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外

    一個身著黑斗篷的人站在外邊，天色很暗，看不清他的面目。

    手持一柄古木手杖，上面刻滿了蛇鬼牛神，光看著，就令人毛骨悚然，更不必說，上面還環(huán)繞著些若有若無的黑霧。

    在他身旁的人，身著鎏金紫衫長袍，帶著個狐型面具，只露出淺薄蒼白的嘴唇。

    他聲音沙啞，像是百來年不曾說過話一般，刺耳得很。

    “長老，你讓我來，就是看這么個小娃娃的？”

    那長老低低笑了一聲，仿佛惡鬼在世，聽得人冷汗直冒。

    可他身旁的人卻好似習(xí)慣了，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小娃娃？你在仔細瞧瞧。他的靈體可是上好的啊。”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不知有沒有在看，突然說：“長老，你的意思是？”

    那長老嗤嗤笑了起來，突然抬起頭，露出藏在黑袍下的臉。

    那張臉?gòu)赡廴缟倌?，面色紅潤，眼眸卻渾濁得厲害，仿若將入土之人。

    他眼里藏著掩不住的貪欲，直直盯著陣中打坐的人，舔了舔下唇。

    開口道：“這副皮囊我用了幾十年，是時候換個不一樣的了?！?/br>
    顧晞在陣中打坐，突然間感覺背脊發(fā)涼，他猛地睜開眼，發(fā)覺自己似乎被人設(shè)法故意影響心境。

    他起身，往靈淵山頂上走過去，看著靈淵山下的深淵，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千萬轟鳴。

    似乎要將他的識海震碎，他猛地抬手，以術(shù)法掩蓋靈淵山下的深淵，退后了一大步方才緩了口氣。

    看著這漸漸變換的法陣，斂了神色，漸漸沉重下來。

    看來他們是想將他的心魔引出來。

    專門挑了這個地方，是因為知道他的陰影在這嗎。

    不應(yīng)該，他們怎么會知道他擁有前世的記憶。

    還是在靈淵山上入的魔。

    他是天生魔體，這事在他前世入魔時便發(fā)現(xiàn)了。

    不過當(dāng)時他已入了魔，也便不在意這個身份，在魂體穿過來之后，因為前世的心魔還存在，他私下也修了魔功來壓制心魔。

    恰好他是魔體，壓制心魔便更加方便，平時只要心緒起伏不大，心魔便無法作祟。

    是以，這些年，他過得尚可。

    只是在靈淵山上這么刺激，讓他的思緒一時不穩(wěn)，方才讓心魔一時得逞。

    不過還好，心魔還太弱，控制不了他，也反噬不了他，只能被他壓制在識海中，動彈不得。

    不過，看著烏黑一片的地方，皺了皺眉，心魔雖然奈何不了他，但地方他們是找對了。

    在這里，他的思緒最容易被影響到。

    畢竟這個地方埋藏著他最陰暗、最恐懼的回憶。

    哪怕他如今還平安無事，他也忍不住去想。

    如果沒有重生，那他們，是不是便永世沒了機會。

    只能有情人分離相怨。

    突然空氣中拂過一陣清香，他立馬警惕屏息，但還是在這迷香中陷得越來越深。

    漸漸失去了知覺。

    月色明朗朦朧，躺在地上的人隱在月光之下，無聲無息，似乎失去了生機一般，了無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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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文2024.4.9-1.0

    # 前塵篇

    第34章 往事

    炳烺城內(nèi)，昏暗小巷中，一群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圍在一起咋咋呼呼的，時不時發(fā)出尖銳的笑聲。

    他躲在一旁的角落里，低著頭，小小的身子在微微顫抖，企圖以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頭都不敢抬，害怕他們注意到自己。

    身上的傷還滲著血珠，但他沒有去管，他沒有辦法，他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他從有記憶開始，他便是孤身一人。

    因為時常吃不飽飯，他長得小小的一只，這里的和他一樣年紀(jì)的小孩很喜歡欺負他，他反抗不了，只能盡量保護自己。

    他白天只能躲在一個角落，等晚上沒人的時候才會出來找點吃的。

    在他不遠處站著的那群小孩，又在一起商量怎么欺負他。

    擋著出口，不讓他跑出去，當(dāng)著他的面討論怎樣讓他出丑。

    他縮了縮身體，將自己緊緊抱著，不敢抬頭，也不敢跑。

    他跑不動了。

    他身上的傷太多了，多到看不出他本來的模樣。

    好疼。

    他在心里默默想著：不是說神明有目，為什么不來救他。

    為什么要生他下來。

    讓他自己承受這一切。

    神明不公！

    不公！

    意識漸漸消失，他輕松了口氣。

    終于，要帶他走了嗎？

    太好了。

    人間太苦了，他不愿再度來了。

    就這樣離開便是最好的了。

    不知道最后那群人什么時候走的，他醒過來的時候，神情恍惚了一瞬。

    他怎么還活著？

    一滴眼淚自眼尾落下，他以手撐著地，慢慢起身，看著依然明亮的月色，腳步蹣跚著，一步一步的。

    他還活著，嘆了口氣，想著去找些吃的，他已經(jīng)很久沒找到吃的了。

    快餓死了。

    舔了舔干澀的下唇，扶著墻慢慢走著，一條街一條街找吃的。

    帶著一點碎渣子回到城外一間破廟里，從外邊的護城河里舀了些水，和著碎渣一起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