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xiāng)下當(dāng)半仙的日子 第405節(jié)
潘垚不承認(rèn),“哪能呢!就、就是心里毛得慌,這么多老鼠跑著來,多臟呀?!?/br> 說著不怕,潘垚卻不肯跳下來,玉鏡府君側(cè)頭,瞧著這扒拉著自己的小姑娘,莫名的,他想起了那年夏天,她捉了一只綠汪汪的樹蛙回來。 樹蛙扒拉著柳樹樹干,月夜下,腮幫子鼓鼓,腳上有蹼,嘴巴一鼓,肚子是透明的顏色。 小姑娘喜歡得不行。 他離樹蛙遠(yuǎn)遠(yuǎn)的,不喜歡這冰冷冷又有些濕黏的觸感。 身上的重量輕飄飄的,雷云紋的白衣翻動(dòng),將潘垚的身影遮擋,只見小姑娘探出頭的腦袋圓圓,未扎發(fā)的烏發(fā)蓬松,像是炸毛了一樣。 玉鏡府君:會(huì)扒拉樹的樹蛙……好像也挺可愛的。 “怎么這么多的老鼠?”潘垚不解,“這都哪里來的?” 與此同時(shí),見潘垚和玉鏡府君沒有別的動(dòng)作,只站在那一處,且炁息明凈,雖然是溝渠和旮旯地等陰暗之處的生物,卻也親近這炁息。 散如潮水的老鼠群又重新匯聚起來,一個(gè)疊一個(gè),壘砌在一處成了一面墻,寂靜的夜里,只聽有牙齒啃嚙著什么的聲音傳來。 “有人引了老鼠來,準(zhǔn)備破這筑京觀的禁錮?!庇耒R府君道。 潘垚細(xì)細(xì)看去,氣凝于眼,眼半闔未闔,目注而達(dá)心。 果真如此! 只見望氣術(shù)下,堆疊了一墻的老鼠后頭還有一面墻,虛無又以常人瞧不到的方式存在,怨憎和怒意堆疊,里頭砌著一個(gè)人形。 為了能被砌在墻體中,不占據(jù)太多的空間,不至于讓磚體太厚而引得人懷疑,當(dāng)初,人被張大旺和江新偉砌下的時(shí)候,這人是站立的姿態(tài)。 腳尖拗平,手撐開,頭顱也直視著前方。 怨恨和絕望爬上了魂靈的臉,他血糊糊著一張臉,能見鬼眼發(fā)紅泣淚。 鼠類尖牙,啃嚙著因筑京觀而形成的禁錮。 瞧清了這些,再看這些紅眼的老鼠,潘垚覺得沒那么瘆得慌了。 提著燈湊近,都說千里之堤毀于蟻xue,在大小老鼠門板牙的啃嚙下,筑京觀的禁錮有些許的松動(dòng),潘垚眼睛利,多瞧幾眼,指著其中的痕跡,回頭就道。 “府君你瞧,這痕跡是之前留的?!?/br> “有人引鼠啃嚙禁錮,今兒不是第一次?!?/br> “不錯(cuò),”玉鏡府君的視線落在老鼠壘砌的墻面上。 只見鼠尾溜溜而動(dòng),尖齒咬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耳朵里傳來的聲音也是令人牙齒酸軟的動(dòng)靜,然而,細(xì)看細(xì)究,卻是要將困住的冤魂放出。 且不論那人是好意還是歹圖,于這一道幽魂而言,這是照進(jìn)深淵裂縫的一束光。 “古時(shí),h市是盛產(chǎn)絲綢之地,這一地種桑養(yǎng)蠶,最怕的便是鼠患?!庇耒R府君的聲音響起,龍形燈的光亮將這一處照得明亮,也將地上的影子拉長。 “正月十五這一日,養(yǎng)蠶的人家便會(huì)逐鼠,也只元月十五這一次,百鼠聽從號令?!?/br> 隨著話落,屋子里起了道風(fēng)炁,風(fēng)席卷而過,吹開了間屋子的房門。 只見狹長的過道里站了個(gè)女子的身影,她穿著一身的紅衣,鴨梨形的燈泡投下昏黃的燈光,燈光落在她的身上,柔和了面容。 膚若新荔,烏發(fā)瓊鼻,眉眼宜嗔宜喜,只目光看來都好似帶著nongnong的情誼,是個(gè)姿容十分出色的人,然而,落了燈光的地上卻沒有影子。 潘垚看去,就見她手中拿著一個(gè)湯碗,里頭是煮好的米飯,上頭覆一層煮熟的rou,有噴香的味道傳出。 而在她的腳下,則是擺了個(gè)木牌,上頭刻著【敬請五谷神】這五個(gè)大字。 字用了黑墨描繪。 五谷神,這是對百鼠的尊稱。 玉鏡府君察覺到潘垚的發(fā)呆。 “盤盤?” “啊,府君怎么了?”潘垚回神,還眨了眨眼睛。 玉鏡府君:…… 他瞧了眼對面一身紅衣的女鬼,再看潘垚,眼里有分了然。 這是瞧著漂亮的,又挪不開眼睛了? 還不待玉鏡府君開口,潘垚便覺自己理虧。 紅粉骷髏,再是傾城色,也不過是骷髏骨一副,理解理解,這些道理她都懂。 不過—— 真的好漂亮呀。 她又貪瞧了幾眼,嘴硬辯解道,“府君,我沒瞧這jiejie,我就覺得這飯挺香的?!?/br> “要是擱的是臘rou,再擱點(diǎn)炒丁的小青菜,來點(diǎn)火腿丁,油渣子,干黃花菜……拌一拌下頭這木桶飯,別提有多香了?!?/br> 說著說著,潘垚真饞上了,不忘強(qiáng)調(diào),“好吃的!” 