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確有這個可能。凌孤緩緩道：他已經(jīng)死了，死有余辜，你要是想鞭尸，我可以帶你去。

    那倒也不用江渺道：都過去那么久了，也許只剩下白骨了。

    從凌孤的字里行間，江渺聽得出，距離那些事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就算她再怎么氣憤，再怎么痛苦，也無從傾瀉了。

    她突然覺得，穿越也許不是什么好事，對于她來說不過是三天，可對于在故事里的人來說，卻是真真切切的幾百年，這幾百年間，她們是怎么一天一天過來的，她不敢細想。

    而對她來說，這些時間就像是被偷走了。

    雙方的痛苦都不是同一種，也無法互相理解，更何況，語言本就是蒼白的。

    可她不能什么都不說。

    謝謝。她輕聲道：謝謝你做了這么多。

    不用，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凌孤也輕聲道：歡迎回來。

    說著，她的眼淚便流了下來。

    江渺忙上前去幫她擦淚：好了好了，怎么又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都過去了，不要傷心了。

    凌孤哭得更加厲害，簡直是泣不成聲，剛才她只是有些懷疑，而現(xiàn)在，她徹底確定對方就是江渺。

    為什么為什么這么久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像是在控訴，又像是在撒嬌：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三百年了，這三百年，我是數(shù)著日子過的，我不知道你還能不能回來，所以一直守在這里，每一天，每一天都期待著能和你見面

    江渺把她抱在懷里，一下一下地摸著她的頭發(fā)，凌孤的淚流在她的肩頭，有些溫?zé)幔钟行駶?，江渺也不由濕了眼眶，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是我來得太遲了。

    兩人抱在一起哭了許久，直到夕陽西下，橘黃的陽光撒在兩人側(cè)臉，像是一副靜止的油畫，江渺感受著她的體溫，鮮活，躍動，那么真實。

    她真的回來了。

    等凌孤的情緒恢復(fù)了些之后，她牽著對方坐到房檐下的吊腳上，端了杯水給對方喝。

    凌孤抱著杯子，還有些沒有實感。

    你為什么又會活過來？

    這個，說來話長。江渺也不再藏私，把自己穿書的事前后說了個清楚。

    這么說，我們生活的地方是一本書？凌孤訝然：可

    我知道，沒有實感對吧。江渺道：我也沒有，一開始我就把這兒當(dāng)成一場戲，后來生活得久了，也慢慢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戲了，你不用有負擔(dān)，不管是不是書，這兒都是你生活的地方。

    我知道了。凌孤沉默一會兒，又道：這么說，等你完成任務(wù)之后，就會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嗎？

    江渺一時語塞，她這次回來的確是為了安撫凌孤，可安撫完呢，她要回去嗎？

    她沒想好，也不知怎么回答。

    我們先不要說這個，好嗎？

    凌孤垂下頭，過了好久，才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道：沒關(guān)系的，你不要顧及我。就像這里是我的家一樣，你也有自己的家，回家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不用覺得愧疚，我我們本來也沒什么關(guān)系，是我擅自

    是我擅自喜歡你，與你無關(guān)。

    后面的話她說不出口，經(jīng)歷了情緒的大起大落后，一丁點的波動都能讓她覺得無比痛苦，她寧愿自己不說，寧愿聽不到江渺的回答。

    她閉上眼睛，忍受著心里的痛苦。

    祈求著江渺什么都不要說，不要打破她最后一點幻想，她知道自己是個卑劣的人，心里想的和嘴上說的全不是一回事。

    她希望對方留下來，她希望對方反駁。

    可她憑什么呢？

    在江渺眼里，她只是書中的一個陌生人，之前說的那些話，也全都是演出來的，既然戲開幕了，就有閉幕的一日。

    江渺已經(jīng)夠仁慈了，她不能要求更多了。

    不能，不能，凌孤，別想了。

    求求你，別想了。

    我們怎么會沒關(guān)系？一個聲音輕輕地響了起來。那些過去，都是真的發(fā)生過，對吧？

    第66章

    江渺不想對自己撒謊, 也許一開始，她是抱著演戲拿錢的想法，但到了后來, 劇情已經(jīng)完全偏離了主線，她卻還是憑著本能做了很多事。

    她對凌孤的心疼不是假的。

    凌孤不是主角, 沒有那些所謂的主角光環(huán)，一步步走來，靠的是頑強的生命力, 她打從心底里佩服對方，欣賞對方, 而一點點把對方從沼澤里拉出來的過程, 既是對凌孤的救贖, 也是對自己的升華。

    可是，她終歸不是圣賢。

    那些小說里轟轟烈烈的恩愛情仇，作為讀者時看得津津有味，可真到了她這里，她卻沒辦法干脆利落地一錘定音。

    因為她不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