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工廠通常都發(fā)什么？”李麥芒好奇的問。

    “通常都是些洗臉盆、暖水壺、毛巾、雞蛋、蘋果……都不一樣，有個兩三樣就行。”

    李麥芒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實用出發(fā)，很好：“那咱們也這么發(fā)，咱們就發(fā)一斤雞蛋，一個暖水壺，有圍巾就買圍巾，沒圍巾買手套，你看著買。

    還有，買點紅旗彩旗燈籠什么的，兩個工廠各處都掛上，節(jié)日怎么能沒有這些東西呢。

    大家放假回家前在食堂的那頓飯豐盛些，讓大家開開心心的回家?！?/br>
    李麥芒布置的時候是爽快，劉大壯就慘了，這么多東西，尤其是雞蛋，不是說買就能買到的。

    “廠長，我只能盡量去試試，你說的這些東西啊，可都不好買?！?/br>
    “在咱們本地買不到，就去外面多跑跑嘛，這不還有時間，你們幾個人分開跑。”

    劉大壯只能苦著臉應下來，轉(zhuǎn)頭立刻就開始找工廠對接，他們兩個工廠，一千多號人呢，東西真不少。

    紅旗彩旗燈籠什么的反而最容易買到，因為這些東西一般很少有人買，工廠也很少采購，雖然生產(chǎn)的工廠也少，但是找到一家，庫存都夠他們用的了。

    很快，后勤處和保衛(wèi)室的人拿著這些東西，爬高上低，滿工廠的掛，效果也非常的顯著，掛上之后，節(jié)日的氛圍感立刻拉滿。

    再配上吃飯時候大喇叭里播放的歌曲，下班去食堂的工人們都興致勃勃的討論著國慶。

    “要是有照相機就好了，我想在咱們工廠拍張照。”

    李麥芒聽到聽到有女同志這樣說，也覺得，如果沒有照相機把這些都記錄下來，簡直就是遺憾。

    當天開車去原市買了一臺照相機，這時候的照相機還是老式的膠卷相機，李麥芒又買了一堆膠卷。

    簡單學習過如何使用之后，回來就先給羅小田拍了張照片，拍照的時候，羅小田的嘴巴因為塞著糖鼓鼓的，正趴在桌子上寫作業(yè)。

    因為是膠卷相機，拍攝之后無法回看，只有在沖洗后才能得到最后的成片。

    羅小田也看到了李麥芒拿著的照相機，央求著李麥芒明天白天幫她拍一張。

    “好，明天白天幫你拍兩張！”明天是周日，羅小田學校放假，可以一整天都在工廠。

    當然，工廠也放假，不過現(xiàn)在大部分人都不選擇回家了，只有一天假期，而且過幾天就是國慶節(jié)，就不來回折騰了。

    “通知，通知，從今天開始，廠長帶著照相機免費為大家拍照，想拍照的同志可以找廠長給你們拍照，每人一張。

    通知，通知，從今天開始……每人一張。”

    大清早，大喇叭就重復喊這段話，沒有手機電視的年代，大家早睡早起，這時候洗漱的洗漱，鍛煉的鍛煉，看書的看書。

    聽到可以照相的消息后，都從房間里跑出來，確認自己沒聽錯，不管是男同志還是女同志都重新回房間，好好收拾自己。

    在這個年代，拍照是件大事，尤其是小地方的人，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唯一拍的一次照就是結(jié)婚照。

    并不是后來的婚紗照，而是貼在結(jié)婚證上的小照片，因為拍照的成本太貴了，自己買照相機拍照是有錢人家的事，而國營照相館拍照的價格也不便宜。

    能免費拍一張照，對他們來說就是這個國慶最大的驚喜。

    大家不止自己收拾，如果缺少什么東西，還會互相借，有發(fā)油的男同志這時候成了最受歡迎的人，其他的男同志爭著借他的發(fā)油。

    女同志們則是穿上最好看的衣服，有些還有絲巾，一只口紅，大家互相用，平時愛打扮的姑娘，這會兒成了大家的參謀長，告訴大家怎么打扮才能更好看。

    最先收拾完的同志跑出宿舍區(qū)，一眼就看到了在工廠前院拿著照相機的李麥芒。

    “廠長！”隔著老遠，就沖李麥芒揮手，跑過來后反而有些扭捏，“廠長，在哪拍照??？”

