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知道，一定寬慰一聲不急。

    偷名偷命，主打的便是一個(gè)偷字，主人家察覺并拒絕，這碗筷自然沒了作用。

    ……

    第133章

    鐘樓處傳來大鐘的聲音, 潘垚抬頭看去，只見時(shí)針指著十，街道上的自行車流少了些, 不過，今兒是周日，小孩子不上學(xué), 大家三三兩兩地結(jié)著伴, 在外頭的馬路上走過。

    壹角兩分的車票，坐著電車, 能將整個(gè)城市逛個(gè)遍, 再買些零嘴, 嘻嘻鬧鬧，你嘗嘗我的，我也吃吃你的, 只三五角錢，小孩子便能快活許久。

    城里還有書店，波浪大卷, 摩登高跟，音樂聲從喇叭里放出來，到處都是熱鬧模樣, 眼睛瞧都瞧不過來。

    江寶珠有些好奇地探頭，潘垚拉著她的手，兩人一道來到路邊的小攤。

    面食被滾油燙過, 空氣里有香噴噴又甜津津的味道, 讓人只聞了聞，便覺得今日幸福又滿足。

    “老板，麻圓來一些, 貓耳朵再來兩斤……對對，這糖環(huán)也要?！?/br>
    “好嘞！來，阿妹先嘗一個(gè)，香著呢?！睌傊鳠崆?，夾了個(gè)糖環(huán)給潘垚。

    “謝謝叔叔?！迸藞惤舆^，掰了一半給江寶珠。

    她在攤子上點(diǎn)了好一些東西，江寶珠瞧著她大手大腳花錢的模樣，有些驚著，連連擺手。

    “不成不成，我奶要是知道我吃了你這么多的東西，非得給我吃竹筍炒rou條不可！”

    “吃著吃著，不許說掃興話！”潘垚直接塞了糖環(huán)到江寶珠嘴巴里，歪著腦袋，笑問，“香吧！”

    “香！”江寶珠嚼了嚼，口腔里都是甜津津的滋味，還有雞蛋的香氣，她重重點(diǎn)頭。

    是不能掃興，吃了這個(gè)，回去再吃奶奶的竹筍炒rou條，那也是值得的！

    “嘿嘿！”潘垚偷笑，在江寶珠耳朵邊咬耳朵，“這就是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不怕，古人講的話有道理，咱偷偷吃就好，不和你奶奶說?！?/br>
    “恩！”江寶珠點(diǎn)頭，誰愛挨打呀，她也不喜歡，“潘垚，你懂好多啊?！?/br>
    “那當(dāng)然，我每天都有看電視的！”

    江寶珠：……

    看電視？她咋看了就沒用？

    潘垚抱著個(gè)大紙袋，拉著江寶珠又跑到了另一個(gè)攤位。

    攤子賣玻璃瓶的豆奶和汽水兒，還有塑料袋裝的鮮奶，除了原味的，還有可可味兒的，天兒還冷，東西還耐放，不過店家講究，還用了泡沫箱裝著。

    上頭蓋了襖子，鎮(zhèn)得冰冰的。

    潘垚一氣兒買了好幾樣，在江寶珠還要說什么時(shí)，她湊近寶珠耳朵邊，悄聲道，“我請小超和阿國哥他們吃?！?/br>
    “喔——”江寶珠恍然，“他們能吃東西嗎？”

    “能。”潘垚點(diǎn)頭，“有人供奉就成，得喊名字?！?/br>
    所以做鬼可憐便可憐在這，要是人間沒了供奉，那就得挨餓受凍，孤身飄零，成孤魂野鬼。

    ……

    因著六鬼不好見太陽，潘垚特意尋了個(gè)樹蔭的地方。

    兩個(gè)小姑娘坐在馬路牙子邊，在眾人瞧不到的地方，六個(gè)大小不一的小子也坐在潘垚旁邊。

    大家一道喝著汽水和豆奶，配著熱量滿滿的油炸果子。

    “真香！”

    “就是，阿媽老愛供清明粿給我，我都膩了，要是供這個(gè)，我保準(zhǔn)不膩?！毙〕洁?。

    潘垚交流心得，“蘿卜絲兒餡的，還有咸rou飯餡口味的清明粿，味道都還挺好吃的?！?/br>
    “不過，我也不喜歡吃豆沙和花生的，多吃兩個(gè)就膩。”

    江寶珠聽潘垚和幾個(gè)同鄉(xiāng)哥哥鬼聊天，聊得還挺熱乎，一開始有些怕，后來，她臉都木了，重重咬了一口貓耳朵，在嘴巴里嘎嘣脆地響。

    不可怕的！

    剛剛濤子小超還在那兒驚詫咋呼，說啥城里不愧是城里，馬路牙子都比他們鄉(xiāng)下干凈，都不用拍灰，直接坐下都成。

    就是當(dāng)鬼了，也還是她們鄉(xiāng)下的土包子鬼！不怕不怕！

    自己也是小土包子，這樣一想，江寶珠頓時(shí)心生親切。

    ……

    幾人吃飽了，站起了身，摸了摸渾圓的肚子，打了個(gè)大大的嗝兒，七嘴八舌地感謝潘垚的款待。

    “客氣客氣?！?/br>
    潘垚撿了個(gè)報(bào)紙，將供奉過的食物包好，化去上頭沾染的陰氣，丟進(jìn)垃圾桶中。

    江寶珠踮腳探頭，頗為奇異。

    真是神奇，明明東西還是那模樣，一分沒動(dòng)沒咬，莫名的，上頭的顏色卻好像黯淡了些。

    潘垚解釋道。

    “精氣都被吃了，別瞧外頭還好看，里頭沒半分滋味，你記得咱們前幾天學(xué)的成語吧，味同嚼蠟，你要咬一口，就知道這成語是啥意思了?！?/br>
    “不不，”江寶珠將頭搖成撥浪鼓，“我不吃。”

