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總?！?/br>
    他叫向年，曾是夏約如的甲方。

    夏約如在第一家公司時，最后一個項目就是向年公司的。老板說他好費勁搞定了向年，要他們好好做，定了夏約如為負責人。夏約如是第一次當上負責人，她帶著同事去面談。同事從向年公司出來，連連叫喊，說向年真帥，真溫柔，花癡犯了好幾天。

    夏約如忙到頭昏，感謝向年把要求說那么細。

    后面夏約如去了幾趟向年的公司，有時是一個人去的。向年每次都問要不要出去吃飯。有同事在時，就由同事決定；夏約如一人時，她就拒絕。

    一次夏約如在公司加班，夕照倔強地從百葉簾的縫間射入，向年打來電話說有個問題，順便吃個飯吧。夏約如太餓了，就算沒人陪她，她自己一人拿著資料也去了。

    向年講完了工作，對夏約如說“今天的工作暫時停下，吃飯的時候可不要跟我談工作了，這幾天圍繞著我的全是工作，我都要變笨蛋了”，等夏約如同意了，才笑瞇瞇地叫服務員上菜。

    夏約如當然是樂意，她最近也被工作纏住全身，腦袋脹痛，煩得很。何況向年一見到她，驚訝問夏約如是連著幾天加班了嗎？夏約如頹唐著說是。向年說：“怪不得，人都變得灰蒙蒙的了。還好美人蒙了灰也能輕松看出是美人。”夏約如許久沒聽見人夸自己好看了，公司的人只在剛?cè)肼毜臅r候夸過，朋友因為工作少見了，見面吃頓飯訴訴苦就結(jié)束，連林字灣都好久不夸夸她了，現(xiàn)在乍聽向年的話，熟悉又陌生，夏約如愣了一下才笑著回應，對向年的好感倍增，還想著回去把ppt美化。

    飯中，多是向年說話。

    向年閑聊，說他離異了，有一年了吧，因為前妻懷孕了，他想要，前妻不想，二人爭吵幾句，前妻就憤憤地決定離婚，隔天去了醫(yī)院。

    向年說他跟前妻是閃婚，婚后小問題不斷，每每是他退一步，快三年下來也累了，閃婚時所謂的那點愛情也早沒了。

    夏約如認為閃電般的認定了終身是蠢人做的事。她沒在向年面前說出口，惋惜表示生活就像個迷宮，拿著攻略也要遲疑一下。

    向年笑笑，順口問夏約如有沒有人追，說：“一定會有吧，還是說都不敢追？”

    夏約如一愣，說：“我有男朋友了。”

    “是嗎？那他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毕蚰昃o接著說，“在一起多久了？”

    夏約如停下動作，一時算不清，“好久好久了，從高中開始?！?/br>
    “高中，大學，到現(xiàn)在工作，有個六七年了吧？”

    “五六年吧?！?/br>
    “男朋友也在重遼嗎，還是異地？”

    “在重遼?！?/br>
    “工作穩(wěn)定嗎？”

    林字灣在畢業(yè)后租了寫字樓的一整層，自己招員工，自己拉項目。不到半年，林字灣發(fā)現(xiàn)高看了自己，帶著夏約如回家住了幾天，闖進爸媽的臥室討了好幾個項目。

    夏約如認為這樣算不上是穩(wěn)定。

    她一笑，點頭說：“挺穩(wěn)定的?！?/br>
    “還得加油啊?！毕蚰旰攘丝谒?，“吃飽了嗎？”

    “飽了?！?/br>
    “那就走吧，別耽誤你下班了?！毕蚰晏纸衼矸諉T結(jié)賬。

    月盈星閃，餐廳進進出出的人不少。夏約如落在向年的身后，跟著走。

    出了餐廳門，夏約如余光瞥見灰色著裝的人影，撇頭打算細瞧，一轉(zhuǎn)見是林字灣，奇道：“林字灣？”

    林字灣直身走近。

    向年聽到夏約如叫人的聲音，轉(zhuǎn)頭后看：“林總？”

    林字灣不認識他，也不打算介紹自己，稍稍一頷首，當作打過招呼了。他攬過夏約如的肩，細語柔聲道：“在加班嗎？我吃完飯看到你，本來想去找你的，怕你是在工作，直接找你會打擾你工作，就站在門口想要嚇嚇你?！?/br>
    “工作完了才上菜的?！毕募s如仰頭望著林字灣說。

    林字灣把大衣披在夏約如的肩頭：“工作結(jié)束了？回家嗎？”

    “沒有下班，回去還要接著改。”

    林字灣猛地一下沒了精神：“行吧，我送你?！?/br>
    向年被晾在一旁，在二人的話尾插進嘴：“林總就是夏經(jīng)理的男朋友啊?！?/br>
    “是。”林字灣收緊手，夏約如一踉蹌，往林字灣身邊挪了一步，林字灣說，“您是？”

    “向年。”向年伸出手掌，舉在林字灣身前。

    “您好。”林字灣與他握了手，“我?guī)е∪缦茸吡恕！?/br>
    “好?！?/br>
    林字灣送夏約如到了公司樓下，不愿松開夏約如的手，“我在車里等你下班?！?/br>
    “別等了，還要幾小時呢?！?/br>
    “我偏要?！?/br>
    “那我去收拾收拾，帶回家做?！?/br>
    “行，我等你?！绷肿譃碀M意地松開夏約如的手。

    他在樓前等，百無聊賴，覺著過了半個世紀，一看時間，也就十分鐘。林字灣原地跺腳。

    又過了半世紀，夏約如抱著資料從電梯出來。

    林字灣抬手想要接過，夏約如說：“不用了，不重的?！?/br>
    “好——”

    到家下車，林字灣趁夏約如沒反應過來，搶走了那迭資料，快步到書房放下。

    夏約如跟不上，小跑到。

    夏約如在書房忙了幾小時，好容易才洗澡躺在床上，被林字灣纏著，以一問一長答的方式，說完了她所知道的向年的所有。

    林字灣肯定道：“他對你有意思?！?/br>
    夏約如困得閉眼：“我可沒意思?！?/br>
    林字灣支胳膊撐起自己，沖著夏約如說：“你要認真一點，不要給對方機會?！?/br>
    “可他是我的客戶，對客戶不是就要微笑微笑再微笑嘛?！?/br>
    “那……”林字灣頓了頓，提不出解決方案，“那等這個項目結(jié)束了，你就不要沖他笑了?！?/br>
    “好。”

    “項目期間也少笑一點，多提提我?！?/br>
    “好——”

    “行，睡吧?！绷肿譃酬P了燈。

    接下來在這個項目期間的每一天，夏約如都一一匯報與向年的交流，細到向年的小表情。到項目結(jié)束，夏約如真想高呼解放萬歲。

    她舒坦了幾天，收到通知，說公司要搬地方，夏約如很快提了辭職。

    她沒想到會再見到向年。

    面對曾經(jīng)的甲方，她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向年舉著手，期待夏約如伸出手來與他相握。

    夏約如心中仍有余悸，只淺笑。

    幾秒后，向年發(fā)出一聲嘆，放下了酸楚的手臂。

    被向年帶起的風空拂過的林字灣得瑟走來，第一步忍不住小跳。

    向年面上不顯尷尬，悵然道：“真的好久不見了，夏經(jīng)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