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皇帝笑著和謝慈道:“朕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婉婉,還是陸兄帶我翻墻進來的?!?/br> 謝慈跟著點頭:“是有這么回事。” 他知道皇帝這話是在給崔家和崔皇后難堪。 誰都知道崔皇后當年與陸玠本是有婚約的,崔家當年對陛下也并不待見。 不過崔家這么做也不難理解。 謝慈看向身旁不怒自威的皇帝。 誰又能想到落魄的皇子也有大權在握的一日,而他這個當年跟在陸玠等人身后的小人物,竟成了唯一風光到現(xiàn)在的重臣。 “崔卿不是說有美人要獻給朕嗎?引路吧?!被实鄣那么螯c到為止。 他如今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年少時的夢,陸家也成了半死不活的樣子,自然沒必要再跟崔家再過不去。 崔應帶著一行人往計劃里的院子去。 但等他們走到院里,崔應才發(fā)現(xiàn)王婉寧并沒有如他預計的等在里面。 皇帝不悅:“崔應,你這是又如年少那般戲弄朕嗎?” “臣、臣不敢!”崔應急道。 皇帝氣得拂袖而去。 崔應跟上去道:“陛下,臣真的不是故意的,臣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謝慈站在一旁,沒有跟上去。 他偏過頭問陸昭:“美人呢?你今日擺了崔應一道?” “我可沒有那個閑心?!标懻崖柫寺柤?,“我還以為是你又在算計崔家。” 故意讓安插在崔家的人,引導崔家給皇帝獻美人,再故意臨時把人帶走。 這種把人算計到死,卻不臟自己手的算計,本就是謝慈最擅長的計謀。 “我也沒那個閑心。半月后就是識微和太子的婚禮,我可沒有閑心管崔家?!敝x慈淡淡道。 皇帝怒氣沖沖離開崔府后,謝慈才明白今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又是那個漠北小公主,竟然還能攛掇得動傅葭臨又幫她。 “女兒也不知道那王婉寧怎么突然就能說話了!”被崔應扇了一巴掌的崔嫵,捂著臉不甘心哭訴。 王婉寧不是個啞巴嗎?若是知道這人竟會說話,她怎么也會把她嘴巴堵上。 謝慈原本只是在一旁裝好人,勸勸被壞了好事的崔應。 但在他聽到“王婉寧”,以及這人會說話后,他早已刻在臉上的微笑裂開一道裂縫。 “那個女人叫什么名字?”謝慈冷聲道。 崔嫵:“王、王婉寧?!?/br> “她是王益的女兒?”謝慈問崔應。 “是……”崔應看謝慈也突然離開,他還以為崔應生氣了,“當年江逾白舞弊案,你不是連帶著王益也彈劾了嗎?” 他選擇王婉寧也是有過猶豫的。 畢竟王益從前與江逾白交好,謝慈自然和他有關系。 只是他想著謝慈既然都彈劾王益了,當然更不會管王益的兒女。 謝慈卻沒有回身解釋,他連陸昭都打發(fā)走了,獨自一人立刻趕回了謝府。 “派人去殺了王家姐弟。”謝慈喚來他的心腹。 片刻后,他閉了閉眼,又道:“若是見到陸懷卿,一并殺了,不必留她性命。” “可是……”心腹都被他嚇到了。 那陸懷卿可是堂堂一國公主啊。 謝慈睜開眼,眼里只剩下如往日般的溫和:“照做就是,所有責難,本相來擔。” 他就不該心軟。 不論是當年放過“啞巴”了的王婉寧和尚不記事的王垠安。 還是在慈恩寺時,只是劫走陸懷卿,讓她“下落不明”。 到底是他如今有了家,又兒女雙全,竟忘了朝堂之上,只能趕盡殺絕,不該有絲毫柔腸。 - “怎么樣?”陸懷卿看何懷之給王婉寧把完脈,壓低聲音問。 何懷之示意幾人出去再說。 “崔家給王娘子喂了催情的藥,至于別的藥倒是沒有?!焙螒阎?。 王垠安急道:“那為何我jiejie還沒有醒?” “我也覺得奇怪,按理來說,我已經(jīng)解了藥性,應當會很快醒來才是?!焙螒阎?。 