    不敢吃——

    江寶珠跟在潘垚身邊，還搖著她的手，“土土，我奶奶也供奉啊，供奉了后，我們還要吃，那為什么家里的菜不會(huì)味同嚼蠟？”

    “笨，”潘垚一拍江寶珠腦袋瓜，樂得杏眼瞇起，“這都想不明白，那是你家祖宗憐惜你們，舍不得多吃，特意給你們留了些唄?！?/br>
    一道菜夾兩筷子，精氣自然還有。

    江寶珠窒了窒。

    她想了想，覺得潘垚這話還真有道理。

    她奶奶爺爺就這樣，可愛給自己留好吃的了。

    這么說來，祖宗還怪好的，死了都疼家里人！

    ……

    馬路牙子對面擺了個(gè)茶水?dāng)偅鸵粡堊雷?，一長嘴大肚的鋁皮茶壺，一個(gè)自己用油桶改造的煤爐灶，三五塊的茶碗。

    就這樣幾個(gè)簡陋的家什，支起了個(gè)小攤，給路過的人賣碗茶水。

    攤主是一位齊肩發(fā)的婦人，帶著個(gè)小姑娘在身邊。

    可以看出她頗為愛干凈，桌子擦得锃亮，茶壺沒有茶垢，忙碌起來時(shí)，能瞧到衣袖袖腳被洗得單薄，有細(xì)細(xì)的毛邊。

    “兩小姑娘真能吃，打眼一看，瓶瓶罐罐沒有八個(gè)，也有六個(gè)?！?/br>
    婦人拿布擦了擦桌子，瞧了一眼潘垚一行人離開的背影，笑著和身邊的閨女兒閑聊。

    只見小姑娘生得頗好，巴掌大的小臉，鼻子挺俏，嘴巴小小，唇色淺淺，唯一讓人遺憾的是，那雙荔枝形的大眼睛灰蒙蒙的，眼睛里頭沒有光澤。

    這樣漂亮的小丫頭有這樣一雙眼睛……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這小姑娘瞧不到東西。

    正因?yàn)殚|女瞧不到，擺茶的婦人習(xí)慣了將生活中見到的東西說給閨女兒聽。

    絮絮叨叨，仔仔細(xì)細(xì)。

    “和咱們小螢不一樣，你呀，要和小jiejie學(xué)習(xí)，別只吃一點(diǎn)點(diǎn)東西就喊飽，小鳥胃！mama瞅著都著急?！?/br>
    “兩個(gè)小jiejie？”被喊做小螢的小姑娘一直很安靜，聽到這兒，她抬起了頭。

    閨女兒應(yīng)人，婦人心里高興，談興更濃。

    “是呀，就兩個(gè)小姑娘，剛就坐咱們對頭的馬路牙子邊，吃一口貓耳朵，再喝一口豆奶，開心著呢……這會(huì)兒人走了，小螢要是喜歡，下次再瞧到了，mama請她們喝茶，小螢也和她們交朋友呀?！?/br>
    “兩個(gè)……”小螢困惑地絞了絞手。

    她覺得那兒熱鬧著呢。

    除了兩小jiejie，影影綽綽的，好像還有好些人。

    明明不止兩個(gè)呀。

    ……

    吃飽喝足，見寶珠和阿添他們都好奇，潘垚索性也不用甲馬符，反而往花了兩毛四的錢，坐了電車去碼頭邊，一行人看了城里的高樓，這才用甲馬符回了六里鎮(zhèn)。

    到六里鎮(zhèn)時(shí)，經(jīng)過一通耍，時(shí)間都已經(jīng)到了下午兩點(diǎn)多，這時(shí)候再進(jìn)山，今晚就得住在山里了。

    潘垚是不介意在山里過夜，就怕寶珠不成。

    江寶珠很是心動(dòng)，又怕奶奶念叨她。

    再說了，她也想自己的小表弟了。

    “賊粘人，睡覺的時(shí)候要是沒瞧到我，手手腳腳一直踢，嘴巴癟癟，身子一抽一抽的，瞧過去就是委屈巴巴模樣?！?/br>
    江寶珠攤了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算了，今天去市里玩也很開心?！?/br>
    “是是，家里沒了你就不成！”潘垚好笑，“那…咱們下個(gè)禮拜再去山里吧?！?/br>
    潘垚抬頭看了看天光。

    只見天空藍(lán)藍(lán)，在天邊有一大片的魚鱗云，云塊薄薄像方塊，由遠(yuǎn)及近地鋪來，光透過云片的縫隙落下，旖旎又明媚。

    天上魚鱗云，地上雨淋淋。

    轉(zhuǎn)過頭，潘垚便對江寶珠笑道，“空氣里有水炁的味道，這兩日會(huì)下雨，等到周日時(shí)候，天光晴朗，咱們再去山里，肯定有許多蘑菇采。”

    春雨是上天對山林的贈(zèng)與，雨水過后，山里到處可見蘑菇和木耳，就連空氣都更加的清新。

    聽潘垚一說，江寶珠整個(gè)就期待住了。

    小江老師要是瞧了，保準(zhǔn)點(diǎn)她腦袋，恨鐵不成鋼。

    還沒周一呢，就想著下周周日的放假了！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