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感覺呢？

    他還從未被擁抱過。

    云層越壓越低，來的路上驟雨忽停忽落，眼看又要下一場暴雨。周夜聲說，“臺風(fēng)要來了。”

    異管院剛挪了宿舍，他拿出通訊器問封春新宿舍的地址，發(fā)完消息切出去查看殷幸的聊天框。

    “怎么了？”虞曉發(fā)現(xiàn)他神情微恙。

    “殷幸還沒有回我消息。”周夜聲揉了下頭發(fā)，不省心地說，“有點(diǎn)反常，我得過去看一眼?！眲e是熬夜打游戲猝死在全息電競艙里了。

    “我也去。”虞曉說。

    4567立刻緊張地問:“那我呢？”

    他剛剛決定背叛研究所，歷史性的孤身倒戈，這么大的事都沒人重視嗎！

    周夜聲說，“等著，我找個人過來接你。”

    他一聽更緊張了，“我自己在這里等嗎？”

    “……”

    他幾乎沒有在人類社會里獨(dú)立生活的經(jīng)驗(yàn)，比起剛上岸的虞曉只強(qiáng)了那么一點(diǎn)。但他的膽識遠(yuǎn)不如那條人魚，感覺自己站在路邊一會兒就會被研究所抓回去泡防腐劑。

    “那送你到路口吧?！?/br>
    兩邊一起出發(fā)，周夜聲在路程中間找了個交匯點(diǎn)，把他交到封春手里，順便編一個異能者身份替他簡單解釋幾句。

    封春是開摩托車來的。周夜聲的車他平時都不好意思借，這回才趁機(jī)過了把癮。

    他向來很好說話，聽說眼前的少年是無家可歸流落在外，立刻深信不疑，“跟我走就對了。我叫封春，你叫什么名字？”

    “……”4567抿了一下嘴唇，無措地望向虞曉。

    他也有名字，只是不太像人類。

    “叫他小七。”虞曉說。

    “哦，那我?guī)∑呋厮奚帷Ｌ鞖忸A(yù)報(bào)說今晚臺風(fēng)登陸，明天一整天都會是暴風(fēng)雨天氣?！?/br>
    封春說，“說不定舊城區(qū)也會被淹。你們要去找殷幸嗎？那干脆把他也帶過來得了。新宿舍是酒店套房誒，可比我們原來住的地方大多了?！?/br>
    市政府剛向異管院撥了大幾百萬的經(jīng)費(fèi)，很及時地派上了用場。顯然他們都還不知道，市長家的地下室和變態(tài)收藏剛剛被異管院的人放火燒光。

    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周夜聲沒多寒暄，跨上摩托，“知道了，等找人再說。”

    虞曉跳上后座，抱緊他的腰，“走嘍?！?/br>
    下午到現(xiàn)在他們都沒有進(jìn)食。去到舊城區(qū)的路口，虞曉看到自己手背上的細(xì)鱗反射出紅綠燈的光芒。

    好在殷幸家上面有一間便利店做掩護(hù)，待會兒到了就有現(xiàn)成的水和食物，可以順便補(bǔ)充體力。

    “你希望他知道嗎？”虞曉問?！八悄阕钣H近的朋友?！?/br>
    周夜聲頓了頓，“先別跟他說了。他膽子小?！?/br>
    研究所的事殷幸知道的不多，他可能連院長的身份都不大清楚，更不會跟自衰基因有什么瓜葛。

    “他那個腦袋瓜，有時候聰明有時候笨?！敝芤孤暟腴_玩笑地說，“我已經(jīng)跟他說過，我們要去環(huán)球旅行了。哪天我真的死了，沒個三年五載的他也反應(yīng)不過來，還以為我們在夏威夷海灘度假呢?！?/br>
    又在說討厭的話。虞曉氣鼓鼓地掐他，“閉嘴?！?/br>
    “怎么這么容易生氣啊?！敝芤孤曔€想再逗逗他，綠燈亮了。

    夜晚的街道上，車燈冷清地閃爍。路口綠燈亮起的瞬間，周夜聲腦海中驀地響起自己的聲音。

    “我可能三年五載都不會回來了。”

    接著響起的，是虞樺英耐人尋味的反問。

    三年五載？

    他想起下午虞樺英微妙的表情變化，一道靈光橫貫?zāi)X海。

    院長好像早就知道——不，是一定早就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虞樺英對他的態(tài)度一直比福利院其他孩子特殊，好像有心栽培他，又覺得他做什么都是徒勞無功，最終把他養(yǎng)成個得過且過的性格。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自衰基因的存在，知道即將到來十八歲對他而言意味著什么。所以才在聽到他大言不慚的辭行時，露出那樣的表情。

    “怎么了？”身后的車輛不耐煩地鳴笛。虞曉知道按照人類的交通規(guī)則，這時候應(yīng)該通過馬路了，他還愣在原地沒有動身的意思。

    “……沒什么?！敝芤孤暬剡^神來擰動車把。儀表盤卻在這時不受控制地全部亮了起來。

    這輛車是被殷幸改裝過的，他以為是程序錯誤導(dǎo)致的功能失靈，無法熄火時才發(fā)現(xiàn)，摩托車受到了遠(yuǎn)程控制。

    下一秒，光屏被全部清空。一串字符出現(xiàn)在儀表盤正中間，轉(zhuǎn)換成簡短的訊息。

    【run】

    虞曉觀察儀表盤，“小季？”

    他還沒有系統(tǒng)地學(xué)習(xí)別國語言，但看到顯示屏上綠瑩瑩的字母，第一時間就會想到活在系統(tǒng)里的season。

    周夜聲搖頭，“難說?！?/br>
    season具有高度智能，以殷幸的安全為最高優(yōu)先級，遇到危險時會直接用“sos”之類醒目的求救信號叫他快點(diǎn)趕去。

    換句話說，只要能救殷幸，season是不會管他死活的。怎么會反而叫他快跑？

    除非現(xiàn)在有危險的并不是殷幸，而是他們。

    周夜聲又撥了通電話，對面依舊處在無法連接的狀態(tài)。情況未明，但即便前面是圈套他也必須要去，“你要不先回……”

    虞曉打斷他，“你在說什么屁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