    “你想在哪拍，帶我去就行，在這里，還是在宿舍，在車間，都行。”

    現(xiàn)在的人都是朝氣蓬勃的，哪怕是在工廠里，他們也會把工廠當成自己的家一樣，工廠對他們來說并不僅僅是一份工作。

    每天也不是只有麻木的工作，很多人在休息時間都會發(fā)展自己的業(yè)余愛好，李麥芒就碰到過工人在宿舍區(qū)小花園跳舞、吹口琴、練書法、看書……

    聽到李麥芒說哪里都行，這個女同志左右看看，選擇站在一面紅旗下，后面就是工廠車間正門。

    “我把你后排的彩旗和車間正門都拍進去怎么樣？”

    女同志沒說話，只是激動的點點頭，然后擺好姿勢，等著李麥芒拍。

    在她們說話選拍攝地點的時候，陸陸續(xù)續(xù)又有其他的同志也收拾好過來了，此時安靜的等待著她們拍照，盡量不影響兩人。

    大家都知道，給別人方便就是給自己方便，自己不打擾別人，別人自然也不能打擾自己。

    “三，二，一！”隨著照相機快門聲音響起，很快，旁邊安靜的眾人再也憋不住了。

    認識第一位女同志的人也跑過去，詢問她拍照的感受。

    “感覺特別緊張，你摸摸，我手心現(xiàn)在還有汗呢?！?/br>
    “大家別急，排隊，一個一個來，今天拍不完明天還可以繼續(xù)拍，肯定會讓所有人都排到，放心?！?/br>
    拍照，有人想提前拍，有人想在后面拍，先看看別人是怎么拍的。

    知道可以自己自由選擇場景之后，大家也都不局限于一個地點，拍到后面，也越來越放得開，不是單一的站著拍。

    尤其是后面的同志有前面的同志作為參照，還有身邊的各種參謀官，拍照多種多樣，大家都會提前想好地點和動作，盡量讓選擇在同一個地點拍照的集中在一個時間點拍。

    這天，李麥芒總共拍了將近一百張照片，跟兩個工廠的人數(shù)比起來，不值一提。

    但是時間還長，以后繼續(xù)拍嘛，第一天的膠卷送去市里的照相館沖洗，要一個星期才能拿回來。

    國慶節(jié)放假前一天，劉大壯帶著三車東西回來了，雞蛋是跑了好幾個地方才湊夠的，他們工廠今年是第一次發(fā)福利，這些工廠以前沒合作過，自然也不會給他們留東西。

    現(xiàn)場談，現(xiàn)場準備，要不是劉大壯能說會道，擅長交朋友，這事肯定解決不了。

    “辛苦了辛苦了，接下來你們?nèi)バ菹?，我?guī)е私o大家分?！?/br>
    劉大壯也確實累了，回到宿舍倒頭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被餓醒才起來。

    李麥芒從晚上就帶著人，給雞蛋分裝，把雞蛋、暖水壺、圍巾三樣放在一起，組成一份福利，然后送到工廠里，由車間主任在大家下班的時候分給大家。

    傍晚的這頓飯食堂每個桌子上都上了一份白菜豬rou燉粉條，豬rou現(xiàn)在特別不好買，尤其是臨近國慶。

    沒買酒，所有桌子上給每人上了一瓶汽水。

    吃到一半的時候，有人提議大家一起合唱國歌，起頭之后，合唱的聲音傳的很遠很遠。

    李麥芒也在食堂，合唱的時候她唱的最起勁，引的同桌的人都看向她，這歌她唱是不是不太合適，但是大家又不好意思說。

    彼此之間對視的時候都是尷尬一笑。

    等大家都離開工廠之后，原本喧囂的工廠瞬間安靜下來，除了李麥芒、羅小田、就剩下幾個輪流值班的保衛(wèi)室人員。

    羅小田還沉浸在傍晚吃大席的氛圍中，嘴里無限循環(huán)國歌，寫作業(yè)的時候也唱。

    “小田，國慶你想不想去首都廣場？”

    “是課本里的那個首都廣場嗎？”

    “對，想不想去，我們一起去！”

