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線索
剛進辦公室,洛川就招手把他叫到了電腦前:“寰宇你來的正好,關(guān)于工地斗毆我們剛有了新發(fā)現(xiàn)?!?/br> 坐在位置上的小警察拖動鼠標(biāo)把剛剛放完的視頻進度條又拉到頭,重新開始播放。 “家人們,今天簡單吃點……”視頻的拍攝者是個笑得憨厚的中年男性,手里端著快餐盒,看起來不過是個簡單記錄日常的視頻,但背景中一閃而過的瘦小男性引起了沉寰宇的注意。 “這兒,暫停一下。” “你也注意到了吧,”洛川從手邊的桌上拿起張打印出來的照片,把它放到電腦旁對比“像不像?” 那人雖只是路過,但正臉恰好出現(xiàn)在了畫面中,除去那副黑框眼鏡,其余地方簡直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樣。 沉寰宇拿過洛川手上的照片,又反復(fù)掃了幾眼,最后確定是同一個人。 劉猛,犯下三起故意殺人案的在逃通緝犯,兩個月前被警方鎖定后便像是被人藏起來了似的沒了蹤跡,而他會出現(xiàn)在這起案子里就顯得尤為詭異。 通緝犯可不會隨隨便便現(xiàn)身,直覺告訴他們工地斗毆案和劉猛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洛隊,局長找你。” 聞言,洛川下意識看了眼正低頭翻著工人名冊的沉寰宇,直到后者表情平淡地擺手示意他趕緊去,他才整理了衣服離開。 男人把名冊從頭到尾又過了一遍,問道:“查到視頻拍攝者的具體信息了嗎?” 見洛川進來,劉定守將杯子放到一旁,示意他坐下:“你們支隊還在調(diào)查工地斗毆案?” 他的表情讓人分辨不出喜怒,而洛川依舊笑得像平時那樣禮貌:“是的,而且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新線索。” 本以為劉定守會為此感到高興,但他接下來說的話卻無疑是給人潑了盆冷水。 “該抓的已經(jīng)抓了,該賠錢的也已經(jīng)賠錢了,這件事停留在這一步就足夠給民眾們交代了?!?/br> 饒是男人素養(yǎng)脾氣再好,聽聞此言臉上的表情還是凝滯住了,更確切地來說,是他不知道要擺出什么表情才好。 “過段時間他們自然就會忘記這件事,”劉定守繼續(xù)說“互聯(lián)網(wǎng)沒有記憶,沒必要多余引起群眾的恐慌?!?/br> 洛川瞳孔微顫,難以相信這種話是從他一直尊敬的長輩口中說出來的?!暗鞘莾蓷l人命?!彼琅f選擇開口。 劉定守笑了,笑他跟自己那追尋了一輩子真相,最后卻死在追尋真相路上的戰(zhàn)友一樣。他在那張藏著怒意的臉上看到了戰(zhàn)友年輕時的痕跡,于是說:“別忘了你父親是怎么死的。” 男人一愣,不自覺攥緊了拳頭。 怎么會不記得……每個雨夜胳膊酸疼的時候,他都會一次又一次想起父親留下的最后那抹背影。 他突然“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像棵扎根于鋼筋水泥里的筆挺松樹:“但我更不會忘記我是為了什么當(dāng)?shù)木?!?/br> 面前的臉和記憶中的那張臉徹底重迭。 “就是因為我記得,所以我才更要繼續(xù)沿著他的那條路走下去!劉局、劉叔!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這次真不可能聽你的!”洛川話說了一連串,溫和的臉漲得通紅,頭一回沒規(guī)矩地摔門離開了。 水杯中的液體被關(guān)門的動靜震出波紋,劉定守輕輕拿起了水杯邊上的相框。 “老洛啊,我這可是替你攔過他了,”男人露出絲懷念的微笑“之后的事情就讓他和寰宇那小子放手去做吧?!?/br> 照片上,站在他和洛峽之間的沉寰宇、洛川那會兒剛從警校畢業(yè)沒多久,還沒有轉(zhuǎn)正,皆是副稚氣未脫的青年模樣。 當(dāng)初拍下這張照片時,他們誰又能想到之后會經(jīng)歷那么多生離死別呢。 “師父,興民小區(qū)就是這兒?!