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太安靜了，能聽到胸腔里心跳動的聲音，他的手垂了下來，任煙火燃燒。

    燒成?灰燼的煙絲，落在他的身上，從煙身上掉下來前，還帶著?些微的火光，等細微的火光滅了，也就化作了灰燼墜落下來。

    他想起早前，有個?新晉做高官的青年?才俊約他去看流星，他看著?那些流星體也是這樣擦著?火光旋轉(zhuǎn)，熄滅即殞身。

    那個?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他用手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哦，好像落馬，滾出華都了啊。

    這個?圈子洗牌得如?此快，他好像都快忘了那些不重要的人了。

    煙在他的衣服上燙出了個?洞，他后知后覺，慢吞吞地起身。

    抖了抖身上的煙灰，小指按著?那洞，擠出鼓鼓的rou色小圓形，燙出來的洞因為他的按壓，又裂出了些細碎的灰，洞也被他撐大了，

    他有些驚訝，接著?是嘟嘟囔囔，

    “都燒糊了?！?/br>
    他湊過去嗅了嗅，白衣服燙出的黑色的灰，有著?暖融融的氣味和?觸感。

    刺耳又突兀的鈴聲，在房間里有節(jié)奏地響起來。

    他遲遲沒有轉(zhuǎn)過臉，他知道是誰的號碼。那件隨意?被扔在地上的衣衫，亮起一小方形的亮光，被埋在衣服里的手機鍥而不舍地震動。

    在寂靜的屋子里喧嘩而聒噪的鈴聲。

    他聽著?那鈴聲，有些不耐煩地捂住了耳朵，鈴聲停了。

    門被人叩了三下，蜷縮在榻子上的人，慢吞吞地將煙摁滅，手臂撐在榻子的扶手處，準備起身。

    鑰匙碰撞的叮叮聲響起。

    他的胳膊塌了下去，半躺在榻子上，望著?那處衣服堆發(fā)呆。不用他去開門了，吳媽已經(jīng)拿來鑰匙，打開了他反鎖的臥室門。

    吳媽走?路沒有聲音，一直走?到他榻子一側(cè)，她將一部亮著?通話頁面的手機遞到了他眼前。

    一直等到辛染接過那部手機，吳媽才出去。期間她又進?來一趟，往這端來切好的水果，擺好的糖果蜜餞，貼心地放在辛染手邊。

    離開時，吳媽還將他隨地扔的衣物?撿起，全程她都不怎么發(fā)出聲音，也沒擅自將辛染關(guān)掉的燈打開。

    辛染看著?她做這些，心煩地偏過臉，張家的仆從被訓(xùn)練得井井有條，可只?聽張季澤一人的。

    張家的事逃不過主人的那只?眼。吳媽是來轉(zhuǎn)交電話的，更是來替張季澤監(jiān)視自己在房里做什么的。

    他將那部手機湊到臉邊，聽到那邊的人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査?/br>
    “哪來的煙？”

    自然是花錢買的，難道去偷，去騙，去搶？他心里是這么輕蔑地回答的，嘴上卻并不敢真如?此說。

    他不回答，那邊就等他開口。

    辛染兀自起身，穿過房間，走?到門邊，將房門關(guān)了起來，隔絕了外面的光亮和?仆從們的視線。

    他靠在堅硬冰冷的門上，仰起臉看著?門縫隙漏出的光，輕聲喚了句，

    “先?生——”

    那邊的人冷硬地沒應(yīng)他，在等他給出個?解釋。

    他笑?了起來，走?回窗邊，取了塊糖果塞進?嘴里，嘴里的糖精刺激他的味覺，讓他有了點力氣重新扮起那副又甜又嬌的模樣，

    “只?是聞聞味兒嘛，誰讓先?生出差還不回來呢？”

    他太會討巧賣乖了，知道說什么會讓人饒過他，

    “小染，你應(yīng)當(dāng)聽話，”

    張先?生的聲音從那端傳來，說不清的口吻，帶著?點憐愛又有幾分命令。

    辛染是真想現(xiàn)在嘲諷張季澤幾句，但他忍住了，他扶著?床沿坐了下來，他的身體實在很難受。

    他便只?是低低地“哦！”了一聲。

    張先?生那邊傳來了敲桌的聲音，沉吟片刻，問他，

    “今天去哪了？”

    張先?生神通廣大，出差在外也掌握著?他的動向。

    他愣了片刻，舉著?手機沒有動作。錯過了回答的第一時間，他也就沒急著?挽救，順勢沉默了下來。

    不可能實話實說的，可張季澤太聰明了，得說點什么拖過去。

    “我問你，今天去哪兒了？”

    對方?jīng)]給他太多?反應(yīng)的時間，又逼問了一句，那聲音低而沉，充滿了威嚴。

    “約了顧少看戲，”

    辛染蹙眉，眼珠動了一下，補充道，“看得《貴妃醉酒》。”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的呼吸聲很緩，顯得手指敲在桌面上的聲音格外沉悶。

    靜默在這兩端的電話蔓延開，張先?生又不說話了。

    他總是這般讓人惴惴不安。

    “先?生知道的，我只?懂這一出，沒有其他選擇了，”辛染斟酌著?些語句，放柔了嗓子答話。

    那頭還是有些不悅，語氣冷冷道，

    “顧矜旻那你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

    辛染差點笑?出了聲，豈止是夠好，簡直是好過頭了。

    “別再動其余的心思?！笔菍λ木?。

    “是，”他的肩胛松懈了下來，皺起的眉也舒展開。

    他向后仰，躺在床上，將被子卷在身上，聲音黏黏糊糊地拉長，“先?生好兇。”

    他翻了個?身，貼著?手機，用又輕又快地語氣道，

    “先?生出差回來要給我?guī)ФY物?呀！”

    “你要什么東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