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矛盾
陸秋紅跟譚恪禮算師出同門,二人都曾就讀于江撫財經(jīng)大學(xué),她大幾屆,是學(xué)姐,而帶過她的導(dǎo)師同樣帶了譚恪禮,這便是離得更近的聯(lián)系。 手里的這張照片拍攝于陸秋紅畢業(yè)叁年后,她的大學(xué)開展了這么個活動,想叫一小部分畢業(yè)生回學(xué)校去跟學(xué)弟學(xué)妹們談?wù)劸蜆I(yè)經(jīng)驗,陸秋紅受導(dǎo)師的邀請前往,便遇到了譚恪禮,當(dāng)時他們還聊過不少,無奈于時間過去太久,沒有這張照片真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可她不明白有譚恪禮這珠玉在前,怎么還能養(yǎng)出來個狼子野心的譚有囂。 “舅媽跟他認識?” “勉強算是有點認識,他人不錯——就這兩天,我會想辦法聯(lián)系他的?!?/br> 但陸秋紅對此僅有一半的把握,因為他們僅有的那點交情還停留在數(shù)年前,如果現(xiàn)在只是普通的求人辦事,興許還有回旋的余地,可涉及到了綁架、囚禁……她說得出口,人家還不一定相信呢!更何況兄弟總比外人親,要是沒成,他們殺人滅口也不無可能,等到那時候,寧竹安該怎么辦?陸秋紅替她擔(dān)驚受怕著,問道:“竹安,你現(xiàn)在安全嗎?用的這個號碼是誰的?” 寧竹安拿著手機走近盥洗臺,抬眼看向鏡子里的纖瘦人影:“舅媽,別擔(dān)心。我現(xiàn)在住在江撫市南淮區(qū)的一棟別墅里,是譚有囂名下的房產(chǎn),目前很安全,手機是一位新認識的朋友幫忙置辦的——譚有囂他今早離開去了機場,準備飛普海市,沒十天半個月準回不來,所以我想抓住這次機會做點什么,假如譚恪禮愿意幫忙,至少能讓他派人保護好你跟外婆。” 女孩兒話里話外處處念著她們,讓女人不禁感受到一種中年人特有的,對于孩子的虧欠:“竹安,舅媽對不起你。” 鏡中白凈的小臉聽了這話忽然一凜,帶著將要背水一戰(zhàn)的氣勢,寧竹安眼里燃起了一簇細細的火苗,堅決道:“舅媽,你不要這樣子想,該覺得抱歉的是施害者,我們又沒錯。要怪,我怪的也是舅舅,他把你也蒙在鼓里。” 陸秋紅恍惚間覺得自己是在聽寧美荷講話,有點兇,有點大無畏。幾個月過去,女孩兒仿佛已經(jīng)長成了大人,從前含蓄不怎么愛說話的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冷靜地反過來安慰長輩,心中免不了要感到陣悲涼。 人從出生起就注定要在從孩子變?yōu)榇笕藭r經(jīng)歷一番生長的苦楚,在寧竹安這個年紀,十六歲,可以叛逆,可以沉穩(wěn),不影響他人,大大方方地宣揚自我,卻不該過分懂事。她情愿聽到寧竹安對著手機哭一頓,人疼了會叫,是出于本能,而少年時期被磨滅了天性,人就像被強行催熟了的果子,剩下來酸澀,往后想叫也叫不出。 臥室的門突然被敲響,寧竹安猜是應(yīng)眠,果不其然下一秒外面就響起了她的聲音:“別生我的氣呀,我這回是真心跟你道歉來的?!睂幹癜膊唤櫰鹈?,不好多解釋,只得匆匆跟陸秋紅道了別:“舅媽,這個計劃我只告訴了你,原本還打算跟爸爸說的,但我仔細想了想,怕他分心,還是等到事成之后再說——我得先掛了,舅媽多保重!” 掛了電話,敲門聲仍跟催魂咒似的,一刻不斷,就像應(yīng)眠說話時那樣,逼得寧竹安急慌慌把手機關(guān)了機往枕頭下一塞就走過去開門:“請問你還有什么事?”應(yīng)眠笑笑不說話,魚一樣地從門縫滑了進來:“我想跟你聊聊?!?/br> “道不同不相為謀。” “唉,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這種從底層爬出來的,可不能像你一樣有資本去堅守所謂的本心。” 寧竹安聽得是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就被扣了頂帽子,對方反倒自得其樂地在屋里巡視起來,最后坐到窗前的單人沙發(fā)上,張開手指對光端詳新涂的綠豆色甲油,含著淡淡笑意的臉孔閃過一絲事不關(guān)己的淡漠。 “我怎么就瞧不起你了,”女孩兒起初還想保持著基本的禮貌,但漸漸地也就不耐煩了“我說了,我沒興趣陪你在這斗嘴。我跟你素未謀面,根本犯不上有什么意見?!?/br> 應(yīng)眠抬頭看她,一張臉藏在暗處,像套在畫框里的素描像:“不愧是警察的女兒,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只可惜偵查能力不行,沒點防備。”寧竹安不喜歡別人打啞謎,于是背對著她坐到床邊,隨手抹平了枕頭上的褶皺:“那不勞你費心。” 應(yīng)眠把手緩緩擱在腿上,繼續(xù)道:“有囂讓我這段時間住在二樓最里側(cè)的那間客房,我來之后先去放了行李,看了看,視野不錯,剛好能把后院里的景色看個全——但你應(yīng)該不知道吧,否則也不會選擇跟別的男人在那兒幽會。”又道:“虧他還是保鏢呢,我看了你們半天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寧竹安心上好像多了根繩子拴著,一拉——一放,跳動著,恨不得撞破胸膛蹦到天上,她用力掐住大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保鏢又不是隱形人,偶然遇到聊幾句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對,正常,”她語氣里透露著暗潮洶涌的愉快“希望他的雇主也能這么想——有囂可不是好脾氣的?!?/br> 寧竹安猛地回過頭,在那片陰影里,只有應(yīng)眠的一雙眼睛還在發(fā)亮,老話說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真是一點也不假。應(yīng)眠的惡意呼之欲出,明晃晃地警告著她。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去跟譚有囂告狀?”這種情況下她絕對不能露怯,即便心臟在狂跳也得保持鎮(zhèn)定,免得一絲一毫的慌張都能被拿去利用。寧竹安深吸一口氣,平靜道:“如果你是想用這個來威脅我,那你就打錯了算盤,我對譚有囂而言不過是個籌碼,跟他的計劃相比不值一提,沒有我,這個位置上也會有其他人——你去告訴他好了,我不怕他,反正我行得正,坐得端!” 應(yīng)眠盯了她一會兒,隨即輕笑著歪起身子靠在了被太陽曬得發(fā)熱的沙發(fā)扶手上,邊笑邊說:“你看,又這么著急。我想著替他試你一試罷了,沒事自然最好——對所有人都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