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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她想混吃等死(女尊np)在線閱讀 - (十八)自作多情

(十八)自作多情

    艱難結(jié)束了與女主大人的對話,目送對方離開后,林湘看了眼天色,很好,書店開業(yè)才第二天,她就去晚了。

    這兆頭真夠吉利的。

    顧不得吃早飯了,林湘徑直去了書店。

    忙活了一上午,直到飯點,嗦著面條,林湘才想起來,她忘了帶柳大夫的畫。

    其他人的畫她已經(jīng)直接燒了,但柳大夫的不行,因為,林淮已經(jīng)在他面前說過這件事。

    相識叁個月,林湘知道,隔壁藥鋪的柳大夫堪稱人間解語花,是個極善解人意的人。

    林湘推己及人,清楚“善解人意”四字雖然說來簡單,卻并不容易做到。更何況,是像柳大夫那樣,說話句句讓人舒心、從不觸人霉頭呢?

    這不僅需要精通語言藝術(shù),更考驗人的洞察力與反應速度,智商情商缺一不可。

    昨日寥寥數(shù)語下涌動的暗流,若柳大夫猜不出,才是件稀奇事。所以,為了讓對方寬心,她必須要解釋清楚此事,甚至把畫當著人家的面銷毀掉。

    說實話,林湘有點犯慫。

    一方面,做錯了事,她自然虧心,怕被對方當做別有用心的變態(tài)看;另一方面,就像學生時代看小說怕被老師逮到一樣,她既已心知柳大夫不是個普通人,那犯錯后落到對方手里,哪里能不心中惴惴呢?

    這件事過后,他們玻璃紙一樣脆弱的鄰里情肯定碎了。好在,題招牌的潤筆費她早付過,大不了,今后躲著點人家走。林湘深感慶幸。

    懷著“早死早超生,晚死折磨人”的大無畏社死精神,隔天一大早,她帶著畫去了藥鋪。

    兩人進了里間,深吸一口氣,林湘將畫卷雙手呈給柳硯青,直視那雙鏡湖平和的眸子,她將昨夜翻來覆去想了一宿的解釋倒豆子般一氣說了:

    “這就是那天我meimei提到的畫像對不起我不該擅自畫你,當時沒想太多只是覺得你坐在書案前揮毫潑墨的神韻很美所以一時技癢,并不是對你居心不良也不是要破壞你的名節(jié),我發(fā)誓只有我meimei看過而且只畫了這一張,她沒對其他人說過畫的事情,但前天她走得匆忙我忘了告誡她不要宣揚今晚我就去一趟林家和她說清,如果出了差錯我任憑柳大夫您處置絕無二話!”

    長長一段話,她說得又急又快,連停頓都少有,全程卻毫無磕絆、一氣呵成,顯然,林湘不知已經(jīng)在私下底排演了多少次。

    焦灼之意盡染眉梢,窘迫之情滿寫眼底,小姑娘的語氣真摯又急切,遞畫的手微微發(fā)顫,仿佛她做了一件足以讓二人老死不相往來的錯事。

    不,假若他不在此刻打消她這種愧疚心,依林湘的性子,只怕二人就真的老死不相往來了。

    柳硯青接過畫卷。

    他幼年便離家長居深山道門,觀云海松風、聽鐘聲鶴鳴,七緣淡薄,與人相交時慣來順其自然,他人親近,他便待之;他人疏遠,他亦任之,從不試圖干涉。

    今日之事,也合該一樣的,林湘與他過去的親友,并無任何區(qū)別。

    喉結(jié)滾了滾,開導的話在腦中兜轉(zhuǎn),但最終,柳硯青只是出言承了她的歉意。

    今日的事,與過去合該是一樣的。

    ——沒什么分別。

    向來清風不久留,曠野自長青。

    解決了壓在心中的一件大事,林湘幾乎是逃出了柳大夫的藥鋪。

    雖然,對方的態(tài)度如往日一般,對她沒半點責怨,甚至阻止了她當面毀畫的舉動,言行堪稱光風霽月,但林湘,還是想躲著些對方。

    畢竟,她不確定對方是真的不在乎,還是……不想讓她難堪。依柳大夫溫柔的性子,是后者也很可能吧?

    若是后者,她要是還總湊上去維持那份點頭的交情,只怕,會讓對方覺得她沒眼力、暗自不勝其煩吧?

    她無法不多想。

    回到書店時,尋書正趴在柜臺的桌子上,對著一張寫滿字的宣紙發(fā)呆。

    聽見腳步聲,對方站起來,把紙遞給她看,語氣有些緊張:“昨日的功課。”

    尋書從小沒進過學堂,字只些許認得幾個,林湘知曉后,決定教她識字練字。

    在文盲率很高的古代,能粗通文墨,總能活得好些。萬一將來,這家店開不下去了,又或者尋書想清楚、決定辭職它去,識文斷字的能力也能讓她提高再就業(yè)門檻。

    今日尋書交上來的功課稍有不同,紙上有兩份筆跡,一些字稚嫩如孩童初次握筆,結(jié)構(gòu)松散,筆墨暈染,臟亂非常,顯然不可能出自嚴謹認真的尋書之手。

    “你家小妹也想學認字?”

