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施仁聚眾云 重義集群英 二
為那孩說話的老漢見這她這般要強,不顧人臉色,一時生怕她這言語惹惱了張入云,卻只在旁長吁短嘆,為她不懂人前說話短了好處暗自可惜。 未想眼前的華服公,卻是一點也不將孩無禮話放在眼里,反又問自己道:“老先生!這孩的來歷麻煩您且與我說說,她這腿上的傷卻又是怎生來的?”張入云說到這里,又附耳與小雅輕聲道:“你且過去,請我?guī)熜诌^來一趟!”小雅此刻正為那孩無心之語,說的心上極沒意思,見張入云差使自己,雖是連翻了他兩眼,但終卻沒與他理論,倒真的去了! 再見那老丈嘆了口氣方答道:“唉!這小丫頭即可憐又可恨!生性脾氣倔強,平日里仗著她力氣大,此處街坊鄰居可沒少得罪,自從上年被壓斷了腿之后,這老實了一些!”老人說著話雖是有些忿忿之色,目光中也多有對小丫頭回護之意。是以女孩被老人說道雖心上不樂意,但終沒翻臉打斷老人的話頭。 原來這孩本也是有名有姓人家出身,并不是這般街頭討飯的小乞丐,她祖父姓劉與其母親本是自外鄉(xiāng)移居此地,雖家道貧寒,但日倒也能過得去。她母親性情溫婉,又兼容貌秀美,往日里媒婆倒是幾將父女二人門前踏破。只是她這做父親的老實本份,當(dāng)年因女兒年小,又想安心挑一門性情好的人家,是以將婚事略耽誤了一二年。 未想日后卻出了大事,本是待字閨中處之身的劉家女,竟無夫懷了身孕,鄉(xiāng)人口毒,無事都要生出些事來,何況這樣天大的話柄。一時里往日被劉老漢拒絕的媒婆攜恨,只造謠老漢不為女兒訂親,實是暗中將自己女兒做了私娼,表里老實,暗里卻做些營生。有些穢語道這父女二人并不是親生爺倆,只怕二人背后做出些勾當(dāng),使的劉女懷孕。 老漢一時遮遮掩掩避了女孩與張入云面前說了,如此市井小人的惡語不由激的張入云面上嗔怒。他自己當(dāng)年與母親二人守著故居,也常被鄰居街坊暗中調(diào)拔是非,為此上不知與童年和大小孩打了多少架。老人家一時提及此處,再轉(zhuǎn)眼看看滿身邋遢,卻又一臉倔強的女孩,倒是很有些與當(dāng)年的自己想像,當(dāng)下心上已有了計較,只又聽老人說了下去。 小女孩祖父雖是本份,但卻并未有此而守著當(dāng)時禮俗將女兒遺棄,而是安心調(diào)理女兒身體,只待一朝分娩。未想劉家女懷孕十三個月卻感動胎氣,到生這孩時,竟是難產(chǎn),直用盡所有氣血精神將女孩產(chǎn)下。這小女孩雖是生來壯健,但劉女卻也因此力竭身虧,氣虛而死。 如此,鄰人又傳劉女懷的定是孽種,因觸天怒得橫死。劉老漢平日里靠的是做些糕餅點心的迎門小買賣度日,因有如此傳聞,眾人都怕沾染穢氣,俱不來照顧老漢生意。老人小本經(jīng)營,一二年里便蝕了本,只得重拾舊途,掙扎身,每日做了糕點,只遠遠的挑至城北叫賣。 如此過了五年,劉老漢實在打熬不動,只得想將城里房典賣了換些銀錢到鄉(xiāng)下去住,未逞想,卻遇上鄂州世家弟杜二公看中老漢房地勢好,欲裝飾一后,欲金屋藏嬌,豢養(yǎng)姬妾。因聽說老漢是外鄉(xiāng)人,又是在當(dāng)?shù)孛暡缓?。一時上便仗勢半買半搶了去,爭執(zhí)之下不免為杜家豪奴打傷,自此落下病根,再也不見其恢復(fù),雖得了些買房的銀錢卻又全用在針?biāo)幧稀?/br> 自此后祖孫二人只在城南破落的關(guān)帝廟中棲身,劉老漢雖是到此田地,卻是守著祖上教訓(xùn),并不沿街乞討,只一任的掙動身走街穿巷攜帶著孫女收拾些破爛有饑無飽的渡日。