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你還是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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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飾華麗的長廊夾裹著昏黃暖人的燈,在她有些醉意的視野中顯得有些搖擺不定,循著前面男人的身影,她心里涌出一絲苦澀,蕩漾在情緒的海里,轉(zhuǎn)眼消失不見。 男人走到一處寂靜的陽臺,遠離了那些喧鬧的煩躁,幾盆綠蘿擺在周邊,紅木的桌椅布置在這,一盞臺燈壓在上面,是這里唯一的光了,從這個位置看下去,整個城市的燈火輝煌都盡收眼底。 唐淮跟著走過來,夜晚的微風輕拂她的面龐,猶如白駒過隙般的些許混沌被徹底掃除。她有些感慨這家夜總會的巨大與奢華,但在這種紙醉金迷的燈紅酒綠里,如此安寧的一處清凈著實少見。 男人拉開椅子,坐下來,她自然而然的坐在他對面。 唐淮看去,與常燁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他們相視彼此,是多年未見的重逢,似情何以堪的無言。 情,斬不斷理還亂的情。唐淮心里想著,憶起往昔,從心底里泛起他們那不堪回首的過去,撕心裂肺的離愁,欲語還休的無奈,他們的愛,早已在時間的折磨里枯萎腐朽,再也沒有什么生機了。 光線暗淡,他們始終都沒有開口,常燁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剛才在禮堂里喝了酒,她并不情愿,然而畢竟為了生意,為了律所,她終歸不好拒絕,雖然不多,但是勁不小。 她垂眸,微微翹起的的眼角勾勒出桃花眼的嫵媚,在這久別的重逢里令人分外心動。 常燁看著她,心里是道不清說不明的滋味。五年的各奔東西,他說不上是渾渾噩噩,但確實再沒有接納過任何一個女人進入他的生活。 目光從唐淮柔媚的面容上移走,偏頭看向下面的街景,目光晦暗不明。 這種地方,不是她應(yīng)該來的。 剛才如若不是他遇到,唐淮還不知道要被那些虛假客套的人糾纏多久,他怎會不明白,那些男人對她敬酒的目光中所夾帶的含義,對那樣美艷的容顏,他們斯文表象背后的陰暗齷齪。 手指輕敲這桌面,唐淮始終沒有動那杯茶,他咂了下嘴,終于打破沉默: “唐淮” 她抬眼,令常燁看清楚了那零碎的朦朧。 “你怎么回去?” 嘴里都是酒精的味道,她沒由來的煩悶:“你管我?” 他再次沉默,即使過了這幾年,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笨拙。他的呆板總能讓唐淮不悅,用那時她的話講,叫作“不解風情”。 而常燁的關(guān)心與溫柔,落在唐淮眼里,恰恰是令她最難接受的,他們當初的矛盾之深,讓她如何再去面對他的好,又如何能撇開那些愧疚重新面對他? “你醉了,應(yīng)該回家?!?/br> “我知道。” 微光下,她美得過分的容顏被常燁悉數(shù)看盡,不得不承認,即使過去了五年,即使他們曾經(jīng)有無數(shù)爭吵,他仍是會打心底里愛上她,而這無關(guān)外貌,他再清楚不過。 “你來這里做什么?應(yīng)酬嗎?” “嗯。” “那你還在這里陪我?” 他伸手,把唐淮面前的茶水倒掉,又換了新的。 “喝了,解解酒,一會我找人送你回去?!?/br> “你為什么總對我這樣好?” 她語氣里突然帶上了一絲怒氣。 因為我還沒忘了你。 “只是幫個朋友?!?/br> “朋友?” 她目光里帶著犀利與侵略。 “若你不情愿,我可以當作不認識你,現(xiàn)在就走?!?/br> 常燁雙眼微瞇,讓人猜不透情緒。 “你還是沒變,阿燁?!?/br> 唐淮并未看過去,臉色因為酒精而染上潮紅,她端起陶瓷的杯子,抿了一口茶。 常燁桌面下的拳頭攥緊,微微發(fā)顫。 一句“阿燁”他已然亂了陣腳。 