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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xiāng)下當(dāng)半仙的日子 第336節(jié)

    迷蒙之中,似有人在驚惶又無助的哭泣。

    往下一打量,很快,潘垚便瞧出了一處屋宅的不妥。

    無他,那處宅子的保家翁在護(hù)家。

    只見堂屋有幽幽的冷光散發(fā)而出,力薄卻不甘心,想讓陷入迷障的人有些許清醒,守得本心,待得三更天明,邪祟褪去。

    “我去瞧瞧!”潘垚喊了一聲,下一刻,她從玄鳥背上躍下,如風(fēng)似光,只片刻的時間便落在了這處屋宅之中。

    屋子是鄉(xiāng)下常見的制式,半木半磚,屋頂是瓦片搭蓋,中間一間敞亮寬闊的堂屋,緊挨著堂屋,左右各一間,西邊添了間掛耳房。

    夜深人靜,每間屋子里的人都睡得頗沉。

    很快,潘垚尋到了掛耳這屋,就著窗外熹微的月光,她將床榻上出了滿頭汗的女子瞧了清楚。

    “不,不要——”

    “不要跟著我——”

    “……我不喜歡你,走開、走開?!?/br>
    喜歡?

    潘垚困惑了下,隨即,她的臉色一變。

    “是陰桃花?”

    所謂陰桃花,便是夢中有異性鬼相纏,在夢中表白、糾纏……其中,它會幻化成人們喜歡的模樣,性子,編造一個又一個的美夢,或溫柔體貼,或風(fēng)流多金,讓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最后,相依相偎時,它執(zhí)手相看,問上一句,和它一道走好不好?

    要是應(yīng)了好,那便糟糕了。

    輕則糾纏不休,重則生魂被勾纏著走了,一道做了鬼夫妻。

    床榻上,女子的年紀(jì)還不大,也就二十來歲的模樣。

    潘垚氣得牙癢癢,她平生就恨登徒子了,活的是,死的更是!

    死不要臉的!都涼透了還要風(fēng)流!

    當(dāng)即,隨著掐訣,一道雷光帶著“刺啦”的聲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朝女子的眉心劈入。

    瞬間,夢境里烏云逼仄而來,電閃雷鳴,狂風(fēng)大作,直劈得陳柏升好不容易構(gòu)造的鮮花鳥語,晴空萬里,一片溫馨的夢境崩塌。

    雷光似鞭,從夢境中將那異入的魂勾了出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陳柏升齜牙,“痛痛痛?!?/br>
    潘垚定睛一看,只見這人四十來歲,身上的炁息倒不像是鬼,倒像是生魂。

    和一般離體的生魂又不同,他身上隱隱還有股黑壓壓的邪氣。

    似陰桃花,卻又不是陰桃花。

    這人還未死。

    ……

    第168

    “誰?是誰!”陳柏升警惕地朝四周看去。

    風(fēng)透過窗戶吹了進(jìn)來, 拂動碎花的窗簾一角,周圍很靜,床榻上, 因為少了夢里追逐的生人, 女子緊皺的眉頭放松了些許。

    月光下, 女子的面容白皙,有柔和的韻致, 陳柏升心癢癢, 見周圍好似沒什么動靜了,只道方才跌出夢境是個意外。

    “美人兒,我這就回來?!彼笸肆艘徊? 緊著就又要朝女子的印堂飛躍而去。

    靈炁如雷似鞭,將人箍著往地上又是重重一摔。

    “欸!還會助跑了你!”潘垚氣得發(fā)笑了。

    陳柏升這才發(fā)現(xiàn), 這屋里真的有人,順著箍著自己的亮光一路往上,他瞧到,窗欞那處站著個人影。

    它背著月光,似光又似煙霧, 朦朧瞧不清樣子。

    潘垚瞧了一眼床榻上的人,手掐了道安神咒,確定無礙了,這才朝天上的玄鳥招呼去。

    玄鳥知意, 翅膀一拍,朝下俯沖而來, 潘垚一躍而上,手中的靈炁化作鐵鏈,將陳柏升纏得牢牢的。

    “啊啊??!”被墜在半空, 陳柏升驚恐得大聲尖叫。

    人,就是得腳踏實地才好。

    瞧著被吊著的漢子,潘垚對他的嚎叫充耳不聞,甚至還偷笑了下。

    該!這才到哪呀。

    她拍了拍玄鳥的脖頸,在它耳旁愉快道。

    “好玄鳥,再給他點厲害的瞧瞧?!?/br>
    “啾——”玄鳥唳叫了聲,頗為愉悅。

    下一刻,它羽翅繃直,優(yōu)雅又暗和著韻律,在半空中盤旋,繼而俯沖。在陳柏升即將碰到障礙物,驚恐著翻白眼幾欲昏厥時,玄鳥緊著又朝天飛去。

    驚險,刺激。

    玩的便是心跳。

    幽藍(lán)的天幕下,一輪淺淺的月牙月掛在天空,薄云攏來,將它遮掩,似是不好見這快活又悲慘的一幕。

    將人折騰了一通,在一處長了水草的河灘邊,潘垚一躍而下,也將顛得三魂出竅,六魄升天的人重重丟下。

    “說吧,你是誰?去別人的夢里做什么?”