如此又過了兩三年,老人早已是風(fēng)燭殘年再掙動不起,只得日日躺在破廟中挨命。 未想這小女孩自幼力氣便大,雖是七八歲年紀,便已很能為大人分憂,先是自己一人只在城中拾撿些破爛與祖父渡日。到的日后,女孩身形見長,食量日大,見如此只能長日挨餓不得溫飽,便仗了自己一身力氣,到的江邊為商船挑擔(dān)賣力氣過活。 小女孩雖年小卻是天授神力,只身往往卻抵的上兩三個大人使用,一開始做這營生倒頗為相宜,每日里女孩不但可買些米rou,還能積攢些錢替爺爺看病。只是時間長了,商家欺她年小,往往克扣工錢,江邊碼頭挑夫見她搶了自己飯碗,又不懂人前奉迎,時時惡語相向,明里暗里俱都欺負她。 女孩雖幼小,卻不比自己爺爺老實好欺,只一遇不合便是與人拳腳相向,她力道絕大,縱是再粗壯的漢只被她一拳挨到也莫想再爬的起來,若是運氣不好,一拳打?qū)嵙?,催筋斷骨小病三兩月定是少不了的。為此上,被打傷的人,只女孩告到衙門不知多少次,無奈惡人自有惡人磨。劉家祖孫已是窮到無米開鍋,她一屆只十歲的小孩,縱是官府里也不好查辦,且到底還是個女孩家,長官雖是無心,到底也有些偏袒,往往總是不了了之,日久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樣。 到的日后女孩也被眾窮漢磨的痞了,但凡有人將自己告上官府耽誤自己挑擔(dān)營生的,日后必是打的他兇,本來還只一人小病三兩月就可完事的,卻搗騰到傷者一大家,眾兄弟都要跟著受罪。碼頭窮漢們見她兇頑,到后來也真的怕了她,再不也敢與她糾纏。 只是人心至毒,勝如蛇蝎,時間久了,終有數(shù)惡人不忿,于上年女孩在江邊挑擔(dān)時,暗將商家堆砌的眾多木排放倒,雖是女孩力大身輕,左右躲閃,但仍是被巨木壓身,待救轉(zhuǎn)過來后,小命雖是保住,右腿卻是砸了粉碎。數(shù)月過后待身體將養(yǎng)好時,一條腿終是落下了殘疾。 自此后女孩再做不得江邊挑擔(dān)的營生,只得重回老路,于街巷中拾些破爛渡日,只是她長久以來與人相惡,將個脾氣養(yǎng)的兇了,往往一語不合便是動手相向,是以眾人大有厭她的。而養(yǎng)心齋里店伙計也是因為女孩生的丑陋又兼邋遢,卻時常駐立在門妨礙店里生意攆她,自不免吃過她的苦頭,方聞張入云相喚,卻是不免作難。 只有那替女孩說話的老漢,平常里偶有周濟祖孫二人的舉止,女孩聽得些他的話。但她自幼受祖父教導(dǎo)從不占人便宜,若受老人照顧,或是一擔(dān)柴,或是將老人房前屋后清掃個干凈??傊⒉黄桨资苋撕锰?,其性雖作,但卻也有讓人佩服的地方。數(shù)月前劉老漢終是病重過身,女孩雖是從此少了些辛苦,但越的形單影支,反不如以前精神了。 那老漢說話時,女孩想是不樂為人議論長短,心上不自在,轉(zhuǎn)身駐了拐杖就欲離去。老人見她性作,卻忙將她拉住道:“你往哪里去?你這娃兒莫要逞強,肚里已有多日未落米水了,人家有心助你,說不定給你討個好差使做,你卻還要在這里給人臉色瞧嗎?仔細你爺爺知道你這樣又要傷心生氣了!”那孩本想就走,但聽老漢如此一說,卻又得一番猶豫。 正在這時,浮云卻已被小雅生生拽了過來,想是老道人在人前敵不過小雅蠻力,為防人恥笑,當(dāng)下反倒先自與張入云開口岔了話題道:“今日真是見鬼了!平日里我走南闖北也是多經(jīng)歷的,算起來這鄂州可真說是富遮之地了!怎么一到施齋時節(jié)就鉆出來這多窮漢,若不是祝二公準(zhǔn)備妥當(dāng),只怕還真敵不過這群漢爭鬧呢!” 說話間老道已是撣了撣身上灰塵又問道:“不知賢弟喚我來為了什么事?”