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里跨年的游客不少，白天大多都跟他們一樣在溫暖的室內補覺，到了晚上才出來活動。

    虞曉一覺睡到下午，酒醒了之后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什么，興奮地拉著周夜聲往人群里鉆，“去吃章魚燒！”

    還沒見過這么多人類同時活動的盛況，他的注意力被琳瑯滿目的攤位吸引，沒有發(fā)覺周夜聲不自然的反應。

    被他勾住的手指微微收緊，周夜聲不爽地望向另一邊。他的另一只手上拉著同樣興奮的封春。

    沒辦法，人太多了，不拉著手很容易被擠散。老徐一家人每年都來，對這里的活動已經十分熟悉，來湊熱鬧也沒有這么興奮。只有這兩個人興致最高。

    周夜聲已經在宿舍里后悔多說那一句，把封春也帶來。

    他簡直就像是個……電燈泡。

    “糖葫蘆！”

    虞曉拿餐券兌換到新的小吃，眼睛亮晶晶的閃光，“好吃！”

    封春積極地伸嘴，“給我吃一個！待會兒買章魚燒還你！”

    “……”

    他們兩個好像更玩得來。

    冷不防一支竹簽戳到嘴邊，周夜聲下意識地咬住。一顆裹滿了糖稀的山楂。

    好酸。

    他整個人都和山楂一樣酸。

    對上虞曉期待的眼神，他面不改色地吞下去，“好吃?！?/br>
    長長的一條小吃街，他們從頭逛到尾，等待零點的煙火。為了消磨時間，甚至還去參觀了后山腰的觀音廟。

    山路不陡峭，臺階也修整得很適合散步，廟里的游人不少。虞曉跨過門檻，很給面子地拜了拜人類的神明，心里默默地說了句辛苦了。

    這么多的信徒，應該有很多想要實現(xiàn)的愿望。神明光是傾聽都要頗費一番功夫吧。

    封春還跑去買了許愿牌，說是把愿望卸下來掛在樹枝上可以插隊，掛得越高排得越靠前。

    周夜聲站在堂前，看著院里那棵年逾百歲的大榕樹，幾乎每根分叉的樹干上都掛滿了許愿牌。夜風中滿樹紅綢帶被吹起來，將人類的心愿送入高空。

    虞曉想到他說過不相信神明的存在，也沒有信仰，不知道現(xiàn)在是否依舊是那樣。

    或許是有所動搖了吧，不然怎么會望著掛滿許愿牌的大樹這么久。“你的愿望是什么？”他問。

    周夜聲也想到他說過的話，露出淺淡的笑意，“怎么，神之子可以幫我插隊？”

    “不用插隊。”虞曉煞有介事地說，“我來幫你實現(xiàn)?！?/br>
    【我只幫你實現(xiàn)愿望。這樣的話，你就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當然不用排隊啦?！?/br>
    某個瞬間心頭的悸動格外明顯。周夜聲怔了一下，耳尖發(fā)燙，卻搖頭道，“我沒有愿望?！?/br>
    他該知道的，這只魚說的話都只是字面意思，沒有別的含義。

    果然，虞曉接著便說，“喔，那我們去問問春吧?！?/br>
    他猛地收緊了力道。虞曉忘了兩人還牽著手，剛走出去一步，被反作用力扯回來撞到他身上。

    “我的愿望是你不要實現(xiàn)別人的愿望。”周夜聲冷著臉說。

    “……”令魚費解。

    但很簡單，虞曉原地完成他的心愿：“可以?！?/br>
    “我們最好在這等他回來?！?/br>
    周夜聲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維持二人世界，“人太多了，到處走容易走丟?！?/br>
    【放心啦，不會把你弄丟的，我一直都有在留意你的位置喔?！?/br>
    【等等，你是在擔心我會走丟嗎？喔……怪不得把我握得這么緊。真是只缺乏安全感的小貓咪?！?/br>
    周夜聲聞言立刻松了手，但又覺得這樣太明顯了，簡直是欲蓋彌彰。想再握回去好像也不對，不由得一陣懊悔。

    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哄鬧。不知從何處傳來的信號，大家不約而同地望向天空。

    “煙火表演要開始了！”

    話音剛落，第一顆光點拖著長尾巴飛向高空，在墨藍的夜幕中綻開絢麗的形狀。

    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煙火升空時不斷發(fā)出砰砰的響聲，奇異的和心跳共振，周夜聲沒有轉頭，感到垂落的手被輕輕握住了。

    嘈雜的人群里，他們說話都要提高嗓音才聽得清。虞曉直接把話灌進他的腦海里。

    精神體的力量能隔絕一切喧鬧，清晰得不可思議。

    【我永遠都不離開你?！?/br>
    人潮如涌。周夜聲聽到來自胸膛的強烈沖撞，同樣鮮明得不可思議。

    這顆星球上總人口有數(shù)十億。

    他卻喜歡一只魚。

    作者有話說：

    來嘮！

    第50章

    承認這件事似乎沒有想象中困難。

    周夜聲心弦一松, 腦海中還在源源不斷地傳來愉悅的聲音。

    【原來這就是煙花。我在海上也曾經看到過，只是沒有離得這樣近?！?/br>
    【煙霧的味道不太好聞。但光芒的確美麗，像開在天空中的花朵?！?/br>
    虞曉望著天空, 露出向往的神情。

    【等這場冬雪融化之后，真正的春花也要綻放了?！?/br>
    【那時我就要回到海洋中去, 完成分化?！?/br>
    “你要走了？”周夜聲不自覺地問出聲。“要……去多久？”

    煙花表演恰好在這瞬間結束。人群中鴉雀無聲，唯獨他急切的語氣清晰可聞。

    空氣短暫地凝固住, 下一秒哄鬧聲又流動起來，虞曉偏身避開擁擠的路人，慢吞吞地說，“大概要半個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