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xiāng)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323節(jié)
說是鬼,卻沒有鬼炁,甚至可以說,那一身的炁息清冽干凈極了。 鐘靈毓秀! 這是—— 朱阿婆瞧著潘垚,剎那間,老花眼里睜大,似有光華綻放出。 “老婆子我曾經(jīng)聽聞,人為炁舍,修為到一定程度時,性光和命光交融,元神出竅,佛子出游,如風似光,亦可有萬般姿態(tài),從此,人間自在逍遙?!?/br> “想來,這位小友便是修得了這身外身吧。” “婆婆好見識?!迸藞愋Σ[瞇地夸了一聲。 她也不多寒暄,手一拂,地上出現(xiàn)一口鐵鍋和大勺子,直接將毛小螢的情況說了說,最后道。 “阿婆可以去瞧瞧,小螢頗有天資,要是合眼緣,您憐她不容易,就收她做徒弟。便是不合眼緣,這鍋也留給阿婆,我也不多言,就當做是牽一道緣了?!?/br> 朱阿婆看向地上的黑鍋,神情有了動容。 “布施過餓鬼的鍋啊,更難得的是,竟還渡化了餓死鬼,這陰氣和功德……” 她抬頭問道,“不止一個兩個吧?!?/br> 潘垚回想了中元十五那日,解放路的盛況,點了點頭,應道。 “一整條街呢,從街頭排到了街尾,我熬了兩大鍋的粥才堪堪夠吃,是挺多餓死鬼的?!?/br> “好?!敝彀⑵疟緵]有收徒弟的打算,沖著這口好鍋,她也得去瞧瞧。 畢竟這鍋著實是難尋,這一口還格外的好,布施渡化了餓死鬼,陰氣中混著金光,尤其適合她接引布施亡魂。 “那小姑娘叫什么來著?” “毛小螢?!迸藞惷嗣⊥舻哪X袋,“喏,這是她家養(yǎng)的小狗,叫做小汪。” “阿婆莫要擔心,解放路就要拆遷了,到時,她們的新家被安排在坪山那一片,那地方離鳳凰洲不遠,婆婆要是收了她做弟子,也不用擔心腳程?!?/br> 潘垚想了想,緊著又為毛小螢添一個被收為徒弟的籌碼。 “對了,小螢mama也是做吃食生意的,賣的是早市,手藝也特別好?!?/br> 朱阿婆做啥的?說到底,這也是做吃食生意的。 小螢這叫做啥呀? 叫做家學淵源呢! 朱阿婆瞥了一眼,“你這丫頭倒是積極?!?/br> “沒法子,誰讓我和小汪小螢是好朋友呢。”潘垚又捏了捏小汪的耳朵。 “汪!”小汪也激動。 收了小主人,收了小主人! 以后呀,賣東西要燒的火它都包圓乎嘍。 別瞧小汪只是只小奶狗,它可不傻。 都聽主人念叨好幾回了,說柴米油鹽醬醋茶,處處費錢,做吃食費煤炭,那黑炭塊雖然不是很貴,可燒多了,一個月就得好些張錢票子。 開源節(jié)流,既要開源,又要節(jié)流,這才是發(fā)財?shù)牟欢ㄩT。 潘垚僵了僵。 她低頭瞅這汪汪叫著包圓乎碳火的小狗,就見它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頭的兩口鍋,鍋下頭燒的是煤,風吹來,里頭有火星子撩出。 包圓乎? 用啥包圓乎? 它的屁屁神功嗎? 鬼也是有鬼權(quán)的好吧! 小汪汪汪直叫,引得朱阿婆多瞧了幾眼,潘垚抱著它的手緊了緊,不自覺地露出一道笑,帶著幾分尷尬。 正好一道火星子迸出,比較大的一顆,朝潘垚手中抱著的小汪的方向蹦去,朱阿婆還不待喊小心,就見這小狗嘴一張,直接將那黃豆大的火粒子吞了。 “這是——”朱阿婆驚訝。 “小汪是禍斗,不過性子特別好,前段時間解放路被黑心地產(chǎn)商縱火燒街,小汪就救過幾次火?!?/br> 禍斗脾氣多暴躁,自古以來出現(xiàn)便有禍端的說法,潘垚連忙為小汪說句公道話。 “解放路這事我聽食客說過,都說火滅得奇,似有神靈庇護,原來是禍斗吞火?!?/br> 朱阿婆對毛小螢更添了分好感,她是修功德的,都說福人居福地,福地福人居,這小姑娘是地眼通,天生的眼睛瞧不到,生活多有不便,是個坎坷的命格。 不過,她又養(yǎng)了只救街的禍斗,更有人為她拜師奔波,顯然,這又是有福的,能逢兇化吉,命中有貴。 要是這樣,倒真適合她這一脈。 見朱阿婆的神色,知道她心中頗為意動,潘垚更開心了。 她當下便掐了道水訣,將一段時日未用的鐵鍋和勺子洗凈。 “阿婆,既然有了新鍋,舊鍋便換下吧?!?