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xiāng)下當(dāng)半仙的日子 第364節(jié)
將軍巷這處沒有高壓塔, 尸體四周也沒有挪動搬運的痕跡,再加上莊東福的答話,公安很快就下了判斷。 這是一場天災(zāi), 許風(fēng)和是被雷火劈的。 如此一來, 道一聲節(jié)哀, 許風(fēng)和的尸體不帶回公安局, 直接交由家屬處理。 左右莊家這處宅子就是許風(fēng)和的親戚家。 大舅哥沒了, meimei妹夫和外甥搭一把手, 人之常情, 沒有必要再拉回公安局。 許麗云像是失心瘋一樣,搖著頭不肯認(rèn)。 “不不,不是天災(zāi),是有個小姑娘,她和大哥斗法, 大哥輸了……是她害的,是她害了我大哥,是她是她!” 她一邊癲狂地喊著,一邊用力地抱著成焦炭的許風(fēng)和。 因為用力,焦黑的尸體外殼又簌簌掉了些黑皮,露出里頭紅紅的rou,血水滲了好一些出來,直把許麗云新做的襖子打臟。 鼻翼里都是rou的焦香,還有血腥味,許麗云恍若未聞。 她的樣子太瘋太顛,周圍瞧熱鬧的人心里犯嘀咕,有些怕,腳步不自覺地往后退了退。 乖乖,麗云這模樣,還真有點像是被鬼迷了心竅! 大家伙心里想著,卻不敢多說,沒瞧著穿著警服的公安在么。 身姿挺拔,面容嚴(yán)肅,一身的正氣,可不好說這些迷信的話! 許麗云眼睛四顧,最后瞧到了遠(yuǎn)處的潘垚,頓時,她眼睛里迸出了光,像是找到的宣泄的口,抬手就沖潘垚指去。 “是她!警察同志,就是她!就是這小丫頭片子!” “她和我大哥斗法,大哥輸了,她還不罷休,引了雷劈了大哥,□□!不是!” 說道后頭,許麗云聲嘶力竭。 公安將視線看向了潘垚,皺了皺眉頭,目光里有著遲疑。 還未說話,旁邊的鄉(xiāng)人順著許麗云手指的方向一看,倒是心直口快,率先說了話。 “麗云啊,你也說了,這就是個小丫頭片子……嗐,怎么可能是她害了許大哥嘛!” 眾人的視線在黑炭塊和潘垚之間徘徊。 再害怕的東西,多看幾眼也就適應(yīng)了。 許風(fēng)和也是這一片有些名氣的人,鎮(zhèn)災(zāi)解厄,能掐會算,紅白之事時,大家也有尋他算過日子,許麗云是他親近的同宗meimei,來往密切,大家自然認(rèn)得許風(fēng)和的模樣。 一個是身量高大,接近一米八的大和尚,一個是稚氣未脫的小姑娘,不知不覺,大家就先帶入了偏見。 小姑娘害的? 怎么可能! 瞧瞧,瞧瞧!小姑娘這乖乖巧巧的模樣,臉嫩又手白的,吃席的時候,瞅著人就叫阿婆嬸子,沖人一笑時眉眼彎彎,兩頰邊還有酒窩窩,聲音甜甜的。 被喊的阿婆嬸子們,各個心肝都要化了去,只恨不得這是自家的閨女兒。 這樣的小姑娘會害人? 不信不信! 更遑論,許麗云口中還說著什么斗法…… 前幾年破四舊,無形之中,大家伙兒的觀念還是有些變化的,斗法一詞縹緲,沒有親眼瞧著,誰也不會輕信。 “是她!真是她!”見沒人相信,許麗云著急。 轉(zhuǎn)而,她就要尋求莊東福作證。 “東福,你給公安同志說說,你也瞧見了不是嗎?是她和咱們家的緋爪山茶聯(lián)手,害了你大舅舅,剛剛那一會兒,咱們的院子里不是還起了一陣大風(fēng)嗎?妖風(fēng),那是妖風(fēng)!樹也奇奇怪怪……” “你給說說,你給說說啊——” 許麗云一把拉住莊東福的衣角,眼睛很亮,這一刻的聲音雖然輕了去,眼睛卻很亮,好似下一刻就要瘋癲了去。 這個時候,她完全忘了,自己方才說過,莊東福不是莊家的孩子,不是大哥的外甥,狼心狗肺養(yǎng)不熟……諸如這類的話。 許麗云的手上沾了血水,黏黏濕濕,莊東福有些嚇著了,踉蹌著往后退了一步。 這一退,又戳到了許麗云敏感的神經(jīng)。 她牙關(guān)緊咬,瞅著莊東福的神情不像瞧兒子,倒是像殺親的仇人。 白眼狼兒! 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周圍有嘈雜的交談聲,街坊鄰居交頭接耳,被這么多的外人瞧著,到底挽回了許麗云的些許清明。 她低下了頭,沒有把心里的話喊出來。 可直面許麗云那噬人的眼神,本就心里有疙瘩的莊東福卻無法當(dāng)做無事發(fā)生了。 心里一個咯噔,原先在街坊鄰居你一言,我一語的力證下打消的想法,瞬間又涌上了心頭。 莊東福遲疑。 