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孝衍不耐煩地擺手，“聽說什么，有話就直說，朕赦你無罪！”

    “是…奴才聽見那些百姓抱怨…抱怨說陛下您為君不仁，還不如錢將軍當了皇帝呢?！?/br>
    齊孝衍瞬間冷了臉，“哦？你說得，可是真的？”

    “奴才哪兒敢騙陛下…陛下若是不相信，大可派人出去打聽一二的?！?/br>
    齊孝衍聽了，沉著臉不言語，卻讓人喚御醫(yī)過來，問他道，“如何，錢將軍送來的那解藥，朕讓你仿著配一副，你配得如何了？”

    “都配好了?！庇t(yī)低頭恭敬答道，“用料和錢將軍送過來的一分不差?！?/br>
    “那朕吃了它，和吃錢將軍送過來的是一樣的？”

    “是?！庇t(yī)點頭，還沒開口說這藥乃是補藥，并不是什么解毒之物，就聽齊孝衍笑著揮手讓他下去，“好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第171章 第171章

    好似經歷了一場極致荒唐歡愉的夢，夢境里, 她很是沒有矜持地和錢玉纏綿悱惻。

    木雪慢慢地睜開眼, 望見陌生的房飾還有些無所適從，因為身上的衣裳還穿戴得整整齊齊的, 她本來以為真是夢境，可還沒起身，全身上下傳來的倦怠和酸痛, 就提醒了她很明顯昨晚上并非是做夢。

    那么說，錢玉和她說得那些話……

    木雪眼神微妙, 坐在床上好久沒說話, 直到外頭進來幾個小丫頭，說有位姑娘讓她們過來這邊服侍她, 才略微回神, 無奈笑著搖頭，任她們替自己梳洗。

    ***

    齊國退兵不過二十天, 齊孝衍便以謀反的罪名將錢世勛打入了死牢, 并定在立秋之日處斬。

    他的府邸盡數被抄, 新娶的妻妾，則全部被齊孝衍下令充做軍妓，好容易得的一個兒子, 也被他讓護衛(wèi)摔死了。但凡和錢世勛有些瓜葛的人，也全部被賜了死。

    立秋這天，秋風蕭瑟的厲害，錢世勛卻只穿了一件薄薄臟污的囚衣, 身上背著重重的枷鎖，在曾經是他下屬將士的驅趕下，一步一挪的往刑場走。

    兩邊的百姓望著他不斷開口嘆息。

    “錢將軍是善人?！?/br>
    “錢將軍不能殺?！?/br>
    諸如此類的話不斷傳入他耳里，聽見這些，他也只有苦笑。

    他這輩子，先時沒替自己考慮，只養(yǎng)了錢玉和齊孝衍這兩個孩子，并將他們視如己出，用心教養(yǎng)，誰知到頭來，卻挨了這兩個曾經他捧在手心里的寶貝的算計。

    錢玉自幼足智多謀，這一出借刀殺人肯定是她想出來的，而齊孝衍的心眼就沒有她那么多，從來只看得見眼前的利益，被錢玉一挑撥，就不分青紅皂白地要殺他。

    都是孽障啊。

    “這位兵大哥，錢將軍曾對我有恩，能讓我給他送些吃食酒水，讓他安心上路么？”

    他正感嘆，就見一個面生的白袍少年，手里拿著食盒，和身邊押著他的將士求情道。

    那將士點頭道，“錢將軍曾經待咱們不薄，自然可以?！?/br>
    “多謝兵大哥?！闭f完，那少年便拎著東西走到他面前。

    望著他不是很利索的腿腳，錢世勛一怔，而后在他過來時，心里五味雜陳地低聲問他，“你是…玉兒？”

    “不是?！泵媲暗娜死渲槗u頭，“我只是被人托付，過來給大人送東西的?！?/br>
    “你一定是玉兒?！卞X世勛卻搖頭，望著她的一雙桃花眼，笑了，“你出世的時候，眼睛就尤其好看，你娘那時被陛下勒死了，我抱著你和你的一個雙胞胎jiejie到陛下面前復命時，你那jiejie卻因為體弱在襁褓里先斷氣了，陛下那時讓我把你也殺了，我猶豫不決，還沒動手，你就對我笑了。眼睛也是這樣，是桃花眼，彎起來讓人看了覺得心里甜甜的?！?/br>
    說起這個，錢世勛就好像回到了那時候一樣。嘴角的笑容越發(fā)深，“我那時還沒結親，頭次見到這么小就會笑，還笑得那么好看的小娃娃，當即就動了惻隱之心，苦口婆心地勸陛下留你一命?！?/br>
    “所以留我一命的代價就是讓我替齊孝衍擋刀？”錢玉絲毫不為所動，冷冷道，“這些話，錢大人還是不要再說了，說了我也救不了你，你跟齊孝衍說倒更為恰當?！?/br>
    她這樣說，錢世勛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在她慢慢打開食盒，端出來一些他喜歡吃的東西時，眼眶濕得厲害。

    他的玉兒向來孝順，可能，要不是被他逼到了一定程度，她也不會這樣。

    “快吃吧，好歹我曾經叫你那么多聲爹。不能讓你臨走都是餓著的?！卞X玉淡淡說著，又取出一壺酒，“砍頭是很痛的，你喝醉了，大概就不疼了。你放心，你死了之后，我會偷偷替你收尸，不會讓你死了還不安生的?！?/br>
    “我的玉兒孝順…”聞言，錢世勛眼里淚花閃得更厲害了，拿起碗筷扒拉了幾口菜，忽然又停了下來，對一旁靜靜佇立的錢玉猶豫道，“玉兒…我知道你恨我…也恨衍兒，可他畢竟是你的堂兄…我知道最后衍兒不是你的對手，你…你能不能留他一命？”

    “死到臨頭了，還cao心這些。他都要殺了你了，難得你還這么為他著想。”聽說，錢玉冷冷一笑，可看錢世勛一副落魄的樣子，也不好說什么，只得冷著臉點頭，“我可以留他一命?！?/br>
    不過，他的眼睛手腳，可都別想要了。

    “那就好，那就好。”喃喃著，錢世勛這才放心，把她帶過來的飯菜和酒都吃完，才對她微微一笑，叮囑道，“玉兒回去吧，殺頭和戰(zhàn)場上和敵人拼殺不一樣的，看了，晚上容易做噩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