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個子比森森矮一個頭，蹦跶著去拿森森手里的東西。

    森森使勁兒推了他一把。

    “什么你的，陽光福利院里，沒有任何一個東西是你的，你從一出生開始，就是被拋棄的?！?/br>
    有天，一對夫妻看他長得可愛，又安靜乖巧，想要辦理領(lǐng)養(yǎng)他的手續(xù)。

    他坐在小凳子上面，滿眼期待。

    可森森卻突然沖了出來，把自己拿了滿分的算術(shù)題遞給他們。

    “叔叔阿姨，你們看！我算數(shù)拿了滿分?！?/br>
    那對夫妻夸森森聰明，然后指著自己問，“他考得怎么樣？”

    福利院員工尷尬道：“30分……”

    當(dāng)天，那對夫妻就換了人選，而森森望著他哭泣的模樣，笑容滿面。

    “拜拜啦小笨蛋，我以后就是有爸爸mama的人了?！?/br>
    ……

    洛燭不敢想象，如果沒有遇到奶奶，他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子。

    和奶奶搬出來后，福利院沒多長時間就倒閉了，他又去了奶奶曾經(jīng)的宿舍。

    窗戶裂了，窗簾上破了幾個洞，晃悠悠地在旁邊墜著。

    洛燭掃了掃抽屜上的蜘蛛網(wǎng)，伸手拉開。

    那里面，是他在福利院時寫的日記，因為搬家出來時東西太多，和奶奶在福利院里相遇的一切，都寥寥草草地放置在了這里。

    過了這么多年，仍然保存完好。

    他把老舊且封面幼稚的日記本拿出來，去了最后一個地方。

    搖竹江。

    搖竹江雖然是江，旁邊卻像海邊一樣，有一小片沙灘，格外平坦。

    孤兒院的大人們都不喜歡愛哭的小孩，所以他想哭的時候，總是找沒人的角落，或者偷偷跑出來，在江邊哭。

    洛燭找到老槐樹下一顆石頭，用手掃了掃，坐了上去。

    他翻開日記本，那時他的字體格外潦草，卻因為遇見奶奶，寫滿了一篇又一篇。

    一點一滴，像是鈍刀。

    一邊讓他感受到溫情，一邊又折磨著他，片刻的清醒，就會讓他認清事實。

    奶奶已經(jīng)不在了。

    洛燭垂著眸，不知不覺日記已經(jīng)翻到了頭。

    他挑選了和奶奶初遇時的那一頁，把奶奶留下來的信封塞了進去。

    遠處明月高懸，夜空中時不時閃過像星星一樣的飛機航空燈。

    不知道路堯是不是在上面。

    他從來沒有這么想過路堯。

    他想讓路堯像以前那樣，摸摸他的腦袋，把他抱在懷里。

    這樣，就不會太難受了。

    洛燭點開手機里路堯的頭像，戳著字。

    【哥哥，我有點想你。】

    【奶奶去世了?！?/br>
    【如果沒上飛機，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對面沒有回復(fù)。

    洛燭輕嘆口氣，把手機揣進口袋。

    正要起身離開——

    兩道熟悉的聲音突然落入耳中。

    “韓哥，怎么這么晚了還不回家？”

    “害，別說了，就我考得那倆分，一回家我爸準脫了鞋對著我打，我在這邊網(wǎng)吧包夜了，都不敢回去。”

    洛燭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額頭冒出一層冷汗來。

    是孫昭和王韓的聲音。

    他心一下提了起來，下意識關(guān)了手機，躲在了老槐樹后面。

    天這么黑，只要他不出聲音，孫昭和王韓是不會發(fā)現(xiàn)他的。

    王韓嘆了口氣，朝孫昭道：“我爸還說，要是我上了個民辦的大專，學(xué)費好幾萬的那種，就讓我去搬磚，我可發(fā)愁了?！?/br>
    孫昭笑了聲，“慢慢來，學(xué)習(xí)并不難。”

    王韓道：“不說這個了，一提學(xué)習(xí)我就頭疼，昭兒你呢，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瞎溜達什么？”

    “我啊，最近煩得慌，想去江邊溜達溜達，吹吹風(fēng)，韓哥，陪我一起唄?！?/br>
    孫昭說著，突然扭過頭，勾唇望向那一顆老槐樹。

    第55章 最后的大刀(一)

    王韓疑惑地“啊”了一聲。

    “江邊有什么好看的啊，你是不知道，有算命先生說過，這邊風(fēng)水差，陰氣重，年年淹死人，說不定啊還有鬼呢！”

    孫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伸手勾住王韓的脖子，淡聲道：“韓哥什么時候這么封建迷信了，過去看看吧，說不定有意外發(fā)現(xiàn)呢。”

    洛燭偷偷聽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孫昭說“意外發(fā)現(xiàn)”四個字的時候，語氣似乎加重了些。

    孫昭發(fā)現(xiàn)他了嗎？

    來不及細想，耳邊就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洛燭腳步輕輕地繞到槐樹的另一邊，到他們的視覺盲區(qū)里。

    等人走了，他再出來。

    孫昭微瞇起眼，拉著王韓，在洛燭剛剛的位置上坐下，和洛燭僅有一樹之隔。

    “韓哥，我聽說，你們班的洛燭，考了全市第一。”

    王韓沒好氣地罵了一聲，“別提那小娘炮，晦氣死了?！?/br>
    孫昭疑惑道：“怎么了？”

    王韓嘆了口氣，罵罵咧咧：“就上次體檢完，路堯那b非要替他出頭，我和炎子說去網(wǎng)吧通宵，tmd半路被路堯攔著揍了一頓！”

    洛燭微睜大眼。

    原來他不被欺負，是因為路堯……

    “還有更過分的……”王韓說著，拍了下孫昭的肩膀，“溫小墨，知道不？”

    孫昭淡笑道：“知道，?；?，韓哥你不是喜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