轉(zhuǎn)側(cè)間浮云已瞧見一旁生相奇怪的女孩,一時為其生的丑陋,不由張嘴就道:“哎呀!這個丫頭生的好生……,好生結(jié)實??!”眾人聽他張口就要傷人已是拎了一把汗,再聽他轉(zhuǎn)了話風(fēng),這松了一口氣,可未想,就如此,那女孩已是上前行至浮云身邊。 張入云以為她心傲,聽出兄長說的貌丑,惱羞之下就要動手,正在皺眉時分。卻見那小女孩難得恭敬了身,朝著浮云施了一禮道:“老道長您好!小蠻給您老請安了!” 她突然這一番守禮的舉止,場上眾人除了浮云外,都是大吃一驚。當(dāng)下老道長見眾人驚訝狀,反倒有些不知眼前這小姑娘的身份輕重,一時揚了揚眉,趕忙擺了擺手道:“免禮!免禮!呵呵,看不出你這小丫頭還挺知道敬重長輩,真是個好孩了!”說完趕緊回目視張入云,眼帶疑問只想弄明白是個什么意思!可自家兄弟此刻也正眼有驚色的看著自己。 原來這做小蠻的女孩,舊日曾在養(yǎng)心齋里因浮云無心一語賒得一劑草藥與自己,事過大半年的功夫,老道人早不記得這邋遢的小姑娘。但這祖孫二人卻每常記憶猶心,小蠻日常在養(yǎng)心齋前駐守也就為祖父所命想再與浮云致謝。只是誰想這長日里老道人只知道在玉泉山上納福,少有下山的機會。好不容易今天露了一回面孔,卻還是為了施齋的義舉。 那小蠻守著祖訓(xùn)從不受人施舍,此時卻不好上前與浮云答話,是以只得在旁耐心等候,只是肚里實餓的難受,看見滿目的食物,自是打熬的辛苦,不由臉上有些顯露,卻正巧為張入云瞧見。 浮云聽了小蠻解說,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當(dāng)日自己曾遇過孩,反正當(dāng)時這養(yǎng)心齋也是祝海客老人開了半做買賣,半行義舉開的,這般只是賒藥濟人的小事,是沒有放在心上。此刻見眼前女孩對自己多有禮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一時只得回頭與張入云笑道:“賢弟叫我就為這孩要見一事嗎?” 張入云見兄長錯會了意,輕輕一笑道:“也是一樁!”說話間又放輕聲道:“兄長且看這孩一身筋骨如何?” 老道長得此提醒方回過意,回目留意之下,但見眼前女孩銅頭鐵骨,額角眉眼雖粗,卻實是塊琿金璞玉,自己因見她生的邋遢,沒有仔細留意,一時上細打量一番確是根骨極佳的好資質(zhì),不由嘆道:“到底還是老弟的眼力好,這孩我怕是也見過一兩次,卻怎沒留心到呢!論資質(zhì)只怕比玉柔還要強上不少,唉!只可惜……?!备≡圃捯綦m忽然止住,但圍觀者卻都知道其言下之意是這小姑娘已經(jīng)落下了殘疾。 只是老道人素知張入云習(xí)性,雖是眼前人已有缺憾,但自己老弟卻是自來不信命的,一時又開口道:“怎么!兄弟是看上這孩筋骨,想收她做個徒弟嗎?”浮云這話雖輕,但在場眾人都是耳目靈便的,當(dāng)下齊都一驚,便是那為小蠻開解的老丈也聽了個清楚。 那老漢雖不認得張入云,但眼這位道裝裝扮的浮云確是知道的,他知這位老道人極受祝府尊榮,每凡遇有禮祭大事都請這位老道長主持,有傳祝府愛女也拜在其門下。雖不知是不是真假,但就是人人稱羨的祝二公也在其身前僅以晚輩稱呼,持禮至恭。 此時聽得老道人其兄弟要收小蠻做弟,如此好事,只怕這苦孩一生也別再想碰上第二次,喜不自禁之下,忙欲拉過女孩施禮。卻就見身邊小蠻只皺了一雙眉頭惡惡生的看著張入云,其意倒似一點也沒將眼前人放在眼里。 張入云不料怎地連自己這做兄長的也會誤會自己要開山收起弟來,一時在人前拒絕不免有些尷尬,但到底還是皺了皺眉道:“兄長戲謔了!