他真是親生的嗎? 一旁,丁玉如也擔(dān)憂得不行。 斗法——這個她見過哎! 小大仙這般厲害,斗法勝利,那不是正常事么! 只是扯到了人命官司里頭,丁玉如多少有些不放心。 對上公安瞧來的視線,潘垚先是心頭一揪。 公安叔叔誰不怕呀,小朋友最怕! 下一刻,想到了什么,她腰板一直,理直氣也壯了。 雖然是斗法了,可這雷,它還真不是她劈的! “不錯,許風(fēng)和□□?!迸藞愰_口。 許麗云大喜,“聽聽,公安同志,你們聽到了嗎?她自己說了,□□!” 來的公安有三人,一個老公安,兩個是年輕的公安,聽到這話,三人的視線都往潘垚那處一看。 辦案的人眼睛都利,還有氣勢,被這樣的目光一瞧,擱誰那兒,誰的心里都慌。 潘垚想通后,問心無愧,倒是無懼了,府君都說了,修行之人講究從心而欲,自在肆意。 她沖一旁玉鏡府君的虛影笑了笑,緊著,轉(zhuǎn)頭對上為首的公安目光,將后頭的話補完。 “不是天災(zāi),確切的說,這是天罰?!?/br> 許麗云一僵。 潘垚看了山茶花樹一眼,這時,花鬼已經(jīng)沉睡,冬風(fēng)徐來,山茶花樹隨風(fēng)搖擺,茂如亭蓋,就像尋常的樹木一樣。 “這個哥哥不是你家的孩子,我也聽到了,而且,我知道,你不是失心瘋,只是恨極氣極,急火攻心,一時失了清明,這才說了心里話。” 潘垚指著一旁的莊東福,直接道。 眾人都瞪大了眼睛,就見潘垚往前走了兩步,最后,她站在緋爪山茶下。 這時,將軍巷的街坊鄰居們驚詫不已,發(fā)現(xiàn)有一件事是非常的怪。 這樹…… 莊家這一棵曾被人問了三千三天價的緋爪山茶,它今年開的竟然是白花? 白花哎! 無異于人的皮膚大變樣,一覺醒來,黃種人變成白種人了。 寒風(fēng)簌簌,白雪飄飄,滿樹的雪塔花盛開,花瓣純白,絲毫不遜色那積翠樹梢頂?shù)姆e雪。 潘垚:“十八年前,你在衛(wèi)生院生下的不是這個哥哥,是一個女嬰。嬰孩才剛落地,眼睛還未睜開,你就將她掐死了,埋在了山茶樹下?!?/br> “每一年,許風(fēng)和都會拿一袋的血漿過來,讓你拿這血漿灌溉樹木,那血袋,它不是雞鴨豬狗這類的畜生血,是畜生都不如的,許風(fēng)和的血!” 暗戳戳的,潘垚又罵了許風(fēng)和一句。 許麗云眼里有驚慌,“胡說,你胡說,我為什么要這樣做?東?!瓥|福才是我的孩子?!?/br> 潘垚的目光對上為首的老公安,認(rèn)真道。 “這是李代桃僵的術(shù)法,之所以要澆灌鮮血,為的便是增添氣息,讓天以為,這埋在樹下的尸骨是許風(fēng)和,已死的人是他,嬰孩替的是他的本該死掉的命?!?/br> 九是極數(shù),十八是雙九,只等雙九過后,此事便蓋棺定論,長長久久。 要是沒有意外,天便不會再落下目光在這一處,也就會讓許風(fēng)和真真正正的逃過了死劫。 所以,這血袋一灌,就是十八年的事。 “也因為這樣,前幾年的時候,有人愿意出三千三的價格買了花樹,你卻不肯?!?/br> 莊東福急急朝許麗云看去,許麗云臉色白得嚇人,咬著牙沒有應(yīng)聲。 別人還在驚疑,莊東福知道,她不嫁花樹的原因,應(yīng)該就是這樣。 “你急著要售花,一來,十八年已滿,天道已瞞,要是再擱在身邊,倒是扎眼,平添事端?!?/br> “賣花不但能入一筆財,另外,花樹的根腕里糾纏盤橫著尸骨,尸骨入了別人家,會損他人陽宅氣運,一損一補,這損去的氣運,許風(fēng)和會幫著你掠回,也就是說,要是正正常常地挪了樹,過幾年,你家會發(fā)財。” 許麗云震驚地看著潘垚。 潘垚知道,她說對了,花樹挪花這一日,許風(fēng)和會來莊家,一來是瞧著事情不出意外,另一方面,他也是為了替許麗云掠財。 只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當(dāng)初,許麗云將女嬰埋的樹下,它不是別的樹,偏偏是一株雪塔。 雪塔,又叫觀音白。 慈悲心是觀音,無私心是佛。 雖只是沾著觀音一詞,卻也讓女嬰有了一線生機。 它成了花鬼。 又因著羨慕別人家自由戀愛,稀罕又羨慕,特特尋上門去瞧了新娘子…… “許風(fēng)和會被雷劈成這樣,是他自己造的孽反噬,上天憤怒他害人性命,又行欺瞞之事,這才劈了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