/br> 舊鍋邊緣破了個口子,只能燒半鍋的湯,鍋底也被燒薄,在岌岌可危的狀態(tài),朱阿婆也不多推辭,當即就換下了舊鍋。 她一邊忙,一邊覷了潘垚一眼,故作板臉,道。 “我可都記著了,你剛才說了,就是不收徒弟,這鍋也不還你了?!?/br> “說了說了?!迸藞悓γ∥炗行判?,也對自己的六感有信心,府君都說了,遇到了,她自然知道小螢的師徒緣在哪兒。 自己感知得真真的,這朱阿婆和毛小螢有師徒緣分,而她嘛,得用一口鍋牽起這道緣分。 “這鍋我拿了也沒用,還是擱在阿婆你手中,那才是物盡其用?!?/br> 潘垚不是說客氣話,換下鍋后,街上白霧濃郁,又飄了幾道影子過來,有老鬼,也有新鬼。 瞧著新鬼,朱阿婆嘆息了一聲,化了一碗餛飩過去,年邁的聲音帶一道暗啞。 “吃吧吃吧,吃了便有力氣往前走,莫回頭?!?/br> 新鬼怔了怔,片刻后才恍然自己已經(jīng)死了,吃了餛飩,順著朱阿婆指路的方向,沉默地往前。 一道稀薄的功德便落在了朱阿婆身上。 她在修功德,接引新亡還陷在混沌迷糊之中的鬼靈。 這口黑鍋,在朱阿婆手中確實更有意義。 …… 和朱阿婆約好了,明日她會帶著毛小螢上門,潘垚抱著小汪準備離開。 這時,迷霧中傳來兩聲大聲的吵嚷。 “都是你,天這樣黑,走路也不打個手電筒,黑布隆冬的,猛地一躥出來,你想嚇唬誰??!” “嗬!你一個開輪的,和我碰了個正著,竟然還敢倒打一耙地怪我?你那是鐵疙瘩,我純純就是一塊rou給你碰著了!到底是誰的錯更大?” 另一個人也不是好脾氣的,聽到前頭那人的說話聲,緊著就罵了回去,嗓門更大聲,氣勢更足。 “好了好了,都別吵吵了,還好沒出什么事,咱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小弟,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別生氣了啊。” 白霧中走出個年輕男子,兩人走在一道,另一個離得遠一些,大約步遠,還抱著手冷哼了一聲。 潘垚停住了腳步,面帶幾分古怪。 這哪里沒出啥事啊,魂都飄出來了! 而且,這人潘垚還都認得,白日市集上才見過。賒刀賒鍋的江家兄弟,來她家西瓜攤上買了個西瓜的叔叔,特別健談,名叫包從文,她爸給叫了個諢名,包打聽! “阿婆,給我來碗鮮撈面,加醋加蔥,里頭再加一份餛飩?!?/br> 包從文哼了一聲,又瞪了江家兄弟兩人一眼,直接坐了靠外頭的那張桌子,那兒有風,位置更好。 小江聽到那聲哼還想理論,大江拉住了,“算了算了,他說的倒也有道理,咱們是鐵疙瘩,他就一個rou包骨頭,撞到刮到了,都是疼!” “哥!”小江喊了一聲,眼睛簇著火,就差直白地喊一聲,你到底是哪邊的! “阿婆,我來兩份丸子,再來一份拌面,要大份的,我小弟今晚沒吃晚飯呢。” 大江喊了一聲,瞧著朱阿婆還樂呵。 是白天買他家鍋,給生意來了個開門紅的阿婆呢。 “呵呵,緣分?!?/br> 小江板著臉不說話,這會兒不用做生意,他表露出自己原本的性子,愛生氣! 聽到自家大哥給自己點大份的面,小江嘀咕了兩句,“氣都氣飽了,晚飯吃不下,宵夜也沒胃口。” 大江好笑地搖頭,要去拿桌上的湯匙和筷子,準備給兩人先擺一副。 朱阿婆定定瞧了瞧這人,頗為沉默。末了,她的聲音繃得有些緊。 “我不做你們生意,回去吧,趁著還有點時間?!?/br> “為啥不做?”包打聽一下便瞪圓了眼睛,“阿婆,我沒惹著你吧?!?/br> 才說這話,他就遲疑了下。 還真別說,他今天才跟別人嘮嗑了朱阿婆古怪,別是老太太耳朵靈,給聽到了吧。 “那啥,”包從文支吾了下,“朱阿婆別見怪,你也知道,我這人就是嘴皮子愛叨叨,心眼不壞的?!?/br> 那邊,大江僵在了原地,手還保持著要去拿筷子和湯匙的動作。 “哥,怎么了?” “摸、摸不著了?!贝蠼⒅郎蠑R筷子的筷筒,聲音艱難。 啥? 啥叫摸不著了? 小江詫異,伸手去拿,毫無意外的,他也撈了個空。 那邊,包從文還不知道隔壁桌江家兄弟的震驚茫然,他瞧到什么,突然頗為稀罕地道。 “哎!朱阿婆你這右邊的鍋,它能燒東西賣了?我嘗嘗我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