小弟一點的粗淺伎倆心境哪堪的為人師表,我只是覺得這孩有些氣性,想轉(zhuǎn)托兄長代勞,兄長門人眾多,且多比這孩年長不少,若將她收歸門下,當(dāng)能時常加以照顧?!备≡莆聪氲皆瓉硎菑埲朐埔笞约簩⑦@孩收錄,一時意想不到,再加上小蠻身有殘疾,倒是略有些猶豫。 小雅見張入云推辭不收小蠻,倒是心有不甘,只在旁譏諷道:“你方不是說過渡天下人你所不能,若只這孩一個,卻不在話下嗎?這會怎么又把這孩推給你這濫事無用一點本領(lǐng)都沒有的老雜毛!”她一番話說的極是難聽,只將個人人眼中仙風(fēng)道骨的浮云,貶的一些不剩,可偏是老道長知道她手段猛辣,不敢與其計較。 一時只嘎聲一笑,不予理睬,自顧說道:“即是兄弟相托,老哥哥我也不便推辭,這孩根骨實好,日后有她在我門下,只怕比玉柔還要得力。只是這孩到底是你保舉的,今后你可得格外照顧,不要把她領(lǐng)進門,自己卻撒手不管哦!” 張入云聞自己兄長開口答應(yīng),心上一喜,又聽老道人戲笑,當(dāng)下忙回道:“兄長所言甚是,這孩一身筋骨與玉柔眾師侄不同,今后有暇小弟一定為兄長分憂!” 不料他兄弟二人在此一搭一檔的說著,一旁忍耐半日的小蠻卻忽然開口指著張入云道:“我不要他教我本事呢!有錢的就沒個好人!”說話間卻已跪在地上給浮云叩頭道:“我只求道爺能給小蠻個差使做!我有力氣!”說著,只將自己腋下拐杖提在手里只輕輕一掰便化做兩截,至后二分四、四分八便成了八小段木棍。 浮云兄弟二人不想這孩手力竟這般**,俱是倒抽了一口涼氣,起先就聞小蠻手底還有些木杖斷裂的脆響聲,可到的后來卻出如撕破厚紙的聲響。二人雖也長走江湖,但這般如橫練金剛似的巨力卻還是第一回碰上,張入云雖自負自己也能做到,但要如這孩一般輕松,又不提內(nèi)勁,卻是絕無可能。 浮云一時為其巨力所驚,口里只如被人塞了鴨蛋半日也沒合攏,后回過神來,方驚聲道:“喔!小丫頭好大的力氣,就你這一手,走江湖賣把式也是綽綽有余啊!”只是他話音剛落,卻想起不該在人前說這些看似奚落小姑娘的話,趕緊將話頭止住,又再回與張入云雙目交對,意問其心意。 正在此刻,在旁小雅見女孩巨力卻很是歡喜,直笑著又指著張入云道:“小姑娘說的不錯,這家伙確實不是好人!只是你說的這位道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他觀里就喜歡養(yǎng)女人,整日為非作歹,不是好路道,jiejie我??!可常他欺負呢!你可一定守定主意千萬變做他的徒弟哦!” 浮云聽小雅說這般胡天黑地,沒人倫的話來,趕緊想上前捂了小雅的嘴,可只被眼前粉娘一作色,便又得嚇了回去。 而張入云因見小蠻一身銳氣,雖是有些為頑劣被些世俗氣沾,但到底也是難得,又因憐她美質(zhì)蒙塵,有心成全,當(dāng)下只道:“也好!若論做我兄弟二人弟,只以你眼前資質(zhì)卻還不夠,你即不愿意,也就罷了!你方說了要討件差使,我二云觀與養(yǎng)心齋每日都有弟往返,自此后你即住在養(yǎng)心齋內(nèi),每日早迎晚送且要附帶好些東西在路上!若你能做到,我便請店中王掌柜管你三餐一宿,你可愿意?” 小蠻聽后卻不信道:“只這么容易?你可別騙人?” 張入云笑道:“我騙你做甚,只是路上不許你用拐杖,你來去都需雙手捧物,若持了拐杖還像什么話?”他這一話一出口,卻惹得身旁老漢有些作難,老人知道女孩腳下不便,鄂州城與玉泉山數(shù)十里的路途,一日來回兩趟,又要上山,只怕有百里路程,如此每日不停往返,便是成年男也不一定做到,張入云如此要求,實在是有些難為女孩了。 未想小蠻卻一口答應(yīng),想是肚里餓的厲害了!