遠遠地,元宵靠墻而立看著,目光凝在那個身量清瘦的人影兒身上,看她擁抱時并不帶笑的憂郁眉眼。 中午吃了飯,林湘用心整理好衣裝準備動身。告訴尋書的時候,她正端著木盆要出去。元宵今日一點兒不肯出門去,喚他不動,尋書說她自己去水井邊洗碗。 應一聲叮囑林湘不要在集秀班待那么晚,尋書就掀簾出去了。 林湘好失落。 “我走啦——”扭過臉,她再笑盈盈對元宵說同樣的話。 沒有像平日那樣同她揮揮手分別,元宵把被攥得汗?jié)駶竦募埰o她。 [我跟你走] 指一下她藏刀的位置,元宵撩起外衫,干脆利落地從綁在他裈褲上的束帶里抽出一柄似曾相識的短刃。執(zhí)著刀,他用從來沒有過的乞求眼神看她。 [我跟你走]紙片上這么寫著。 “不能拿它做壞事哦”,她想起自己似乎對元宵這樣說過。 捏著紙片的手無力地落下,林湘只覺頭腦一陣陣地眩暈。 這幾個月她瘦了不少,古人的衣服放量又大,舊衣此時松垮垮穿在身上,她還特意系了花里胡哨的腰巾去遮掩,卻還是被元宵一眼看穿她藏了刀。 這算什么? 怕她做壞事,卻又主動請纓給她當打手幫兇? 不敢看他手上寒氣逼人的刀鋒,林湘脫力般踉蹌倒退了幾步。 元宵忙伸手來攙她。 站穩(wěn)腳步,林湘推開對方好心托住她胳膊的手,深吸了幾口氣,她動手解自己腰上大紅的汗巾。 調(diào)整衣褶的位置,她動了動腰巾的系法,問他:“這樣系好一點嗎?還是再向左?巾結的位置……” 被元宵指點著重做一番遮掩,連謝字也沒說,林湘扭身直接走了。耳后卻傳來不遠不近的腳步聲,掀簾前,她轉回頭去,瞪那個沒答應就跟過來的家伙,放話兇他:“宋元宵,你別摻合我的事!我最討厭別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跟著我,聽到?jīng)]?老實在這兒待著別管我!” 約定的時間快過了,騾車早在門口等她。打招呼互問聲好,她爬上車,叮囑駕車的老婦人快走。 并沒有閑錢坐什么拉貴客的騾車,密閉的車廂自然是沒有的,這位姓魏的老婦人只是拿架子支油布在底座上搭了個頂兒出來,車前和車后都空蕩蕩地透風,小風小雨輕易打不著客人,這就得了。 走過許多路的木車輪一路上吱呀呀叫喚,磨得人心里更煩。催促魏老婦再趕得快些,林湘眼觀鼻鼻觀心,只端坐在坐板的中央,不去亂瞟身后是否還有誰跟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本就快不到哪去的騾車搖晃的頻率卻仿佛更慢了。指甲死死扣著掌心的細rou,林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林家丫頭——”魏老婦在前頭喊她。 “那個小郎不依不饒跟了許久哩。”什么也不知情的老婦人試圖說和:“今日是仲夕節(jié)哇,夕子大人在上,咱們好女不和男計較,就別互相慪氣了,他這樣在街上亂跑,既容易出事,也傷你的體面不是?” 還跟著嗎? 眼瞼動了動,林湘掀開眼皮打算往身后瞧一瞧,沒轉頭,就看見元宵全然不顧過路人投諸于他的目光,沿著路肩很是執(zhí)著地跑在騾車前面,邊跑邊扭臉往她坐的位置張望。 …… 他還容易出事嗎?!仗著藝高人膽大敢莽撞地擋在她面前對上林沅,什么都不知道,看她藏把刀就敢也在她面前揚刀示意替她動手,現(xiàn)在還不遵守交通規(guī)則走路不看路,這種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的傻逼容易出事還不是自找的! 林湘越看他偏頭張望的模樣就越來氣,冷yingying道:“不要管他,魏大娘,能不能再把車趕得快些?跟不上他自己就會走的?!?/br> “嗬——你這女娃,這騾車就只能走這么快?!蔽豪蠇D一副“就這么著你認了吧”的耍賴語氣。 林湘沒心思在意對方的語氣問題。 大中午的日頭下,他臉上的汗被照得亮晶晶的,一道道往下流,似乎有些流進了眼窩里,他過一會兒就使勁眨眨眼睛甩甩頭發(fā)。 去集秀班的路走了快小半,元宵跑了有多遠? “上來。” 眼睜睜看他又靈巧巧繞開一個擺在路牙子上的攤販點,林湘讓魏老婦停了騾車,冷冷招呼了一聲。 汗涔涔的大家伙立馬鉆了進來。用袖子抹干了臉,他努力把自己縮在角落里,試圖在她面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雙總是干凈凈的眼睛里有血絲在,眼角紅通通的。 林湘想起他方才拼命眨眼睛的模樣。 ——傻子。 ** 元宵以前救過山里的動物,把竹子哥也當成了救過一次后會遠遠跟著人的小動物,嗯,就這樣。 不過從他的視角去描述的話,竹子哥給他的感覺大概像會對陌生人嘶舌頭的毒蛇吧,藏在陰暗暗隱蔽蔽的角落里盯人,不是對的人撞上的話會比較危險。 這也能救嗎,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