玉鏡府君:…… 第214章 貪吃和貪瞧美色, 這兩一個(gè)半斤,一個(gè)八兩, 哪個(gè)也不比哪個(gè)強(qiáng)。 玉鏡府君瞧來時(shí),潘垚一捂嘴巴,眨巴了兩下眼睛。 糟糕,這粉飾太平?jīng)]粉飾清楚,反倒又漏了自己一個(gè)饞嘴的毛病,失策??! “不好吃嗎?我覺得香著呢?!迸藞愵欁笥叶云渌?,繼續(xù)嘴硬。 “……好吃?!庇耒R府君無奈了。 “噗嗤?!边@時(shí), 一聲笑聲突兀地響起, 打破了黑暗夜色的寧靜。 潘垚轉(zhuǎn)頭看去,就見屋門外那端著飯碗的女子笑得明媚。 她低頭瞧了瞧自己手中的飯碗,尤其是上頭的rou片, 好似想起了什么, 笑著搖頭, 一個(gè)彎身,將手中這一湯碗的米飯擱在了木牌前頭。 “聽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這湯碗的米飯拌rou滋味寡淡了些,今年委屈五谷神了。” “樓下老板娘的廚藝, 確實(shí)馬虎?!?/br> 屋子里,老鼠壘砌成的墻壁有窸窸窣窣的動(dòng)靜傳來, 只見鼠尾溜溜而動(dòng),小眼睛通紅, 尖門牙啃嚙著筑京觀的禁錮。 顯然, 它們是一點(diǎn)兒也不嫌棄rou拌飯不夠美味,食物本身的滋味,于它們這些陰溝旮旯地里的生物而言, 本就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美食。 “我叫薛寧?!奔t衣女鬼大方,撫過烏黑如瀑的黑發(fā)。 她瞥了玉鏡府君一眼,最后,視線落在潘垚身上,眼睛里盈著笑意,笑著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潘垚瞧到,隨著她淺笑,眼底有魅惑的眸光朝自己這邊漾來。 美目顧盼,一笑一顰皆含情。 是艷鬼。 潘垚有幾分恍然。 百鬼錄中記載了,艷鬼無一處不美,臂似蓮藕,潔白細(xì)膩,模樣美艷迷人異常,是以魅惑之力著稱的鬼物。 ……還很兇。 不過,這個(gè)jiejie瞧過去倒是不兇。 見潘垚還瞧著自己,目光清凌凌,有的只是瞧到美麗的驚嘆,沒有一分一毫的褻玩和迷失,顯然,自己的這分魅惑對她無效。 而她旁邊那灼華綻綻的白影,他的目光沒有落在自己身上,只瞧著一旁的老鼠墻。 薛寧沒勁兒地撇了撇嘴,倒是收了自己一身的鬼炁。 “你們是誰?”薛寧走了進(jìn)來。 她腳步輕輕,行走時(shí)身下的長裙猶如芍藥一般綻開,有香風(fēng)陣陣飄來,帶著讓人舒緩的魅惑。 潘垚感嘆,不愧是上百鬼錄中有名的艷鬼,走路都這么美。 瞧到小姑娘眼里的贊美,薛寧別扭了下,隨即,她有些失笑。 有多久,她有多久沒瞧到這樣純粹喜愛的目光了? 和那些臭男人相比,還是小姑娘比較可愛。 “薛jiejie好,我叫潘垚。” 別人待之以禮,自然得還之以禮,至于方才那一點(diǎn)的魅惑,于潘垚而言,那就像夏日里的蟬鳴,嗡嗡嗡響,只擾人了些,倒是不足以讓她生氣和心生惡感。 “之前時(shí)候,我們隔壁村子遭了賊,小偷招了自己做過的惡事,說幫著人壘砌了尸體,說了這兒的地址……我們不放心,就過來瞧瞧了?!?/br> 說完,潘垚瞧了一眼百鼠啃嚙的筑京觀。 枉死的戾氣是盛,可這陰差陽錯(cuò)的筑京觀束縛更是凄慘。 死之前慘,死后做鬼也慘,這人倒是遭了不少罪。 “為小白來的?”薛寧停了腳步,身子半倚靠在門框上,瞧了瞧潘垚和玉鏡府君,又瞧了瞧百鼠壘砌的墻面。 這會(huì)兒,百鼠細(xì)細(xì)密密的,筑京觀的虛影瞧不清,也更無法看清里頭被束縛禁錮的鬼魂。 潘垚意外:“小白?” “恩。”不知為何,薛寧瞧著潘垚格外地順眼,搭著話,也就和潘垚閑聊了起來。 “我也是前幾年才清醒的,機(jī)緣巧合下,我住進(jìn)了這家客?!徊?,不該說是客棧,現(xiàn)在該說是賓館?!?/br> 薛寧改了口,因?yàn)榭谡`,她還有些羞赧地朝潘垚笑了笑。 潘垚拽著龍形燈的手緊了緊,眼睛晶亮,覺得這艷鬼jiejie頗為難得。 雖然是艷鬼,周身的炁息卻還算干凈,有血味卻無腥臭,腦子也清明,沒有被鬼炁裹挾著迷失自己。 身上也沒有沾到人命的孽,想來,她就是平時(shí)有去獵食,也是淺嘗即止,沒有傷及人命。 說著小白,薛寧想到了什么,噗嗤一聲笑了下。 當(dāng)即,美人笑靨如芍藥綻放,又似一副美人畫的畫卷緩緩展開,美得令人心醉。 “我住的正好是這屋子?!毖幹噶酥改_下的屋子,“喏,就是這兒咯,三十那天來了警察,小白埋尸骨的墻壁被拆著走了,屋子里遭亂亂的,我就搬到了對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