只問道:“那今日道爺?shù)牡芤苍诔抢铮裢砦宜鸵换?,管不管晚飯?”一句話倒是說的張入云兄弟二人都笑了。 當(dāng)下浮云已搶先道:“自是算的,不但管你晚飯,老道我此時肚也餓了,正想吃些糕點,順便請你吃點如何?”說話間又對著身邊老漢道:“也請老丈一同落坐,可千萬不要推辭好?”說完又對已走近身邊的珠珠揮手,命她將預(yù)置的糕餅點心擺放在張入云先時做做的茶樓內(nèi),當(dāng)下即引了眾人往茶樓行去。 張入云知自己兄長會得一點醫(yī)術(shù),此刻二人與老漢走在前,便趁空問兄長,小蠻腿傷如何,是不是還有救治回轉(zhuǎn)的可能。老道人聞言回頭瞧了瞧已沒了拐杖只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見她雖是沒了拐杖,行路顛簸,但傷腿卻能落的實地。跟在眾人身后并不見落慢,不由倒是皺了眉道:“只怕有些困難,這孩骨頭已長實了!她又是有些稟性的,如此反倒不好調(diào)理!”一席話說的連同張入云也皺了眉頭,老道人見此趕忙又道:“兄弟別作難!我看,也不一定就沒個醫(yī)法,等日后請三娘來看這小丫頭罷,那狐貍這半年來各般道法都得大進,只怕她倒有些辦法呢?”張入云聞此稍放下心,只是回頭看看女孩顛簸而行,不由又些皺眉,只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過為難她了! 未料那孩一時進了屋內(nèi)落坐,卻是老實不客氣的開動吃喝,她想是餓的急了,一時間只將珠珠兩位女弟攜得的糕點片刻吃了個頃盡。一時將喝了口茶,眼角描了描道爺與身邊女弟,大有意猶未盡的意思。浮云雖是有些心痛弟們精心調(diào)制的千層糕,香酥卷被她風(fēng)卷殘云不辨滋味的吃了個干凈。雖有些王八吃大麥的嫌疑,但還不至于吝嗇幾個銅錢。一時叫個茶店伙計,只命他只將店中精樣糕點盡上。一邊囑咐小蠻道:“吃!道爺爺管夠!”說話間又醮了口水將撒落在杯盤里的糕點食屑沾了放在口里道:“就是要愛惜東西,吃不了可別糟賤!” 一旁小雅見小蠻吃的開心,自己卻不能動人間煙火,當(dāng)下又羨又爐,只嬌嗔道:“看你這樣吃喝的難看樣,還是別叫小蠻了!否則古人都被你叫丑了!” 小蠻正在用心大嚼,聞言自是不知其中典故,浮云與張入云倒是知道些緣故,一時聽小雅說的有趣,也得一笑。自此后山中人物俱都以阿蠻稱呼她,至于原來的名字倒是少有聽聞了。 至夜,在張入云授意下,祝玉彬果然安排阿蠻在城內(nèi)養(yǎng)心齋一陋室住宿,平日里只管教她每日迎送珠珠二女往返玉泉山兩趟,兼還于店中做些粗使的活計。因是張入云有心之下,反倒命祝玉彬不要對阿蠻另眼相看,只一如平常店中伙計使喚。唯浮云看出張入云對這孩多有回護之意,日后許有期許,目下也只是為其精神毅聲出此苦心調(diào)教而已。 自此后鄂州城每日天不亮便要有一孩童的身影于玉泉山上來回往返,雖是她身有殘疾,極是辛苦卻從不見有一日間斷。且那孩每日來去時總要在掌上托得好些香油酒水之類易顛簸的物事,如此之下愈難為,只是阿蠻生來性格堅毅異常,每日都只得咬牙堅持,卻從不叫苦,可她并不知自己身后總有一人影暗中相隨,日觀其身法腳力,只一味的苦自思索。 阿蠻到底天賦異稟,只一個月的功夫,便可做到持物不灑不漏,身法也逐漸迅捷,已可輕松跟隨珠珠二人上路。正待她剛得松了一口氣,卻不想珠珠二女自第二日起,步伐便忽地加,任是她怎生加力追趕,也是無能為力。阿蠻只當(dāng)二人故意刁難自己,雖心有不服,當(dāng)下卻并不叫苦,只一味追趕。 