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倚邪纏郎君 幻法天魔祟 貳
張入云聞得鬼母首度穆色,心中雖是早有準(zhǔn)備可仍不禁一拎,說道:“你說要我一力抵擋她,那我們又要怎樣才能勝她?看她腳底足下,還有腰脅的身量,絕是一技便可取我性命的本事?如被她占了先機(jī),你當(dāng)我真能反敗為勝嗎?” 不想鬼母盈盈笑道:“呵呵,好高興聽到你說‘我們’這兩個字呢我果是沒看錯人,還是少爺你有情義啊”說著又悄聲道:“我可沒說過要你等死呀論月魁本領(lǐng),你死在她掌下自然是寸息之間的事,但你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強(qiáng)將,能渡得艱難到的今日自有你的本事我只告誡你切勿有和她爭勝的想法至于臨敵對陣自然還是你拿主意到時我自然會出手相助的,只是不想告訴你,怕你分心顧忌反為不美,你只當(dāng)我不存在最好” 他兩人一面說話,不想對面月魁并不計較一些身份尊卑,趁得張入云分心當(dāng)兒已是點地沖身殺了過來,反背在身后的青龍戟也仍收在身后,明是算準(zhǔn)尺度一戟將少年腰斬的意思 她只一抖動身形,張入云背心毫毛便是一聳,為月魁定是極擅近身搏戰(zhàn),又是手中一柄奇長的金戟,一旦得力必可將自己斬作糜粉當(dāng)下也是足弓一彎,如勁矢自強(qiáng)弩中射出,拼命展動身形竟比神女還快了一籌往對方懷中躥去,意圖近戰(zhàn)破了對方威力無比的長刃 張入云算的仔細(xì),腳尖滑動躥動之卻正閃在月魁變換腳步當(dāng)中,如此月魁持戟左臂使不得全力,縱使自背后撩上也來不及捕得自己身勢,必被自己渡近對方身前一丈近身 不料月魁一絲也不在意,而是人在半空以折斷的右臂牢牢抓住露出右肩一截的戟桿,瞬時間臂彎發(fā)力,以其玉頸作軸,俯身偏腰,但見那戟頭如滑過夜空的一串火星,青藍(lán)色晶芒直耀的周圍光明圣境也為之黯色,倒頭便是一戟截下,正斬中流動天宇的少年,自眉間以下齊齊作了兩截 可一戟下來,月魁便覺手下有異,當(dāng)時分辨出眼前被斬作兩半的,不過是張入云使經(jīng)天身法留下的殘像鳳目一睜,左掌已取了左腋下青龍戟就勢將另一端戟柄毒龍樣的鉆出果然少年落身時正顯在鐵桿搗處,眼見著便要將張入云刺了個透心涼,誰知男子只將左臂一撩那力敵千鈞的戟尾便被他排開一旁,腳尖點處已近了月魁近身一丈方圓只是如此一來張入云一條左臂變作了面條一樣的癱軟在肩下,原是為方才月魁一擊,左臂尺骨作了盡碎 月魁倒也從容,被敵人破了長戟絕不留戀,即時將戟棄了收拳回步右掌便是排出,只是掌中金光晃動,原來她脅下還負(fù)了一柄金刀,當(dāng)時一刀斬來,刀風(fēng)呼嘯,其威力絲毫不亞于那青龍寶戟 張入云已失了一臂才得搶進(jìn)女子身前,當(dāng)下再容不得自己犯過錯誤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陡地頓住身形,一個回身倒旋馬將右腿倒了提出,正擊神女金刀 見對方錯以為可與自己金刀爭鋒,月魁不禁揚(yáng)眉笑了笑,刀鋒略略偏動,迎著少年足尖就斬了過去,欲將張入云一條腿自中劈作兩半 可誰想對方足尖一伸陡然間長出了足有兩尺,先了一步正可擊向月魁手腕女子見了也有些驚訝,彎刀以刀柄虎頭相迎直打向足心,就聽得一聲山崩,張入云足下骨爆聲不絕于耳,當(dāng)時便趁了云霧一樣的被擊飛在天,只是月魁也為少年腳底巨力撼動,踉蹌退了一步,手中金刀也斜斜蕩了開去 正待神女欲緩一口氣,再上前將已斷了一臂一足的敵手梟了首級,卻見眼見一亮,耳聞呼嘯,先時被自己扔落一旁的青龍戟竟被張入云滿頭瀑布也似的長發(fā)纏了戟桿甩了過來那沁金戟采的極海冰鐵,風(fēng)神搗的風(fēng)爐,熒惑催的煉火,金剛威力,便是月魁也不剛試起鋒芒,當(dāng)時會出張入云意思,只得提了氣將金刀二次揮出,堪堪將神戟攔下而少年男子則已借纏摩在戟桿上的長發(fā)就勢縱至,右臂晃出舉起一面水銀也似的冰燈只打月魁前胸 事出意外,斗母伸手便將張入云盡全力耀起的流星指捏在掌中,一提一抖便將少年骨節(jié)似蛇樣的抖了個盡開她是一丈五六的高下,將個體長八尺的少年捉在手中就好似拎起一嬰兒一般口底暴喝:“太放廝了我手底容情,你卻當(dāng)我當(dāng)真取不得你性命不成?” 