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眼前人和聶從山的死有關(guān)，她就難以控制。拳頭愈來愈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rou，幾乎要撓破皮膚，滲出血珠。

    不待石羚有所動作，靳燃撞了下她肩膀，輕聲咳嗽。

    “都是我朋友?！背绦醮街橐幻?，目光不由流連在靳燃身上，“這位是靳處長?！?/br>
    程起元支起眼皮睇他：“廣衡的兒子，真是一表人才。”

    客氣的老套。

    “程廳長過譽?！苯夹φf。

    程起元解開袖口：“這里可沒什么廳長，叫我聲叔叔就行?！?/br>
    他從善如流：“程叔叔。”

    “這才像話?！?/br>
    高庭申摩了摩下巴，打趣道：“這就不夠意思了啊，感情這么多人，程小姐眼里只有靳燃啊?！?/br>
    程絮不吃他這套：“你們兄妹還有南占，我爸都熟得很。”

    程起元大笑，重新看向石羚：“這位是？”

    她斂眉，滯澀數(shù)秒：“石羚?！?/br>
    “新朋友，她是位律師?！背绦鯗赝探榻B起來，“對了，石律師和小璋也認識呢?！?/br>
    “哦？你的槍法很特別，是哪里學的？”

    石羚直視那雙污濁渾厚的眼睛，咬了咬牙：“我爸爸教的。”

    “不知令尊在哪個單位工作？”程起元問道。

    “……普通人而已，他已經(jīng)去世了?！?/br>
    程起元面容當即凝重：“原來如此，真是可惜，節(jié)哀?！?/br>
    “雖然他不在了，但我永遠不會忘記他的教導(dǎo)?！?/br>
    更不會放棄追查真相。

    石羚咽下思緒，恨意自眸中轉(zhuǎn)瞬而逝。

    靳燃視線始終追隨她，因而那細小的情態(tài)一經(jīng)出現(xiàn)，便被捕捉。

    程起元點頭，連連贊許：“后生可畏?！?/br>
    “瞧您說的，程叔叔的槍法在濱海稱第一可沒人敢稱第二?！备咄ド晏笾?，“今天一定要給我們露一手?！?/br>
    “你小子又想偷師?！背唐鹪邮峙牧伺乃珙^，姿態(tài)親厚，半點高官架子也沒有。想看更多好書就到：2haita ng.

    高庭申揉揉心口：“天地良心，我這不是看人多，想讓程叔叔威風一把嘛?！?/br>
    “行，別貧了，露一手也行，改明兒叫你老爸把那硯臺送來。”

    高庭玉亦跟著搭腔，模樣嬌俏：“程叔叔想要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好，還是庭玉乖?！?/br>
    程絮會意，取來程起元的配槍。

    他執(zhí)槍抬臂，食指摩挲冰冷的金屬表面，眼神漸攏，神色微暗，眼皮反射性翕動兩下，繼而撥動扳機。彈匣輕震，槍響叁聲，全部命中靶心，沒有半分偏移。

    硝煙未散，標靶正中的彈孔冒起絲縷白煙。

    四周恭維聲音不止。

    石羚心神不定，差點沒站穩(wěn)。多虧靳燃橫腰攔了下，他不自覺流露幾分擔憂，低聲詢問：“你怎么了？”

    實力相差太遠，哪怕是面對面，也絲毫沒有把握解決掉他。

    意識到失態(tài)，石羚迅速站直，捏緊指甲：“沒事……”

    手心一空，靳燃僵滯半秒，才緩緩收回。

    “真沒意思?！标懩险及氡犻_眼，于二人身后打起哈欠，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游離在狀況外。

    靳燃哼笑：“陸總不再試兩把？”

    他連連擺手：“算了吧，幾點了？”

    “六點不到?！?/br>
    “我還有個會，就不玩了，往后有牌局叫我?！?/br>
    潛臺詞是程家的局他不愿再來。

    陸南占勾起西裝，連招呼都沒跟主人打。只走遠前，回頭沖石羚拋了個媚眼。

    惹得她渾身掉雞皮疙瘩。

    ***

    任誰也不愿在關(guān)公面前耍大刀，是以程起元打完叁槍，余下眾人皆興致缺缺。

    程絮便命人將槍械一一收好，幾人正打算換場子，外頭鉆進來個黑瘦男人，西裝貼身也擋不住眉眼間的鬼祟。

    石羚擰眉，聶從山追悼會上獻殷勤的不正是他，警廳副廳長方銘。

    方銘湊近程起元，耳語幾句，后者臉色突變：“什么時候的事？”

    “就剛剛……”他眼珠一轉(zhuǎn)，瞥見高庭申，立馬拔高音量，“起訴人就是高檢！”

    “庭申，你跟我說說池向東是怎么回事？”

    高庭申翻出煙盒，敲出一支，雙手遞過去：“哦，熠星教育嘛，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社會影響不好，我接到上級命令要查一查，誰知道他這么不禁查……我也是沒辦法，迫于壓力?！?/br>
    程起元沉默，沒動。

    高庭申臉上笑意不改，拿煙的手微不可察地輕抖。

    約莫有半分鐘左右，程起元嘆氣，接過煙夾在指間把玩，“你做的對，我真沒想到池向東是這樣的人，他到今天這地步，也是活該。不過……”他頓了下，“檢察院總歸要跟警廳合作的，以后做事前要多跟我們通氣才好。”

    “我記住了?！备咄ド旯Ь吹?。

    程起元笑了笑，將煙塞回他手心，看向程絮：“阿絮，你跟池向東還有聯(lián)系嗎？”

    “沒有，早斷了，我們沒關(guān)系?！背绦跫泵φf。

    “那就好。”他頷首，“你們繼續(xù)，我先走一步，不掃大家的興了。”

    上了車，方銘掏出方巾抹汗，透過后視鏡見程起元神色不同尋常，開口問：“廳長您還在憂心池向東的事嗎？”

    “他還不值得我費神?！背唐鹪龋瑹o名指搭在膝前點了點，“不過剛剛有個小姑娘，讓我想起一位故人……像…抬槍的姿勢太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