不料二女見她行的慢,反倒出語指教她步法不對,略一指點下,阿蠻果然大為輕松,為此上知二女這般只是有心傳授自己本領(lǐng),心下不由大是感激,卻不知道二女出口指點的精要都是張入云連日來觀察阿蠻腳步身形,專為她腿有殘疾而想出的輕身路道。阿蠻本是琿金璞玉,一得指點,不出十日便是輕身本領(lǐng)大進,往來山野之間已是縱跳如飛好比靈猿。且因是得了張入云這樣輕功絕頂?shù)母呤种附?,腳下登踏游行之間卻又得隨行瀟灑,再看不出一些身有殘疾的跡象。 自這一日起,珠珠二女身法也是隨之加,又比起先時迅捷得好些,阿蠻每日背負的行囊也日亦加重,阻其身法長進。但阿蠻每有求救時,珠珠二女卻并不隱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盡心傳授,每有自己不能回答處,到的第二日卻總能回復(fù)完轉(zhuǎn)圓滿。 而再過得一月功夫阿蠻竟于自己不知覺中開始修習(xí)白陽圖解,她不比珠珠二女元身缺漏又是資質(zhì)有限,只一得心法后便是輕身功夫大漲,不過數(shù)日功夫便任是二女如何施展,也再奈何不了她了。 張入云與浮云每日看著她功力增長心下亦喜,卻不知她功力竟會增進的如此迅。無奈之下只得將每日職守養(yǎng)心齋的任務(wù)交與惜霞姐妹二人。而珠珠與巧巧此刻已是大為羞愧,只為自己功行淺薄人前不濟,卻每日里癡纏張入云求教,為此上倒耽誤張入云不少功課,至后無奈,只得傳求祝玉柔代為教習(xí)。 祝玉柔為眾女大師姐,平日里威儀反比其浮云還教眾師妹尊敬,且她一身心法道力此時已不在其師之下,出手管教幫帶反為相宜。當(dāng)下不過一月功夫,二位師妹在其指導(dǎo)下也是多有進益,只是惜霞兩位姐妹此刻也已被阿蠻比了下去。如此二代弟中只祝玉柔一人有資歷指點其心法武藝了。 祝玉柔知師叔張入云對阿蠻甚是愛惜,是以每一日的研教越的盡心著意。她一身本事遠非自己四位師妹可比,自此后阿蠻怎生逞動心智武功也是難以企及,這有些畏服二云觀中確有能人。阿蠻雖是心生頑劣,不通俗務(wù),但數(shù)月相處下來,也知觀中一眾上下對自己都得善意,尤其張入云一身本領(lǐng)是遠出自己想像,雖有心拜師,只是又為先時自己于人前與張入云惡語相向,總是拉不下臉面來求其收錄,且又怕張入云不收自己,如此反將這樁事有些耽擱。 而張入云倒是不以為意,他本就無心收錄弟,先前欲將其渡入浮云門下,未想?yún)s未能成愿,因是他心上名利心單薄,只此這般匿跡傳授武藝也沒覺有什么不好。再說阿蠻這孩雖是任性頑劣,但生性至孝又知尊老,倒不是不可調(diào)教,此刻暫不收她為弟,也怕她得了本領(lǐng)后反容易生的好勝性高。只這般日日往返與二云觀里輕功試煉,又受眾姐妹氣性沾染導(dǎo)其向善,諸般苦心只為洗滌其心境,不要得了些傳授反走了岐途為非作歹起來。 再說自年后這兩個月來,張入云卻是于一夜忽得心智開蒙,舊習(xí)之下的所有四十二解盡行融會貫通,不再心生阻滯。他知只需得了《白陽圖解》前二十七解自己一身功行便已立了根基,之后中下二段五十四解得與不得與他年功果倒不是多有妨礙。值此之際可算是了了他十多年來的心愿,一身功力終是踏入廳堂,日后只需再加錘煉便是第一流境界也只是時日長短而已。 雖是張入云此刻尚未得劍術(shù),但自負只憑拳腳之力已可與天下英雄一爭長短。他自從得無色僧盡心指點傳授,技擊功夫真可為人間絕流,當(dāng)夜里他一身勁氣流動循環(huán)不息,意氣奮時分,竟在月下吞罡吐氣,引頸長嘯。 