說話間,張入云一頭如水瀑樣的長發(fā)無風(fēng)自起,根根如箭矢樣的射出神女卻見月魁只舉了右臂擋在胸前任長發(fā)鉆過自己玉臂,再一翻一收漫天青絲掌下,至于那些刺透臂彎的蛇發(fā),女子并無一些放在心上 就在她欲擺了拳一舉擊碎少年頭顱時,張入云背后多了一道黑影,凝聚匯積,便聽得鬼母笑道:“怎么?你就這么想要我這位授使的性命嗎?” 斗母哼聲道:“哦?想不到你倒很在乎這少年的性命?” 鬼母道:“還不是和你一樣,現(xiàn)在該不會說他是個廢物了先說好了,剛才我可并沒出手增長他的功力,一切的行舉全憑他自己的本事,能到這般境地,也算得上人間一流了” “哪有怎么樣?就這點伎倆還是個廢物” “呵呵,你真的是這么想的嗎?好像先前某個人才說過她手下留情來著就我的記憶中,月魁妹子你可從不曾有過同情弱者的舉止啊” “你到底想說什么?”斗母問道 鬼母笑答:“也沒什么,只是我和你存了一樣的心思,想知道這少年到底可以修到何等境界,你即然對你的商暮云那么有自信,那又何必自降身份,為他先除了我這一云呢?再說你也該知道,為我天葵絲所絲,就是你也該有三十年痛楚” 斗母冷笑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呵呵,我怎敢這樣作想,只是你也在不自覺中查出張入云身手已入絕流,所以才不施動真力與其角斗,這正是你承認(rèn)他本領(lǐng)的明證,蠢力氣是可以慢慢修的,可聰明腦袋就不是人人都能得的你不在意毀了這一根苗我自然也不多在意人間去鬧他一鬧,反正各家都有各家的道理,不得殺座下授使是我五人當(dāng)時的禁令,如今你要是動了手,可也別怨我到時不守規(guī)距”鬼母忽然間也得寒聲道 聞言,月魁反倒綻起一絲冷笑:“你明知道我是不受激的,如今還來這套,是當(dāng)真不想要這少年性命了嗎?”說笑間,她便要動手,可一待見了對方寒色,不禁又猶豫了起來轉(zhuǎn)思半晌,到底冷笑了一聲:“且由你,你即然改了心腸竟也能護(hù)短起來,我又何妨不放你一個面子” 鬼母嘻笑道:“哦,看來你倒和我一樣,也甚是珍惜自己座下授使的性命呢如此一來也不妄我當(dāng)是也曾照顧那商小子一場” 斗母冷笑道:“我即然要放過這少年性命,便不會再改,你不用再來激我”當(dāng)下松了五指,張入云頓時倒在了云頭,只是他還算硬朗,腰間一挺,仍能憑單足穩(wěn)穩(wěn)踩落在云端而鬼母也于同時將長發(fā)收攏,自斗母玉臂間抽出 見月魁轉(zhuǎn)身要走,食香鬼母從后喚道:“唉也別急著走啊只不過有些面上無光而已,大家也是老姊妹了何必急著就走何況還有光明鏡奇寶傷春鏡,你也不要了嗎?” 斗母說走就走,當(dāng)時排云便要往南天躥去,聞言且回首道:“想要傷春鏡,你自己盡管去取,我現(xiàn)在卻已改了主意”說完便要起步 鬼母見了又急聲道:“那也別走這么急啊當(dāng)日你收了商暮云我也曾賠了他十五夜,今日我受了得意門徒卻不見你一些意思,敢情當(dāng)真人情冷暖,用人時向前,用完了倒后,便是我也覺得有些寒心呢” 斗母月魁被鬼母這一激果然收了腳步,略作思忖便從護(hù)身的胸甲上取了兩枚龍鱗拋于了鬼母 食香鬼母接過金鱗,呵呵笑道:“真是小氣,空擔(dān)了斗神界統(tǒng)領(lǐng)這虛名,你一圍胸鎧足有十七片鱗甲卻只肯取了兩片來送人,這是夠打支金釵呢?還是夠打副金鐲呢?我這授使可是男兒身,戴不得這許多女兒用的東西?” 月魁聞言面色一寒,冷聲道:“不想要就還于我,哪來這么多牢sao話?” 