    “想！”

    能跟李麥芒在一起，還是一起去首都廣場，羅小田不知道有多高興。

    “那你今天早點睡，明天一大早咱們就坐車去?！?/br>
    “嗯！”羅小田用力的點頭。

    李麥芒開車去樓縣，把車停在縣委大院里，然后和羅小田坐大巴車去原市，再轉(zhuǎn)火車去首都。

    兩人輕車簡行，帶的東西很少，有什么缺的，路上李麥芒直接買。

    坐的是軟臥，一路上也不算難熬，對于從來沒有出過樓縣的羅小田來說，去首都的路上也是很有意思的。

    看到不認識的站要問一問，看到不認識的裝扮要問一問，不認識的縣城、不認識的樹……

    看到認識的也會很驚喜，跟李麥芒分享自己是怎么認識的。

    而在首都火車站下車后，看著茫茫人海，和一望無際的紅旗，羅小田說出了最質(zhì)樸的一句話：“好多人啊?！?/br>
    是的，好多人啊，不管是現(xiàn)在還是以后，首都永遠都是這么多人的樣子，尤其是在國慶這個特殊的日子里。

    上輩子社畜李麥芒沒在國慶來過首都，這輩子遺憾沒了，一如既往的人頭，對味了。

    第23章 此去是何年

    “走,咱們也去買個小紅旗，明天參加升旗儀式?！?/br>
    這個時候，能特地從外地趕來首都的,家庭條件都是很不錯的,一會兒的功夫，李麥芒就看到了好幾個拿著相機到處拍照的人,有華國人，也有外國人。

    就在李麥芒和羅小田到處逛,到處拍照的時候，有幾個年輕男女走過來：“打擾一下,請問我們能給你們拍張照嗎？我們不要錢，只是覺得,你們太適合拍照了。”

    李麥芒長得好看，穿的也時髦,羅小田活潑可愛,被李麥芒打扮的,也非常引人注目,二者走在一起,路上有不少路人偷偷看她們。

    “可以,不過拍完之后，你要用我的相機幫我們再拍幾張?！彼龓е_小田，膠卷相機又沒辦法自拍，所以兩人到現(xiàn)在都沒有一張合照。

    “沒問題！”得到允許，幾個人顯得很開心。

    “我們是青大攝影協(xié)會的,國慶出來采風,這是我們的學生證?！币粋€女學生把自己的學生證拿出來，其他的學生慌忙也拿出自己的學生證。

    在這個時候,拿出學生證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尤其是青大的學生證。

    李麥芒低頭看看學生證，再看看對她略帶敵意的女同學，只是笑笑。

    “這是你meimei嗎？”兩人任誰看都不可能是母子，李麥芒臉嫩，羅小田經(jīng)過這半年天天雞蛋牛奶的補著，個頭突飛猛進，已經(jīng)接近一米一，不再是原來的小豆丁。

    “是，我meimei。”說話的時候，拿著相機的同學讓她們背對著廣場，要把廣場和他們同時拍進去。

    李麥芒的相機比他們拿的要好，幾人也看出來她不是差錢的人，好不容易拿到新相機，就說：“我給你們多拍幾張吧，咱們?nèi)ゼo念碑那里也排幾張。”

    “那謝謝了?！?/br>
    咔嚓咔嚓，一卷膠卷拍完之后，他們主動提出說可以幫李麥芒沖洗膠卷，明天就能弄好，她們離開首都的時候可以帶上。

    “太好了?！崩铥溍⒉聭撌撬麄儗W校有可以沖洗膠卷的暗室，這些學生回去就能用。

    不需要像送去照相館那樣，需要等照相師有時間才能弄，不是沖洗膠卷的時間久，而是等待和路上的時間久。

    “你們住在哪里，我們明天出來采風的時候順帶給你們送去。”

    “友誼賓館?！?/br>
    “你們……是外國人？”他們有些遲疑，會說華國話的外國人有，但是這么小，說的這么標準的，他們沒見過，而友誼賓館確實是外國人才能住的賓館。

    李麥芒笑笑，跟他們告別，首都還是有很多可以參觀的地方的，好不容易來一次，多走走看看。

    她們離開之后，這些學生們立刻活躍起來，討論的中心就是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