只是初時作嘯他只為修煉至今日終可稍吐平生夙愿,待嘯聲經(jīng)天直破霄漢之際,卻再又想起香丘為自己一意孤行慘死。當(dāng)日若聽從石姥姥授意只回二云觀修行過得兩三年之后,自可得《內(nèi)景元宗》與《白陽圖解》,不用再經(jīng)歷那多人間苦處。思來想去都是自己的錯,復(fù)又想到隱娘若在時,定能尋法將萬事周全,自己雖是年來功有精進,但一切的一切卻總是自己在做些徒勞的功役,終沒能正經(jīng)做成一樁事情。思至傷心處,只是滿腹憤怨自悔,凄傷之下其嘯聲只如山中老猿悲泣,聞?wù)邿o不驚心動色。 張入云此刻功行已漸進仙流,一時引聲長嘯吞吐一身乾陽真氣,直使聲傳數(shù)十里,方圓百里內(nèi)人家無不從夢中驚醒。玉泉山左近的精靈古怪盡為拜服,只狐妖三娘一身功行不在其下,不受其拘服,只是聞得耳中悲音,不免抬眼遙望玉泉山上,一時也為作嘯人心意為癡為醉。而向不服張入云的桃花二女不料他竟得這般功力,齊齊的驚懼莫名,二女本就因張入云自上年得了無色僧的傳授平日里有些見懼他,但今日一聞其音,知張入云深藏不露,一身內(nèi)外功力終是龍虎交會得了大成,一時間小雅故是驚大了一張口,便是艷娘也是秀眉深鎖,一雙明眸只打量著不遠處的張入云,心上又怨又妒。 張入云于當(dāng)夜作嘯過后,想起自己已有兩年多未得回歸雷音洞前將香丘遺冢前進香,有心要將香丘尸骨迎回百花谷安葬,也可稍慰其入土芳靈。當(dāng)下念頭即起,便如野馬一般的止不住,決意第二日便與浮云師徒相辭上路。且這一路上還有師父傅金風(fēng)的遺蛻需要進見,順便也一訪師叔與阿甲。 轉(zhuǎn)念時分又想起當(dāng)日于野外受女鬼月奴相托尋覓的深林冤魂,自己過了三年后還未將其起出擇址埋葬,實有些心上生愧。再又想起當(dāng)日若不是為了一念仁心,卻多半不會與得玉音師太一行。腦中思緒反復(fù),難道做好人卻只能得此下場。張入云本有些癡念,一時自怨自艾竟與一夜內(nèi)身形瘦削了好些。 到了第二日,張入云與兄長將自己欲再上路辭行的心意說了,老道人知他夜中悲鳴,心上已生了異動,也不再強欲將他留下,只囑他此回上路,卻要比上一回還要小心,要知張入云此刻功行雖進,但到底未得大乘,周身靈氣時常走漏,反易招惹妖物兇靈窺伺。雖是張入云已有伏魔神通,但若是遇得敵手必是本領(lǐng)高強之輩,反比往日來的危險,是以淳淳教誨自己二弟路上小心不要生事。 張入云見兄長難得細心垂訓(xùn),實是為了防備自己為心魔所困,當(dāng)下諾諾受教,只為自己連日所悟還未盡行書錄,一時再耽擱的一二日功夫,也方便兄長與弟為自己準(zhǔn)備行裝。 當(dāng)下張入云連用了兩日功夫,將自己長日里修行精要,盡行繪編成冊,待丟下筆墨時,卻見窗外早已是月掛中天,滿天星斗。因是三月天的時分,氣候極是宜人,張入云連日運用心力,略嫌胸中煩悶,一時便得舉步出了屋。想想還是后花院清靜,信步游走,穿堂過室,便已是至的二云觀后院。 雖三月天氣,但山上有靈角樹提拔靈氣,即便是晚間院中儼然還是一片百花盛開的勝景,張入云回見當(dāng)日為浮云預(yù)前埋于土下一兩尺的玉蕉樹,此時已被老道人提植了出來,雖只過了一年功夫,但已是盡復(fù)舊觀。想著當(dāng)日三娘志得竟?jié)M提起靈樹的得意神情,卻不知終是自己兄長加精鬼些,還是被其算計,不由忍不住莞爾一笑。 小弟文《邪火游龍》也與近日在布,望喜歡《尋妖》的讀者也能抽空支持一下文,網(wǎng)址:/shp?d=152777謝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