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王婉寧是王垠安的jiejie! 這個認知讓陸懷卿詫異不已。 難怪傅葭臨會準許王垠安一個外臣卻能進后宮。 她一直以為這是因為傅葭臨信任王垠安,原來竟是為了讓他進宮看jiejie。 那怎么從來沒人提過這兩人是姐弟這件事呢? “你不舒服嗎?”傅葭臨問。 其他人的目光都在江心月身上,只有傅葭臨注意到了陸懷卿的奇怪。 他停下腳步,彎腰問扶著門框出神的陸懷卿。 “沒有?!标憫亚鋼u頭。 傅葭臨不是前世的他,他解答不了陸懷卿的疑惑。 “有凳子嗎?”傅葭臨問王垠安。 王府落敗多年,連張像樣的椅子都沒有,王垠安還是小跑著把小廚房里的兩張椅子拿了過來。 何懷之在廂房里替江心月診治,其他人也都跟了去,只剩傅葭臨還在陸懷卿身邊。 他看著她神情落寞,這是陸懷卿在他記憶里最難過的時候。 陸懷卿確實很難過。 如果說,她對江德忠只是欠了一點恩情,那對于王婉寧就是有份情誼在的。 前世的王婉寧是個瘋子,還是個啞巴,但她很漂亮,不對,應該是非常漂亮。 漂亮到陸懷卿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覺得她像一朵開到極致,艷麗到快要糜爛的牡丹花。 前世陸懷卿有很多想說又不敢說的話,尤其是和傅葭臨鬧翻以后,那些話都只能和王婉寧說。 被圈禁在瑤華宮的那些日子,王婉寧從殿門進不來,就會偷偷鉆狗洞來看她。 啞巴又瘋癲的姑娘頭上沾著灰塵也毫不在意,只會癡癡傻傻比劃:阿卿,我要聽你說話。 陸懷卿就會把傅葭臨的討厭全部講給王婉寧。 偶爾,她也會講漠北的雄鷹和野兔,講馬踏荒原時的快活和自由…… 而王婉寧總是乖乖坐著,滿眼向往而期許的神色,像私塾里最聽話的學生。 “怎么會這樣!”陸懷卿從回憶中回過神,用力抓著自己的頭發(fā)。 前世,宮人們都說王婉寧進宮時就是瘋子,只是因為太過貌美,即使她有瘋病,先帝也頗為寵愛。 但……陸懷卿想起剛才他們進門時,王婉寧溫柔而明艷的笑容。 她能肯定,現(xiàn)在的王婉寧絕不是瘋子。 如果是這樣,那她今生就絕不能再讓婉寧瘋掉。 “給。” 陸懷卿看到眼前傅葭臨攤開的掌心。 里面放了好幾顆糖,被漂亮的糖紙包著,乖乖躺在他的掌心。 傅葭臨:“不是說不開心的時候,吃糖就有用嗎?” 陸懷卿剝開一粒糖放進嘴里,好像剛才的煩憂真的淡化了不少。 她靠著椅背,仰起頭:“傅葭臨,我感覺我什么事都做不好?!?/br>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讓婉寧再被逼瘋,可是她瘋的原因,瘋的時間陸懷卿都不知道。 陸懷卿突然有點討厭上輩子那個自己了。 每日都陷在傅葭臨會不會反悔滅了漠北的恐懼里,只想著自己和漠北該怎么活下去。 而從來沒去關心過身邊的其他人。 可是她也不知道前世的自己怎么會那樣,明明在漠北時,她最會照顧所有人了。 可是到了長安,她好像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提去管其他人。 陸懷卿抱住自己的膝蓋,垂下眼睫,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在瑤華宮里莫名其妙掉眼淚的時候。 “沒有,你做的很好。”傅葭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陸懷卿感受到傅葭臨伸手揉著她的頭發(fā),一下又一下。 他彎下腰,輕輕攬住她:“如果覺得做的不好的話,可以重新做的。” “我會陪你一起。” 漠北人不講男女大防,也不像大燕人這么含蓄。 陸懷卿被很多人抱過,即使如此,她也從未像今日這般覺得奇怪。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那一聲聲有力的心跳,讓她覺得很奇怪。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新奇感覺。 另一頭,剛幫何懷之打來熱水終于閑下來的王垠安有些生氣。 他道:“jiejie,我不是和你說了在家里也要戴帷帳帽嗎?” 他jiejie生了一張?zhí)^漂亮甚至會招致禍端的臉,王垠安平日里平日里都不讓jiejie出門,就是怕被旁人看到。 就算在家,他也讓jiejie出了閨房就把帷帽戴上。 