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澄見他滿臉天真，心下情緒倒是復(fù)雜，主要是想笑，又憋著笑。

    他拍了拍江澈的小卷毛，俯身湊過去，在他耳邊說：“謝謝。”

    真的謝了，哥們兒。

    謝謝你天真無邪戀愛腦，不然我搞錢和求生都很艱難。

    中場休息結(jié)束后，路澄回去繼續(xù)拍攝，江澈也要離開。

    本身過來就是打個(gè)招呼，和路澄聊了幾句后，他就很滿足了。

    江澈倒是沒想和江鶴說話。因?yàn)榻Q這么多年，都不太喜歡他。

    好吧，“不太喜歡”說得還是比較淺，說實(shí)話，就是江鶴這么多年，都很討厭他。

    江澈也不想小臉貼他冷屁股，打過招呼，就要走，卻不想江鶴開口了。

    “你還是那么受歡迎?！苯Q表情復(fù)雜，話也像是在陰陽怪氣。

    不必否認(rèn)什么，就是有嫉妒的語氣在，就是有股酸勁兒在。

    江澈只是天真，不是傻，他聽得出好壞話，正要說什么，江鶴又開口。

    江鶴：“……你討人喜歡，有什么秘訣嗎？”

    不說別的，江鶴長得就不像是討人喜歡的樣子。

    狐貍眼，自帶媚態(tài)和聰明勁兒，看起來自然沒有一臉傻白甜的江澈討喜。

    他這么問，江澈想了想：“真誠吧，我感覺，在人際交往里，真誠是必殺技?！?/br>
    他笑起來甜兮兮的：“真誠，必殺?！?/br>
    江鶴挑眉：“是嗎？我感覺，真誠不是必殺，是殺必。”

    江澈：“……喂！”

    他鼓著臉頰，氣呼呼的：“我說了你又不信，我不和你說了，我走了?！?/br>
    江澈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而江鶴，站在原地，看著拍攝的路澄，喉結(jié)動了動，抿唇垂眸。

    -

    等路澄拍攝完，收工后，路澄看過去，江鶴還站在那里。

    “走，去吃飯！”他餓得很了。

    他倆去了一家家常菜的館子，路澄進(jìn)門之前，在門口買了個(gè)煎餅果子。

    一邊點(diǎn)菜，一邊吃，幾口就吃了一大半，之后速度才慢下來。

    “抱歉，我受不了餓?！甭烦谓忉專袄厦×??！?/br>
    江鶴就笑他：“你剛畢業(yè)，年紀(jì)比我都小呢，說毛病就毛病，還‘老’毛病?！?/br>
    那未必。

    你看我現(xiàn)在是二十二歲，比你小兩歲，你是哥哥，我是弟弟。

    但實(shí)際上，穿書前我都二十五歲了，正好比你大一年，我是哥哥，你是弟弟才對。

    什么哥哥弟弟的，都沒有今天突然知道江澈和江鶴是哥哥弟弟來的震撼大。

    路澄：“你們關(guān)系好嗎？”

    不好。我討厭他，我甚至于是嫉恨他。

    但江鶴在路澄面前，是有人設(shè)的，說出來的話，也是違心的：“當(dāng)然，我們關(guān)系挺好的。”

