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為不妥,皇上剛剛即位,西邊的戰(zhàn)事剛剛平息，如今再大舉興兵,臣以為,百姓的稅賦徭役都會(huì)加重.這對(duì)皇上的威望恐怕…...”文臣張如禮手持白玉笏彎腰朝御座上的栩勉一板一眼得回稟道.

    栩勉把玩著扳指,他聽到這話，手上的動(dòng)作停了停,眉毛挑了挑,也不說話.

    一旁的顧大人連忙上奏道:“皇上圣明,臣以為有些人是在混淆視聽.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如今有人在外大舉興兵,怎能容得下這口氣.”

    眾臣立時(shí)分成了兩派在爭(zhēng)辯.方如鵬站在一旁，一言不發(fā).宰相秦舒站在一旁,面有慍色,他看了看爭(zhēng)得面紅耳赤的群臣,嘆了口氣.

    “秦宰相有何高見?”栩勉的瞳孔倏得縮小了，朝堂上登時(shí)安靜了下來,人人都看向秦舒,有不屑,有平靜，也有期待,眾多復(fù)雜的神色攙雜在一起,都落在他的身上.

    秦舒卻好似渾然不覺,彎腰道:“臣以為,先皇以德治天下.無論此番如何決斷,這德是萬萬不可失的.”

    “原來秦宰相是主和?那宰相有什么萬全之策嗎?”顧大人鼻子里哼了一下,隱隱有不服.

    秦舒站直了,慢慢說著:“臣沒有萬全之策,臣只是覺得,太皇太后仙去不久,大舉興兵也許會(huì)勞民傷財(cái),得不償失啊.”

    栩勉倏得站起來,他半瞇著眼睛看向秦舒,話里隱隱有些壓力:“朕若興兵,會(huì)有何得,會(huì)有何失?”

    “老臣認(rèn)為,以皇上現(xiàn)在的兵的實(shí)力,恐怕有一番苦戰(zhàn).到時(shí)百姓民不聊生,臣相信皇上并不希望看到.更何況,手心手背都是rou啊.”秦舒泫然,幾欲落淚.

    “方大人.你有什么看法.”栩勉的手漸漸在背后捏成了一個(gè)拳頭.

    方如鵬上前一步,他將笏放在前面拜了下去,良久，他說道:“臣以為,秦大人說得有理.”

    栩勉看著堂下站著的兩人,突然微微一笑,拳頭慢慢松開.他坐了下來,懶散得說道:“眾卿還有什么意見?”

    堂下眾臣面面相覷了一番,這圣意不太分明,眾人也都噤若寒蟬了.

    栩勉站了起來,將奏折隨便翻了翻,他看向眾臣:“若是戰(zhàn),那誰愿意為朕領(lǐng)兵.”

    一眾武臣立即低下了頭,沒人站出來.文臣們竊竊私語.這一仗,勝算恐怕大概只有一半,更何況,對(duì)方是郡王,皇上看樣子是想除了這個(gè)大患.可是,若是不成功,死在戰(zhàn)場(chǎng)上恐怕是輕的了.人人心里都打著小算盤,不敢上前答應(yīng).

    “怎么了?沒人愿意?剛才主戰(zhàn)的愛卿們,這會(huì)兒倒不說話了?”栩勉的語氣里有微微的嘲諷.秦舒依舊垂著眼簾,只是面色稍有緩和。方如鵬不著痕跡退回列中,一言不發(fā).剛才主戰(zhàn)的朝臣都不敢再開口了.而主和的臣子們面有得色.

    栩勉掃過眾人,淡淡一笑:“退朝.”

    眾人松了一口氣,山呼萬歲,然后有秩序得往外退去.栩勉走了幾步,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轉(zhuǎn)過來聲音洪亮得說:“方大人,別忘了去兵部領(lǐng)帶兵的令牌.這次,你是朕欽點(diǎn)的討伐將軍.”

    退到一半的臣子們一片嘩然.方如鵬一怔,抬起頭看著栩勉,終究低下頭:“是,臣領(lǐng)命.”

    遠(yuǎn)在遼城的栩廉正閉著眼睛，用手臂支著頭,在案上打了個(gè)盹兒.一名副將急匆匆得進(jìn)來,大喊著:“將軍，這次我們……”話還沒說完,突然瞥見栩廉微微皺起的眉頭，副將識(shí)趣得停下來.旁邊的小石子見狀連忙上前,悄悄附在副將的耳邊說著:“王爺連續(xù)幾日沒有休息了.剛剛才睡著了一會(huì)兒……”小石子話還沒說完,副將朝栩廉處跪了下去:“末將參見將軍.”

    “小石子,你又在搞什么鬼,不是說有軍情就馬上叫醒我嗎?難不成你想試試軍令,恩?”栩廉提高的聲音讓小石子滿臉苦笑.他跪下來,支吾著不知道說什么,只得嘆口氣.栩廉噴笑了一下,讓他起來,然后站起來,看著副將，目光炯炯有神:“探聽到這次領(lǐng)兵的將軍是誰了嗎?”

    副將看了看他,卻張了張嘴不說下去.栩廉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嚴(yán)肅起來,他眼睛里一片深邃:“副將有什么為難的嗎?”

    “屬下，屬下不敢.只是……”副將抬起頭看了看栩廉,覺得口干舌燥,還是將到了嗓子眼的話給咽了下去.

    栩廉負(fù)著手踱著步子走了兩步,突然轉(zhuǎn)過頭嚴(yán)厲得說道:“這可不像肖副將平時(shí)的為人啊.有什么但說無妨.”他的目光仿佛將副將的身上給打了一個(gè)洞,想看透他的內(nèi)心.

    副將咬了一下牙,深深將頭埋下,聲音卻高亢得說道:“這次帶兵的將軍是方如鵬大學(xué)士.”

    良久的沉默,沒有人說話,空氣仿佛突然變得熱了起來.副將微微抬起頭，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栩廉,看到他的手頓在案幾上,眼睛閉著,臉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副將想說些什么，可是卻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張了張口,卻聽到栩廉的聲音:“起來吧.”

    他站起來,看著一旁的小石子若有所思的樣子,于是說道:“末將還有些事情要交代下屬,先告退了.”他慢慢退到了帳外,在簾子落下的瞬間,他看到栩廉慢慢睜開的眼睛，一片平靜.

    小石子在旁邊去倒了一杯茶,然后盤算著慢慢走到栩廉身邊,將茶輕輕放到案上,低聲試探著問道:“王爺?”栩廉看了看他,然后端起茶來,若無其事得用杯蓋撥了撥茶葉,漫不經(jīng)心得說道:“怎么了?”

    “王妃她……”小石子沉吟了一下,開了口.他瞅瞅栩廉慢慢嚴(yán)峻的神色,遲疑著沒有說下去.栩廉看著手里的茶杯,緩緩開口道:“這茶的味兒,總是又苦又澀啊.偏生那么多人愛喝,這淡也淡到人的心坎里去了.”他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小石子,眼睛里一片坦然,“這是他的一張王牌啊!怕只怕……”他的目光仿佛落到了遠(yuǎn)處不知名的一個(gè)地方.

    小石子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可是心卻漸漸沉了下去.他眼前仿佛看見了那個(gè)不多言語的清麗面龐,微微嘆息了一下.

    嘆息聲讓栩廉的神思回轉(zhuǎn)了過來,一小簇火焰在他眼睛里亮了一下，隨即,黯淡了下去.（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