他思索片刻,還是道:“先好好照顧著吧,我等會兒熬副補藥,你再給你jiejie服下?!?/br> 陸懷卿原本還想再照顧會兒王婉寧,但她看到身受重傷的王垠安坐在他jiejie床邊滿眼擔憂。 她覺得自己不該去打擾別人姐弟倆,就默默退了出來。 陸懷卿坐在庭前,失望地看了看手中已經(jīng)不能戴的發(fā)簪,又望向遠處飄落的雪。 今日事情頗多,陸懷卿也知道今日傅葭臨沒有滅口。 這也就意味著崔家人,肯定會知道是他們壞了崔家的好事。 這下算是徹底得罪崔家了。 陸懷卿吹了吹額頭上的碎發(fā)。 “吃點元宵嗎?”傅葭臨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安慰她,給她端上一碗元宵。 陸懷卿眼里的憂愁淡了幾分,她捧過芝麻餡的元宵咬了一口:“你不吃嗎?” 傅葭臨搖了搖頭。 “不對……你從哪里弄得啊?”陸懷卿覺得奇怪。 如今夜已三更,外面飛雪連天,這王婉寧也生了病。 江蘺和他師姐都是君子遠庖廚,王垠安也在她jiejie病床前,何懷之和阿依木兩個漠北人就更別提了。 那這碗元宵能是從哪里來得??? 傅葭臨:“我做的?!?/br> “你好厲害啊!”陸懷卿驚呼。 她立刻又舀了一個元宵,皮很糯,里面的元宵餡甜而不齁。 陸懷卿奇怪:“你怎么會做飯?。俊?/br> 雪花偶爾有幾片吹進窗上,傅葭臨垂眸看著那些雪花,語氣平淡:“以前還沒被認回來前,也會有需要去很遠地方的任務?!?/br> 他之前已經(jīng)提過他曾在煙雨樓做過事。 但陸懷卿似乎并不在意,他也就當陸懷卿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才敢提及那些不堪過往。 陸懷卿又問:“比如……” “劍南、嶺南、渤海都是去過的,路上吃不慣當?shù)氐奈兜?,我就學會自己做飯了。”傅葭臨道。 陸懷卿邊嚼著嘴里的元宵,邊聽傅葭臨講那些四處做任務的故事。 “在夔州被辛辣刺激到了,那里的人當真很能食辣?!备递缗R道。 他講述這件事時,雖然面上平靜,眼里卻心有余悸。 陸懷卿難得看傅葭臨露出害怕的神情,還咬著嘴里的勺子就笑出了聲。 傅葭臨不能吃辣,記下來了。 飛雪簌簌落下,屋內兩人對坐聊起過往。 陸懷卿也講了她小時候的趣事。 什么她吵著鬧著要嘗嘗阿塔口中長安的“桃花姬”,阿塔就找燕商買了酒曲給她釀酒,結果一壇酒,差點送她去見雪山神的故事。 陸懷卿哈哈大笑:“第二天,我阿娜抄著馬鞭追著我阿塔打?!?/br> 當然都只是嘴上說說啦,她阿娜根本舍不得打她阿塔,最后兩人一起被何懷之師父——老何醫(yī)官數(shù)落了一通。 傅葭臨認真聽她講述過去,桃花眼里都是向往的神情。 就像一只在雪天躲在門外,探頭探腦看別人家幸福的流浪貓。 “傅葭臨,以后……我是說以后?。 标憫亚浼t著臉,“我們有了自己的小家,是不是你也能帶我到處玩???” 傅葭臨的笑容一滯:“你不想停下來買處宅院嗎?” 他原本就是這么想的。 爬得高高的,握住權力,然后給陸懷卿撐起一方天地。 原來她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也不錯……可是,仗劍天涯,四海為家好颯!”陸懷卿起身,模仿傅葭臨運劍的模樣,“咱倆一起浪跡天涯,比待在長安好多了?!?/br> 傅葭臨望著陸懷卿一語不發(fā)。 他沒有過真正的家,他也不知道一個家究竟該是怎么樣的。 就連和陸懷卿說的所謂打算,也不過是他瞧了王垠安、皇兄等人的家后,自己拼拼湊湊出來的“家”的幻想。 但陸懷卿口中的家真的很不錯。 傅葭臨:“好。” “給,特地給你留的?!标憫亚浒炎詈笠粋€元宵喂給傅葭臨。 畢竟是他做的,他若是一個都沒吃上,未免也太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