    “嗯?!睂拖铝祟^:“她性子淘氣,見我在寫字,鬧著也要寫,娘,我母親說讓她識兩個字也好。”

    “紙不夠了,林湘姐,你昨日教我的字,我只寫了四十遍,剩下的十遍,我用樹枝寫在了地上,這樣……可以嗎?”

    尋書小心翼翼問。

    “沒關(guān)系,當然可以?!睖芈暟参克?,林湘默默在心里嘆氣。尋書在她面前,總是太拘束、太小心了些。

    要到什么時候,這個姑娘才能徹底放開,像林淮那個熊孩子一樣,把她當成一個普通朋友看呢。

    “識字是一件好事,你家的姊妹弟兄如果有愿意認字的,你就盡管教他們,反正,我們開書店嘛,不缺書,紙張也夠,這些都是小問題,不要在意?!?/br>
    拍了拍她的肩膀,林湘給她打氣:“好啦,笑一笑嘛,咱們該開門做生意了?!?/br>
    尋書乖乖展顏,把寫滿字的宣紙收了,面頰上浮現(xiàn)的兩個酒窩看著又甜又可愛。

    柳大夫安慰她、勸她別在意,與她哄尋書、勸對方別多想,會不會懷著的是同一種心情?

    盯著尋書在書架間穿梭的背影,林湘腦中莫名冒出這樣的念想,末了,她沒心沒肺自嘲一笑,告訴自己別自作多情。

    比起往好的方面想,還是默認這件事很糟糕比較好。只有做了最壞的打算,才不會從云端跌落,因落差而失望苦恨。

    不似她時好時壞的心情,五黃六月,烈陽穩(wěn)定地輸送著熱度,曬得街上行人頭昏腦脹。

    書店的大門面南而開,在這種天氣里被毒曬得厲害,店內(nèi)透著股揮散不去的悶熱勁兒。林湘站在柜臺后,給買書的顧客結(jié)賬收銀,然后在賬冊上登記每一筆收支。

    搖著紙扇,她努力為自己汗?jié)竦陌l(fā)送去陣陣清涼。

    古代也沒有防曬霜,衷心希望一個夏天下去,她不會黑成非洲人。

    日至正中,即將下班的時候,她冷不丁注意到視野里走出一道熟悉的影子。

    辛茗。

    自上次在藥鋪互通姓名后,林湘和他的關(guān)系近了一些。

    辛茗父親的病是她小題大作了,因此,那筆數(shù)額不小的車費,林湘自不會向?qū)Ψ揭?尚淋鴧s是個倔脾氣,性子很是要強,輕易不肯退讓,執(zhí)意要還她錢。

    林湘拗不過,只好推說用今后的飯錢來抵,讓辛茗少破費一些。

    最初辛小哥還張口想拒絕她,后來不知怎么自己就想通了,同意了她的方案。

    “你要每天來?!?/br>
    衣著樸素的少年仰頭看她,圓圓的眼瞳滿是認真。

    雖是這樣說定了,單林湘還是覺得自己占了便宜。后來私下問過柳大夫,貼補了一些小哥父親的藥錢。

    還好當時沒有犯拖延癥,若是拖到如今,她可沒臉去求柳大夫了。

    移開了視線,林湘繼續(xù)給自己扇風,不再往辛茗的方向看。

    她雖不看辛茗,辛茗卻注意到了她。

    辛茗是知道林湘正在經(jīng)營一家書店的。徐語跟他說過很多:書店的名字、開業(yè)的時日,還有……開一家書舍有多襯她。

    沒想到,這家書舍居然就在藥鋪隔壁。

    “我要是也識字就好了。”夏日的夜晚,徐語曾和他坐在院中石階上,抬眼看夜幕中的點點星辰,眼睛也似落滿了細碎繁星:“這樣,就能陪她一起讀書、吟詩,談天論地的,然后,讓她把我畫在紙上?!?/br>
    那時,辛茗一如往常,默默地聽著,既不潑冷水,也沒有為友人的幻想添磚。

    現(xiàn)在,站在店門外,他抬頭,目光落在不認識的招牌上。

    誰不想識字呢?

    與他們這種人相比,林湘也委實……太命好了些。

    屋內(nèi)長衫磊落、紙扇輕搖的女子坐姿閑散隨意,她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翻著書頁,姿態(tài)悠閑極了,完全沒有半分讀書入仕之人該有的儒雅斯文的氣質(zhì)。

    她總是懶散的、隨和的,又漫不經(jīng)心,什么也不掛懷。

    無端的,辛茗有些惱恨她這副模樣。

    用粗布衣衫擦擦額上的汗珠,他頂著中午的毒日頭走回了家。

    *各位,2022年事事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