唐淮放下杯子,盡可能顯露出久別重逢的喜悅,但在這清冷的環(huán)境中卻更顯冷艷: “我們只是曾經(jīng)的同學,現(xiàn)在,誰也說不好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br> 抱歉,你用情至深,縱然我現(xiàn)在仍留戀你,卻再沒有資格被你所愛。 她不該再耽誤他。 短暫的沉默,唯有蟲鳴聲飄蕩。 “我明白?!?/br> 他起身,來到她身邊,俯身湊近她的臉,唐淮直直的看著他,大腦一時間反應(yīng)不過來。 心在戰(zhàn)栗,這樣近的距離,足夠稱得上曖昧,可她剛剛分明說了絕情的話,他為什么還可以這樣神情自若的靠過來?! “唐淮。” 她抬頭看他。 “今天這里的酒局是虹帆和盛悅的合作會談?!?/br> 她皺眉疑惑。 “所以你在虹帆工作?!?/br> 這應(yīng)該是疑問,可他篤定了答案。 “你在盛悅?!?/br> 她同樣猜得出來。況且從剛才那些人對他的態(tài)度上看,身份還不低。 常燁笑道:“嗯。” 這是他這次見面后的第一次笑,熟悉的一幕令她恍惚,她有種落荒而逃的沖動。 她招架不住他。 “沒別的事,我先走了,律所里有同事會送我,所以,不用你幫忙,謝謝?!?/br> 她說罷就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向外面。 常燁站在原地,沒有看她的背影,可心里猶如火燒一般,他明白這次見面的博弈里,他亦如從前的無數(shù)次一樣,令自己難堪,令她反感。 …… 他回到會場,盡是一片奢侈繁華,諸多名貴酒水源源不斷的送上來,錦衣華服的眾人舉杯同飲,共同談?wù)撝黝惿虡I(yè)企劃。 常燁身材高瘦,卻不顯得柔弱,又因天生生得膚白,平日里不茍言笑,更顯得清冷。在這一眾中年油膩的大叔里有些顯眼。 至少在他剛回到禮堂時,在角落里的唐淮就已經(jīng)注意到他了。 常燁懶得搞那些人情世故,也沒往人堆里去,也是走到了一旁的桌子,自顧自的喝著一杯紅酒。 盡管他一再低調(diào),可還是有人找來。 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手中同樣的一杯紅酒,身著一身紫色旗袍,將凹凸有致的身材襯托的風情萬種,款款走來,在常燁的身邊停下,眉眼打量著他。 “常先生,你好?!迸伺e杯,微笑著說。 常燁對她碰了碰杯,算是禮貌的點了點頭:“你好,您是?” “虹帆律師事務(wù)所的合伙人之一,顧晗婕?!?/br> “顧律師,找我有什么事嗎?” 她微微一笑,傾身靠向常燁,卻沒有接觸:“看您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想和您探討一下……學習學習?!?/br> 他們聊了幾句,都是生意上的事項,顧晗婕始終都是含笑的模樣。 “敢問常先生,可對虹帆這個合作伙伴滿意么?” 眼角瞥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從位置起身,他看去,唐淮正走向禮堂大門,看樣子是要離開。 于是他笑笑:“盛悅和虹帆會是很好的生意伙伴,而我個人也很期待這次合作?!?/br> “只是今天天色不早了,我還要早些回去,咱們就下次再聊吧。” 察覺到他的目光,顧晗婕只得笑笑:“常先生真是謙虛,那咱們就下次聊吧,回見常先生?!?/br> 說罷她轉(zhuǎn)過身,目光瞥向剛才常燁看的方向——只有唐淮身姿高挑的背影。 常燁沒再看唐淮,獨自飲完紅瑙一般的酒液,放下杯子,離開了禮堂。 外面有雨絲在飄蕩,他尋到自己的車,坐進去躲雨,在車廂里點起一支煙,借此消散心頭的憂愁。 車窗降下一條縫,煙氣散出車外,飄進薄薄的雨幕里,像是被魚群沖散的水渦,七零八碎。 一支煙盡,帶著火星的煙蒂砸進了地上的水坑,帶起一片漣漪,在余熱消失前顯出最后一抹白色,也沒入風雨里。 雨勢驟然變大,水球猶如子彈一般打在擋風班上,引起一連串的聲響,他升上車窗,發(fā)動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