鬼母伸了伸舌頭作害怕狀道:“人道是兇的怕惡的,遇了你這樣的惡人真是一些道理也說不清權(quán)且收下,單等你日后再補(bǔ)”她這里才剛將話說完,斗母已是拔云走了 直至此時,鬼母方才輕吁了一口氣,面向張入云嬌聲道:“好險好險今日要是沒了你恐還真要折損起真元來呢看來收了你這門人也不算毫無一些用處的” 張入云被斗母抖散了周身骨節(jié),此時挺立在云頭全憑自己一口丹田氣吊住,見去了危急,真氣一輕,當(dāng)時便栽倒了下來,鬼母正藏了身體與他身體里,當(dāng)時也不免波及,鬧得她連聲嬌笑少年可沒她那般興致,只皺著眉道:“你不是精擅替人療傷的嗎?我現(xiàn)在一身傷痛,也該見你幫我出些力了” 聞言鬼母笑道:“按理是不該虧待了你,可這里是光明境,我最不耐的地方,一旦施法我便要老上許多,此刻已離了危險,等回到人間界我再為你療傷”說著忽然又想起些什么,又道:“哦我想起來了,你原先是從天外天來的,如要是你想再回到來處時,只得從人間界再折回去了這可有些麻煩” 張入云不解問道:“這是何意?” 鬼母笑道:“也沒什么,只是五祖各有修持的地界,除人間界可偶爾造訪外,其余都是禁地,這天外天長時被散仙們霸占,我去了只會鬧些亂子出來,倒是不去的好” 張入云笑道:“還有這么回事?不過我并不曾想你也會有這般謹(jǐn)小慎微的時候,連些散仙也怕” 鬼母笑罵道:“這里不懂,我五人各有各的稟性,凡一越界都要造出些事端來的,貪惡福祗不一而足,都不是另類境界中人能消受的起的” 張入云想了想,似有些明白的意思,又笑道:“這我倒猜著了,依你這般人物,到的天外天一定是要生出些鬼怪禍?zhǔn)聛淼?,不過你也不用怕誰能敵的過你啊” “這話說的沒了羞恥,你不是一向行俠仗義的嗎?就為了能全身私回你的佳人,便不怕為蒼生造孽嗎?” 少年聞聲搖頭道:“和你在一起自然是越來越惡,也算是近朱者赤罷了”又想起什么,再道:“你說過五人中還有福祗,那又是誰到了別的境界,便能帶來些福氣呢” 不想鬼母竟嘆了聲答道:“自然是這光明境的主人紫微了” 張入云笑道:“那他一定很少降臨人間,不然世上也不得這么多慘事,即然他這么大福大善,那我還不如去求他幫我療傷,用不上你這小氣又狠心的女人了” 鬼母哼聲罵道:“你懂些什么?至純至善便是不染一物,不染一物便是虛無,若得虛無自然沒了眾生,沒有眾生哪來你這會纏嘴的小子在這里多口” 聽得鬼母這番道理,張入云低頭忖思半晌,有覺得鬼母有些道理,又覺得沒有些道理,因擔(dān)心鬼母告于自己只是一篇歪理,正要開口分辯,就聽對方道:“不用再想了憑你這般腦袋也想不出什么周章來的你只記住多惹了福氣,那也并不見得就真是福氣了就如惡人到了善人堆里是害,善人到了惡人堆中又何嘗不是一害呢?” 張入云聽了很覺不通,可互得眼前一亮,明白了些許,當(dāng)時大笑道:“這后一句話我明白了,你是怕你到了這光明境一遭,那個什么紫微若也依樣去你食尸界一遭,對你來說怕不是福只能是禍了” 鬼母嘆氣道:“由得你說,就你這點腦子能想通這些已算是不錯了只是什么‘食尸界’好難聽的,我號食香你又是我座下授使自今而后只當(dāng)稍‘食香界’才得妥當(dāng)” 張入云忍俊不禁:“不過就是個名由,你又何必這般放在心上,言笑無意過耳就忘的東西,爭它做些什么?” 見張入云還和自己斗嘴,鬼母怫然不悅,怒瞪了少年一眼,可瞬即又改了色道:“算了怎說你今天也為我出了力又吃點些小苦,我大人大量便不與你計較這些呵呵,不過你今日對我也算忠心,并沒和我多做口舌,便與我一致對付月魁,真令我有些意外呢?” 少年搖首笑道:“沒什么?和那個冷冰冰的鐵娘子相比,我覺得你比較可愛一些,所以才沒有拒絕你的要求你也別將這些事放在心上,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后悔了,下次可再不干這樣的傻事了”尋妖龍騰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