    他說得勉強(qiáng)，路澄也不信。

    開什么玩笑？關(guān)系好？關(guān)系好，你四本書里連一段劇情都沒混上？名字都沒出現(xiàn)過？

    關(guān)系好，江澈在劇情里跟獨(dú)生子似的？他爸媽愣是沒表現(xiàn)出家里還有個(gè)弟弟的樣子？

    路澄體貼保持了沉默，低頭吃飯。

    江鶴卻盯著路澄的卷毛。

    他第一次見路澄，就看見了路澄的卷毛，和江澈一樣的黑色小卷毛。

    他蹙了眉，也覺得別扭。

    他有自己的理論。

    那就是，卷毛都是招人煩的壞家伙，都是給他添亂的！他不會和卷毛頭做朋友。

    可見了路澄，江鶴就更新了自己的卷毛理論。

    江澈是卷頭發(fā)。江鶴看見他的卷頭發(fā)，只覺得卷個(gè)屁啊，又亂又糊，丑得像個(gè)海膽。

    可看見路澄的，卻覺得，卷頭發(fā)真的有點(diǎn)可愛。

    路澄低著頭吃飯，卷頭發(fā)沖著他，發(fā)絲都囂張豁達(dá)。

    他就是雙標(biāo)，雙標(biāo)怎么了？就雙標(biāo)！就雙標(biāo)！

    他本身就是沒有他在路澄眼里營造的形象那么好啊，他就不是那么好的人啊。

    怎么了？！理直氣壯。

    江鶴是暴脾氣的人。他會罵人，有野心，愛錢如命，事業(yè)腦充沛，說話陰陽怪氣，小爆竹一樣，逮住誰炸誰。

    可他在路澄面前，光風(fēng)霽月，禮貌謙遜。

    與其說是忍著暴躁，不如說是在路澄面前，他好像真的不暴躁了。

    好像那些暴躁、占有、嫉妒的壞性格，一下子消失掉了，他好像成為了一個(gè)很好很好的人。

    可他知道，那不是他。他不是那樣的。

    ……江澈，反而才是那個(gè)很好很好的人。

    江澈純潔可愛、活潑開朗，從小到大，學(xué)到的遇見的所有贊美相關(guān)的詞，都可以用在江澈身上。

    他是團(tuán)寵，是萬人迷，從小得到的都比江鶴好千倍萬倍。

    所有人都更喜歡江澈，江澈長得好，江澈人也可愛，江澈聰明靈動，江澈……江澈才是禮貌又謙遜的那一個(gè)。

    江鶴是暴躁的那個(gè)，是沒禮貌沒教養(yǎng)的那個(gè)，是心機(jī)深沉只認(rèn)錢的那個(gè)。

    可他們偏偏是兄弟。

    江鶴看著路澄吃東西，思維發(fā)散，甚至覺得荒謬。

    居然，他們兄弟居然都問了路澄一樣的話。

    ——“橙子的橙？”

    路澄都回答：“澄澈的澄?！?/br>
    而江澈，江澈……

    江澈和路澄，他們兩個(gè)好像連名字都是天緣注定一樣。江澈可以自然而然接上一句，“江澈，澄澈的澈”。

    而他呢，他只能裝傻要微信。

    他這么想著，便覺得自己委屈，低著頭，眼下紅紅的。沒過一會兒，眼眶也紅紅的了。

    本來人就粉粉的，一激動就渾身發(fā)紅，現(xiàn)在哪怕長著狐貍眼，都不像是狐貍了。

    像粉紅小豬。

    江鶴委屈的時(shí)候，一般都會暴怒，大喊大叫，摔東西踹東西。

    一定要把情緒發(fā)泄出來，他才會好受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

    可此刻的委屈，似乎和以前那些委屈，都不一樣。

    他沒有暴怒，沒有生氣，更無從發(fā)泄。

    江鶴只是抬頭看看路澄，抿抿唇，倏然覺得害怕。

    他才意識到，他在路澄面前禮貌謙遜的樣子像誰。

    ——像江澈。

    他要靠裝成江澈那副他一直惡心的樣子，才是路澄對他的印象，路澄才會和他玩。

    江鶴偏過頭去，不再看他。

    可只堅(jiān)持了幾秒鐘，就又執(zhí)拗地把頭回正，目光落在路澄身上。

    路澄抬頭：“嗯？怎么不吃？”

    江鶴捏起筷子，夾起來紅油肚絲嘗了一口。

    確實(shí)很好吃，他瞇起狐貍眼，可他咽的似乎不是菜，好像是吞了一塊石頭。

    沉甸甸的，他的心被壓住。

    隨便吧。江鶴下定決心。

    他就是暴躁、自大、脾氣臭、占有欲強(qiáng)的反派角色。他不會因?yàn)閭窝b，就丟掉那些之前許多年賴以生存的性格。

    那么，只在你面前，禮貌、謙遜、真誠。只在你面前，做個(gè)很好很好的人。

    好嗎？

    第13章

    路澄拍完雜志回來，往返都不到兩天，真的比拔個(gè)智齒修養(yǎng)的時(shí)間還短。

    回來之后，還是工作日，還要上班。

    雖然距離第二集 播出已經(jīng)過去幾天了，但還沒到周末，沒播放新的一集。

    所以路澄的熱度當(dāng)然還沒過去。

    不僅還沒過去，還處于正盛的時(sh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