边@還是王植轉(zhuǎn)正后第一次出外勤,懷著又激動又期待的心情,他險些忘記拉手剎。 老舊的筒子樓排列緊湊,樓與樓之間約莫只隔了十幾米的距離,吵架聲在這其中傳來傳去,竟像是自帶擴音功能般讓沉寰宇聽了個清晰。 “陳學(xué)問!你再擾民我就要叫警察來了!”女聲穿透力十足,驚飛了停留在樓頂?shù)穆槿浮?/br> 沉寰宇和王植相視一眼——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陳學(xué)問的出租屋在走廊最頂端,此時房門大開,里頭的男人正和叉著腰的婦女吵得不可開交。 或者說,是他在單方面挨罵。 “您好,打擾一下,我們是市局刑偵支隊的,”沉寰宇掏出證件“來找陳學(xué)問了解些情況?!?/br> 男人抱著吉他差點開始跳腳,指著女人結(jié)結(jié)巴巴辯解:“你、你!好你個姓朱的還真報警啊,大白天我哪里擾民了?!” “把你抓進去才好!” 這左一句右一句沒完沒了,沉寰宇怕節(jié)外生枝,便端起架子嚴(yán)肅道:“都別吵了,你們的糾紛私底下解決,我們來是辦正事的?!?/br> 王植連忙接上話頭,笑嘻嘻地安撫著:“姐,這天這么熱,您快回去歇著吹吹風(fēng),可別被氣壞了身子?!?/br> 青年嘴甜,幾下就哄得女人露出笑容,轉(zhuǎn)身回到自己家里去了。 陳學(xué)問方才急得臉紅脖子租,此時倒是蔫兒了吧唧的,等把二人引進來后,他小聲說:“警察同志,我真啥也沒干?!?/br> “知道,我們不抓你,”沉寰宇視線落在了他懷里抱著的吉他上“不過我家女兒也有一把這個牌子的吉他,她說音色很好?!?/br> 提到寶貝吉他,陳學(xué)問瞬間燃起了精神,作勢就要來一段即興,但想到他們是來辦正事的,他急忙按捺下表演欲,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把吉他放回了包里。 出租屋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 “你平時就一個人???” 男人連連點頭:“我媳婦孩子在老家呢,我是出來打工的?!贝蟾攀窍氲搅思胰耍樕系男腋R缬谘员?。 王植指了指客廳正中央擺放著的一個自帶打光燈的直播支架:“你平時還搞直播???” “我這不是想賺點外快嘛……就隨便彈彈吉他,唱唱歌?!?/br> 一番簡單交談后,陳學(xué)問不再像最開始那樣緊張,逐漸恢復(fù)到了視頻里頭的那種狀態(tài)。 于是沉寰宇從包里拿出了劉猛的照片,問他有沒有見過。 他接過照片仔仔細細看了幾分鐘,突然一拍大腿:“這不是賈仁嘛!那個小眼鏡!” 賈仁,假人。 “你和他很熟?” 陳學(xué)問連連搖頭。 “不認(rèn)識,只不過是因為他在工地上講話總是沒輕沒重,好幾次差點把人挑撥得打起來,所以我對他有點印象?!?/br> “那工地斗毆那天你有見到他嗎?” “嗯……”男人低頭作沉思狀“我那天本來是打算錄個視頻發(fā)網(wǎng)上記錄日常,遠遠地好像聽到誰跟誰打起來了,之后沒過一會兒賈仁就從我旁邊著急忙慌地經(jīng)過,還把我手機撞地上了?!?/br> 說罷,他從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機,上頭赫然是幾道明顯的裂痕。 問得差不多后,沉寰宇把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給了陳學(xué)問,囑咐道:“有情況之后可以聯(lián)系我。” 回到車上,王植把記著東西的本子遞給他看。 “劉猛專門編個假身份去工地上,難道就是為了讓別人打架?”青年撓了撓頭,表示很不理解。 是了,這就是奇怪的地方。 劉猛的動機是什么?消失的那兩個月他又會在什么地方?建工集團背后的譚記實業(yè)在斗毆案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可他們要是想劍走偏鋒……” 早晨譚有囂的那一番話究竟是暗示,還是圈套? 回局里后他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