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招是和小師弟學的。

    雋明袖經常將課本的書皮換到話本上，手藝十分精湛。只是從未成功騙到過大師兄。

    ——因為他看心法絕對不會像看話本那么認真。

    又找了幾本其他的書混在一起，鶴云櫟這才回到入口。

    “找完了？”

    鶴云櫟點頭。

    謝卿眠掃了一眼他手里的書——

    《巫山秘史：三個女人與七個男人的故事》，《歷史大揭秘，關于愛恨糾葛的往事》，《教你如何輕松應對多角關系》……

    白玉京掌印的目光復雜了起來。

    能放在第一宗門藏書閣里層區(qū)域的，自然不會是地攤文學。這些書該說不說還是很有水平與內容的。

    只是作者取書名的時候多少帶點壞水。導致每一個借閱的弟子都要遭遇一次社死。

    不要問他怎么知道。

    謝卿眠拿不準鶴云櫟是知道內容才借閱的，還是沖著書名拿的。應該不是后者吧，畢竟這可是他眼中璞玉渾金般的孩子。

    這些書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講感情與心境。

    果真是自己昨天的話刺激到他了嗎？

    鶴云櫟被盯得不自在，默默用手擋住了書名。

    他故意借的這些書。書名雖然有點羞恥，但越是這種書越不容易被追問。為了能穩(wěn)妥拿到三師伯的解藥，他社死一點，沒關系。

    “拿好了就走吧。”

    果然，謝卿眠沒有對書過多追問。

    兩人之后又來到壬區(qū)入口。

    從這里往后，便是禁書區(qū)了。

    謝卿眠叮囑：“你先在這里看看書，我去去就回。”

    鶴云櫟點頭。

    確認謝卿眠進入壬區(qū)后，他打開了那本《北嶺風物調查》——

    疫女是位于北嶺一帶的某些村落中習俗。

    此地位置封閉，氣候濕熱，再加上山民們不良好的生活習慣，時常發(fā)生大規(guī)模疫病。動輒整個村子整個村子地滅絕。

    出于對疫病的恐懼，當?shù)厝搜苌隽岁P于“疫神”的信仰。

    他們認為，疫病是疫神沒有得到滿足與安撫，而降下的懲罰。因此他們修建神祠，舉行祭祀，以取悅疫神。

    而疫女便是選出來的侍奉疫神的女子。

    她們是疫神的神妃，是疫神在人間的代行者，對上負責侍奉安撫、取悅疫神，對下負責恩澤信徒。

    一旦有村民生病，她們便需要照顧生病的村民，直到痊愈。

    如果一旦有了疫病，她們便會首當其沖。

    作為疫女，必須美麗堅貞。

    疫女一代一人，一旦成為疫女，便要獨自住進神祠，此后再不與外界接觸。每隔一段時日，會有專門的人送來飯食與日常用品。

    這是她們除了病人之外唯一能接觸到的人。

    這是個高危職業(yè)，平均每任疫女的壽命不到三十。

    失貞會被燒死，發(fā)生了大規(guī)模疫病會被燒死。

    而如果疫女無法使信徒痊愈也會被懷疑不得疫神寵愛，是不合格的“神妃”。這個不會被燒死，但次數(shù)多了，會被被放逐到山林中，活活餓死。

    這使得每每有村民生病，疫女都會分外戰(zhàn)戰(zhàn)兢兢，寧愿徹夜守在病人身邊。

    但被單獨與不分性別、不分品性的病人關在一起的疫女，還面臨著被侵害的風險。

    這種事情雖不說必然發(fā)生，但也不是個例，但被侵害的疫女們大多因害怕被懲罰而選

    擇隱瞞真相。

    伏魔塔內那位疫女的上一任，便是因為有了身孕，瞞不住，而被燒死的。

    而村民們明明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事情，卻不想方法解決，而是將侵害疫女的人稱為被“惡鬼”附身之人，覺得只要將其處決便沒事了。

    謝卿眠在報告里將這種“疫女”風俗稱為：聚眾的奴役。

    因為恐懼疫病，不愿意照顧患病的人，便借著信仰的名義，將疫病的風險與責任全部丟給一個個普通少女。從幼時對她們進行“洗|腦”，欺騙她們接受這種無底線的壓榨。

    這不正是奴役嗎？

    不過這些人并未等到審判。

    因為在外界發(fā)現(xiàn)這些村子前，他們便已經走到了末路。

    而一切的起源，正是因為伏魔塔里那位疫女。

    在上一任疫女被燒死后，她接任疫女身份，住進了神祠。

    當年她十四歲，因為自小被選為疫女接班人，接受封閉的教育。她對于疫女身份帶著的不公與欺凌毫無所覺，自以為自己只要按部就班地履行職責就會相安無事。

    至少在前幾年，她是幸運的。

    村子無病無災，照顧的村民中也沒有出現(xiàn)道德敗壞的人，并且大多都順利痊愈。

    但這樣的日子在某一天終結了。

    那天早上，來給她送食物的婦人在屋子里發(fā)現(xiàn)了渾身赤|裸，并且遍布曖昧痕跡的她。

    發(fā)生了什么毫無疑問。

    村里人被召集起來，對她進行審判。

    失貞的疫女毫無疑問是要被燒死的。

    但唯一的問題是，神祠四面封閉，僅有的鑰匙掌握在送食物的婦人和村里最高的族長手中。沒有人能進去。

    單純的疫女并不知道大難臨頭，她堅稱自己是被疫神寵幸了。

    沒有比這更荒唐的言辭。

    村內的掌權者比誰都清楚疫神只是虛幻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