結果,今日jiejie還是沒有聽他的。 王婉寧笑得燦爛,伸手比著手勢:安安,不用擔心五殿下看上我,人家看心上人都來不及! 見王垠安不信,她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兩人。 王垠安看到兩人擁抱在一起,傅葭臨似乎是想拍拍陸懷卿的肩安慰她。 他毫不遲疑地舉起手,卻在即將碰到她發(fā)絲時猶豫,最后他無奈地放下,克制又深情。 秋風吹過,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秋老虎quot;的余韻里滋生。 第四十四章 夜深, 謝府的松風院內(nèi)燈火仍明。 “江氏一案,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布局的?”陸昭質(zhì)問謝慈。 他一回長安就聽說了江逾白徒弟的事,他很快就猜到了這是謝慈的手筆。 謝慈被陸昭點破也不見害怕心虛, 只是默默飲茶, 垂眸翻看手里的詩詞集。 半晌,他終于看完最后一行, 才合上書頁。 “怎么猜出來的?”謝慈輕笑。 “你假借我的名義,從白衣衛(wèi)拿走了“夜半”送到崔家。若不是我覺得事情不對, 特地去核對了“夜半”的數(shù)量,連我都差點被你糊弄過去!”陸昭道。 那“夜半”無色無味,只要一點就能奪人性命, 在白衣衛(wèi)都沒有幾人知道, 更不要提用來殺人。 這些年陛下授他白衣衛(wèi)正使一職,他卻出了如此大的紕漏。 可偏偏這件事又是謝慈做的。 當年陸家被彈劾,是謝慈伸以援手救了陸家,陸昭絕不可能向陛下檢舉謝慈。 “從蘇爾送信給崔婉, 說陸玠還有女兒起那日就設下的?!敝x慈淡淡道。 陸昭:“為什么?你既不像是想除掉崔家, 也不像是想真的殺掉那兩個姓江的。” 謝慈這一局究竟是為了什么? “因為識微喜歡太子,她想嫁給她?!敝x慈起身,仰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崔婉肯定想讓太子娶陸懷卿,補償她對陸家,尤其是陸玠的虧欠?!?/br> “你是想借此事削弱崔家,讓崔皇后為了權力不得不和謝家聯(lián)姻?”陸昭覺得不對,“那你為何又要將阿卿攪和進來?” “因為我需要讓陛下也忌憚陸懷卿和漠北?!敝x慈道。 只是他沒想到陸懷卿這次沒有被拽下來。 “你瘋了!阿卿可是二公子的女兒!”陸昭驚道。 謝慈抬眼, 眼里像是不解:“我這是在幫她。不然以崔婉的性子,她就算是讓陸懷卿給太子做妾, 都不會放棄的。” 必須得讓陛下忌憚陸懷卿,同時讓崔家不如往日煊赫,崔婉才會放棄她那些瘋狂的想法。 “猜到的聰明人又不只你一個。”謝慈對著清風道,“既然來了,就出來見一面如何?” “五殿下!”陸昭震驚。 這人不是從不多管閑事的嗎?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傅葭臨看向謝慈:“先生請我來的。” 今夜他送陸懷卿回謝府,才走沒幾步就看到謝相的人往陸家去了。 加上這幾日查案時發(fā)現(xiàn)的一些事,傅葭臨輕而易舉就把這一切串了起來。 “故意放出有殺手要刺殺陸懷卿的消息,故意設計江蘺在上京路上與我們相遇,在江蘺入京后又讓他與謝公子相識并得罪崔遐,還特地用了白衣衛(wèi)的毒藥引我前來……”傅葭臨細數(shù)謝相的所作所為。 “今夜故意露出破綻引我前來……謝相,你想做什么?”傅葭臨這次沒有再喊謝慈先生,冷冷盯著眼前笑得和善的男人。 謝慈:“五殿下今日匆匆前來,是因為成了我的棋子憤怒,還是因為保護不了喜歡的人而恐慌。” 傅葭臨和他這位名義上的老師對視較勁,兩人都沒有說話。 “你……”陸昭看到眼前的少年將一袋東西扔到他們面前。 被血水浸透用來包裹的布松松垮垮散開,露出里面臟污血腥的耳朵。 若不是陸昭和謝相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尋常人只怕看一眼都會惡心想吐。 “這次白衣衛(wèi)勾結外人的人都在這里,還請正使大人過目?!备递缗R將目光移到陸昭身上。 陸昭這才明白傅葭臨已經(jīng)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把他涉及這件事的親信全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