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般清澈,清雅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傍晚時頒下一道圣旨,準(zhǔn)郡王妃歸寧,同時賜已故將軍王一等功,旨意由郡王妃代為轉(zhuǎn)達.

    輾轉(zhuǎn)反側(cè),終于可以回家了.不知道經(jīng)歷這一番變故，家里是怎生的模樣.她凝視著那盞宮燈,兒時的記憶反復(fù)涌上眼眶,一滴滴那么晶瑩透亮.

    模糊間,天已大亮.

    從裝飾精美的馬車下來,清雅看著方府的正門.這么多年,從沒有機會好好看看這個門.現(xiàn)在看到門口的石獅,都覺得是一種親切。

    正門大開著,清雅在夏蘭的攙扶下走進門.跨過門檻,她站定,一旁的太監(jiān)高聲道:“郡王妃到.”

    “臣等拜見王妃.”大門內(nèi)，正廳前的空地上,方家老老少少全部站定,一一跪下叩拜.

    清雅連忙說道:“快請起.”

    一個小太監(jiān)飛快跑過去攙扶起方如鵬.

    清雅一步一步走近,看著那個突然像老了好多歲的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突然,有一種凄涼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她微微別過頭,哽咽著聲音行家禮:“女兒拜見父親?！?/br>
    方如鵬看著她，一句話沒說，只是靜靜得看著。他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波瀾。

    一旁的掌事太監(jiān)上前，宣讀道：“圣旨到！”

    方如鵬跪下，口中喊著：“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太監(jiān)宣讀完圣旨，方如鵬久久伏在地上沒有起來。半晌，他用手抹了一下臉，拄著拐杖站起來：“臣領(lǐng)旨。謝主隆恩。”

    眾人起身，來到正堂，一眾下人退下。方如鵬給清雅行了個禮，直接回自己院子休息，方夫人服侍著去了。待眾人都散后。清雅看著清盈，眼眶不自覺就紅了。

    清雅一下子撲到清盈懷中，放聲大哭，清盈摟著清雅，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姐妹兩個哭成一團。

    良久，待兩人都慢慢平靜了下來。清盈幫清雅抹著眼淚：“雅meimei，雖然你現(xiàn)在貴為王妃，在我眼里，你還是我的那個meimei?！?/br>
    清雅用力得點著頭。兩人走出正堂，在后花園里隨便走著，說著分別后的事情，說到大哥的殉國，兩人又紅了眼眶。

    風(fēng)漸起，一樹火紅的楓葉應(yīng)風(fēng)而落，洋洋灑灑，那片片的楓葉，猶如春日里的蝴蝶一樣翩飛著，美的讓人無法轉(zhuǎn)開眼睛。

    清雅笑了笑，回頭對清盈笑著：“如此美景，何處尋來？”

    清盈眼中笑意更弄，她看了看清雅，然后掩嘴而笑：“不知道m(xù)eimei所說，是人呢，還是樹？”

    清雅聽了不解，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樣，倏的一下轉(zhuǎn)回頭：漫天的楓葉里，一襲白衣，那劍眉星目的人，不是那從小便依著自己，最疼愛自己的二哥方震，又是何人？

    一陣水霧慢慢模糊了清雅的眼睛，她搖著頭，連說：“不可能。”可是足下一點，還未細(xì)想，人已到了楓樹下。

    “二哥！”清雅鼻子一酸，想直接撲到方震的懷里。她強忍著心中的酸楚，看著眼前的人，臉龐瘦削了好多。方震伸手朝著清雅的耳鬢顫抖著，仿佛想像以前一樣撓撓她的腦袋。半晌，卻將手緩緩垂了下去，一個屈膝：“臣方震，拜見郡王妃?！?/br>
    清雅不自覺向后退了一步，一片落下的楓葉在她的足下唏蔌作響。她強忍著，良久才問出了一句：“連二哥，也是如此生疏了嗎？”

    方震抬起頭，滿是謙恭里的眼睛，卻漸漸露出了一絲捉狹：“啟稟王妃，微臣不敢，怕某人哭而已。”

    清雅一愣，瞬間反應(yīng)過來，想笑著打趣兩句，卻有兩行清淚滑落：“我以為，什么都變了?！?/br>
    方震微笑著，他淺笑著，看著清雅，心中的一些疑問，早已煙消云散。待清雅平靜了一些，然后低低笑了聲，悄聲對著清雅說：“別哭了，不然會被人笑話的。”

    清雅抬頭，不解得看著他。方震朝著樹后笑著說了聲：“羽澤兄?！?/br>
    一個著一身紫衣的人走出來，他的領(lǐng)口，袖口，都用金色的線細(xì)細(xì)滾了邊。細(xì)長的一雙鳳目，有一種女人的陰柔，里面卻閃動著一種不知名的光芒，薄薄的嘴唇有一抹詭異的謙遜笑容。清雅覺得有一種不安在她的心口微微跳動，來不及細(xì)想，眼前的人已經(jīng)彎腰下去行禮：“外使歐陽羽澤，拜見郡王妃?！?/br>
    清雅遲疑著，她看了看方震，只見他輕輕點了點頭，方放下心來，用禮貌的聲音說道：“外使有禮了?？炱饋戆?。”

    歐陽羽澤起身，在方震背后站好。方震微笑著對清雅說道：“歐陽兄是我同窗的好友，是從小從照國過來的，在大月已有十年?！?/br>
    清雅點點頭，也不過多問有關(guān)他的境況，看著方震，仿佛有話想說，卻還是住了口。

    “王妃，方兄，在下還有些瑣事，就不叨擾了。今天就此拜別?！币慌缘臍W陽卻突然開了口，他的眼睛看似無意得從清雅的身上掃過，神色卻沒有些許的改變。

    方震有些不解，但是看他像是有事的樣子，便點頭，命令一旁跟著的小廝送出去。

    歐陽雙手對著方震和清雅一抱拳：“告辭?！?/br>
    清雅欠了欠身子，歐陽一個轉(zhuǎn)身，跟著小廝漸漸隱入了花園的小徑。

    待到看不見人影，方震轉(zhuǎn)頭回來，對著清雅說：“雅兒，現(xiàn)在就我們兄妹兩。有什么為難的事情，就給二哥說吧。”

    “大哥的事，爹，很難過吧？”清雅看著方震，眼睛里滿是悲傷。

    方震的神色也漸漸嚴(yán)肅，良久他點了點頭：“爹一下子老了許多。當(dāng)大哥的靈柩運進來的時候，他老人家，太過悲痛以至于暈過去了。”

    清雅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面色蒼白，仿佛隨時都要倒下去。她仿佛自言自語般：“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我早知道的?！?/br>
    方震一驚，雙手握住清雅的肩，清雅看著他，一字一句得說道：“其實，在二哥給我信之前，我已經(jīng)，知道了。”說到最后一句，她微微別過頭，竟不敢看方震。

    一陣風(fēng)起，楓葉又簌簌。那些紅色，飄進他們的視線，竟有一種驚心的璀璨，那些紅，仿佛是從他們心底流出的血，汩汩得淌著。方震的手慢慢松開，搖搖頭又點點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爹，他，恨我吧？”清雅倏得抬起頭，抓住方震的胳膊問道。（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