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體師的工作精密又辛苦，醫(yī)生這段時間太勞累了身體不太好。本來他們計劃下半年收攤回鄉(xiāng)下的，等這次運輸跑完, 拿到賞金, 大概下周能會直接走了?！?/br>
    “因為這事，昨晚上大家還提前吃了頓火鍋, 喝酒談心到凌晨。現(xiàn)在大家都還在房間里睡覺醒酒呢?！?/br>
    他指了指廚房, 又壓低聲音悄悄地對虞曉說，“其實我覺得，醫(yī)生還是不愿意他們?nèi)ィ皇寝植贿^大家才妥協(xié)的。”

    虞曉點了點頭。聽到外面的談話聲，一扇臥室門被推開了，萊希亞打著呵欠，兩眼淚花地走出來, “你怎么來啦？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庇輹哉f。

    章元鎮(zhèn)有點緊張地問, “4567什么時候來？需不需要準備些什么？”

    他研究的課題和hic在做的項目高度相關(guān), 能夠和異種面對面的機會十分難得，必須得在旁邊好好觀察記錄。

    萊希亞揉著眼睛說，“哦，那你給他泡杯茶吧?！?/br>
    “……”

    “不然還能準備什么？他每次來跟單的時候話都不多說一句，干完活就走，連一口火鍋都沒吃過！居然有人能拒絕火鍋？他別是戒過毒吧？”

    “唉，”虞曉聽渴了，一只手往身上摸了個空，“可以給我一杯嗎?！?/br>
    周夜聲不知道他要出門，沒有給他準備水壺。他自己也總是忘記背出來。

    章元鎮(zhèn)連忙去拿出兩瓶海鹽水。自從被異能轉(zhuǎn)化成半個海洋生物后，他也喜歡上這種口味的飲用水，擰開一瓶遞給虞曉，順帶打聽些好奇已久的小八卦，“您跟周教授談得還好嗎？”

    “很好喔?！庇輹砸豢跉夂韧暾克?，呼吸舒適多了，“他超可愛?！?/br>
    “呦？你倆可算談上了。”萊希亞聽到也來了興趣，拎著冰汽水一屁股坐他旁邊，“展開講講?！?/br>
    虞曉非常樂意。

    但是該從哪里講起呢？他最初在海里撿到周夜聲時，周夜聲還太小，上岸時又被他清除了記憶。后來周夜聲在海邊撿到他，他處于退化期也沒有記憶。他們?nèi)狈σ粋€共同的開始。

    虞曉陷入思考。

    【人類語言中，有什么詞匯是表示第一次見面就非常喜歡的意思嗎？】

    章元鎮(zhèn)說：“一見鐘情？”

    “喔，”他對這個詞的音律和釋義都很滿意，笑瞇瞇地頷首重復，“一見鐘情?！?/br>
    “聊什么這么熱鬧。小王也來了？”老徐披了件衣服從屋里出來，“研究所的車到了，去接一下?！?/br>
    “這么快啊?！比R希亞麻利地起身去接車。

    虞曉被吸引注意，跟著她下了樓，“不是說今晚么？”

    “小孩嘛，都想出來玩。”萊希亞不以為意道，“研究所里的異種平時就只能生活在所里，被各種研究員觀察記錄數(shù)據(jù)，跟坐牢有什么區(qū)別？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一趟，他提前來早一點，就能多會兒時間自由活動。”

    她見過4567不止一次了，對這情況也習以為常，直接去廢棄停車場，研究所的黑色運輸車就低調(diào)地停在那里。

    4567全身被斗篷覆蓋，比車的外觀還要低調(diào)地坐在駕駛座上，看到她時小聲說，“要叫兩個人來替你搬?！?/br>
    “不用。”萊希亞亮出自己新裝的無情鐵手，囂張地笑，“這玩意兒最高承重兩噸，能把你整輛車都搬起來了，還搬不動區(qū)區(qū)兩只實驗體？我直接一手拎一只好么?！?/br>
    “……”

    4567沒有評價，只是打開了后車門，“地址已經(jīng)發(fā)給你們了，天黑后出發(fā)?！?/br>
    “知道?！比R希亞雙手抓著保險柜，從研究所的運輸車上轉(zhuǎn)移到自家皮卡的后車廂里。

    虞曉經(jīng)過看了一眼。后排沒有座位，只橫放著兩個漆黑的長方體保險柜，缸頂上印著不明顯的“hic”灰色標志，每只搬下來都有一人多高。

    他走到前面去敲駕駛位的車窗。4567明顯已經(jīng)認出了他，卻拉緊兜帽刻意無視，直接發(fā)動引擎。

    虞曉有些不滿，一拳打碎了車窗，“下來。”

    萊希亞在不遠處瞥見“嚯”了一聲，干完活又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

    4567呆愣了幾秒，想不到他會這樣簡單粗暴地威脅，也沒有任何處理這種情況的經(jīng)驗。

    短暫的迷茫后，他還是聽虞曉的話下了車，“你怎么還在這里？研究所還想抓你的。你應(yīng)該回海洋去。”

    “別管?！庇輹蚤_門見山道，“你是我的弟弟？”

    “……”

    “你的精神體里，有人魚的波動?！边@一點4567和周夜聲很像，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注意到了，因此才對這個實驗體分外在意。

    按照周繁工作手記里記下的內(nèi)容，4567很可能也是人魚女王和某個實驗體誕下的孩子，那么同樣也是他和周夜聲的親族。

    “不要害怕?！庇輹哉f，“離開研究所，海洋依舊會善待你?！?/br>
    他不喜歡看到海洋生命和邪惡的人類機構(gòu)攪合在一起，尤其是那里還斷送過上一任女王的性命。

    4567猶豫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摘了兜帽。銀發(fā)傾瀉而下，他羸弱的臉上顯露出局促的神色，灰綠色的眼睛瞥著虞曉，小聲說，“我不是你的親族。”

    他缺乏與外人交流的經(jīng)驗，說話的口音尚且生疏，但看起來神志正常，比格斗場那些被動物本能支配的異種們更具人類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