    “饒了我,我下次不敢了?!标惏厣蓢I了幾聲,什么都沒有嘔出來。

    他跌在地上,抬眸看潘垚,目光又急急地回收。

    這道白影不大,小小的一團(tuán),聲音也稚嫩,像個小孩一樣,這會兒,在陳柏升眼中卻無異于羅剎。

    他心中連連叫苦,暗道,只是想迷個姑娘大姐兒,討著她們的喜歡,回頭引著人拿錢來花花,怎么就惹了個小姑娘鬼纏著他了?

    小姑娘鬼?

    陳柏升討?zhàn)埖膭幼饕活D,想著自己這段時間無往不利的魅力,他抬頭看了眼潘垚,心中暗暗思量,道。

    雖然模樣瞧不清楚,不過,這確實是小姑娘的聲音。

    也許——

    他該這樣?

    潘垚皺了皺眉,玄鳥盤旋了兩圈,輕飄地落下,正好落在一旁的大石頭上。

    一人一鳥就見陳柏升突兀地笑了聲,下一刻,他抬起手,將自己的腦袋一轉(zhuǎn)。

    轉(zhuǎn)過來的不是長了頭發(fā)的后腦,而是另一張臉。

    只見這張臉唇紅齒白,濃眉大眼長睫毛,是少年郎模樣,沖人笑的時候還有幾分青澀和羞赧。

    眉眼一垂,長睫毛像小扇子一樣眨呀眨,讓人忍不住想要撫上,看看它是不是真如小扇子一樣,會撓人的手心。

    “啾?”玄鳥困惑地歪了歪頭,這是作甚?

    潘垚愣了愣,隨即恍然。

    這是沖著她使了美男計呢!

    那長睫毛不是想要撓人手心,這是準(zhǔn)備扎心!

    “呸!打量我眼瞎心盲的嗎?”潘垚啐了一聲,“這么丑也好意思出來丟人現(xiàn)眼!”

    另一邊,陳柏升見人愣了愣,還心生歡喜,聽到潘垚這一聲啐罵,他又困惑地嘀咕。

    “不好看?是不喜歡這張臉嗎?等等,我這兒還有?!?/br>
    一邊嘀咕,他手中的動作也不停,緊著又扭了自己的腦袋,只一瞬,面上的面孔又換了一張。

    這次是清俊俊秀,薄唇挺鼻,睨眼看來,帶著幾分冷淡。

    潘垚:……

    果然,生魂出竅丟了腦袋在身體里,就是有幾分蠢!

    偏生他犯蠢還不自知。

    也就是在陳柏升扭著腦袋變臉的時候,潘垚察覺到了那股邪氣,環(huán)在手中的五帝錢發(fā)出錚然之聲。

    下一刻,只見幾枚銅錢飛旋列陣,劍芒中刺出一道長劍,帶著凜然不可侵的氣勢朝陳柏升的腦子襲去。

    “鏗——”刀劍入骨。

    陳柏升慘烈的嚎叫一聲,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忽而又仰面,面露痛苦,猙獰了一張臉。

    他的面容彌漫著一道道黑煙,如水墨在水底漾開,黑煙下頭,無數(shù)張的臉在變動不停。

    對于這慘叫,潘垚充耳不聞,五帝錢幣劍懸浮在半空,將這一張張的臉擊破。

    皮rou褪去,現(xiàn)出下頭的白骨,顱骨森白,兩眼凹陷,牙齒錚錚欲咬人。

    很快,被擊散的臉飛出,在半空中懸浮,白骨森然。

    擊破最后一張臉時,潘垚持劍的手一頓,目光落在陳柏升的頭頂上,遲疑了下,她還是道。

    “藏魂鼎?!?/br>
    聲音雖輕,卻是肯定。

    陳柏升早已經(jīng)闔了雙眼,失去了知覺,生魂猶如落水沉眠的人,四肢松軟,隨著水波流淌而微漾。

    在陳柏升的頭頂,那兒出現(xiàn)了一個巴掌大的東西。

    三腳圓肚,青銅制式,像酒樽,也像一尊鼎。

    森白的顱骨一個又一個,細(xì)細(xì)密密的簇在四周的半空,或高或低,將潘垚圍了個嚴(yán)實。

    只一瞬間,潘垚便想起了月夜下,玉鏡府君說過的話。

    有度真君將師弟剔骨剜rou,偃骨制成藏魂三器,其中,瓶藏手足,壇藏五臟六腑,鼎藏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