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又在睡，那我自己耍去啦?！?/br>
    話落，潘垚縱身一躍，躍入黑暗之中。

    顧菟忙著銷貨，最近夏日，田里的呱呱多了，它還得和族里的呱呱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按它的話，它是族里最出息的，得帶帶兄弟姐妹。

    潘垚瞧出了它的小心思，哪里是什么帶帶兄弟姐妹，分明是富貴不還鄉(xiāng)，猶如錦衣夜行，它去呱呱中炫耀去了。

    顧菟不在，潘垚倒也不會無聊，時值夏日，燕子還在，上次吃了好一團(tuán)靈炁的玄鳥，它銜了春泥，在小廟下頭做了窩，瞧著潘垚來，眼睛一張，機(jī)靈模樣，翅膀一拍，飛入半空。

    潘垚變成小小模樣，坐在玄鳥流暢的脊背上，抓著那羽翼，穿過云層，迎著清風(fēng)。

    偶爾玄鳥掠水，在蘆葦江上留下光圈點(diǎn)點(diǎn)。

    月華氤氳而下，潘垚運(yùn)轉(zhuǎn)《太上日月經(jīng)》的功法，覺得這樣的修行快活極了。

    放眼之處，皆是疏朗。

    ……

    天才蒙蒙亮，六里鎮(zhèn)上，何富貴準(zhǔn)備了行李，這會兒正在吃早飯，準(zhǔn)備早一些到市里，買今日去g市的火車票。

    “不喝粥，吃得干一些，出門在外，不比家里，做什么都不方便?！?/br>
    何富貴擺了擺手，眉頭微微蹙著。

    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別瞧何富貴名字取得富貴，他就是六里鎮(zhèn)普通的一個漢子，平時種些田，也會做點(diǎn)泥瓦活，之前為何美娟定九龍鎮(zhèn)陶一鋒的親事，就是因?yàn)橥瑯訒嗤呋?，大家介紹的。

    一畝三分田，都在小鎮(zhèn)上待著，這要去市里，還要坐火車去g市，說實(shí)話，他心里有些沒底。

    何富貴嘆了口氣，“上了年紀(jì)，比不上年輕人有沖勁，敢闖敢拼?！?/br>
    他將那張信封掏出來，上頭的地址，他都能背了，只一日，這信封被揉搓得有些老舊，角落那不平的信封腳，就像他忐忑不安的心。

    陳依玉也沉默。

    再膽怯，也得將閨女帶回來，孩子不知道，他們做人爸媽的，怎么能不知道？

    以后的路還長呢，開始時候，也許會辛苦一點(diǎn)，但只要自己用雙手拼，總有一日，苦盡甘會來。

    走錯了路……走錯了路，那便是一輩子的事了。

    像他們老話說的那樣，別貪路好走，好走的路，那都是下坡路。

    “燕芳老嫂子說了，火車上毛賊多，我給你縫了錢在暗兜里，鞋子里也擱了……我還烙了餅在包里，還有些鹵蛋，蛋先吃，天氣熱，容易擱壞?！?/br>
    絮絮叨叨說了一些，最后，目光落在何富貴那有褶子的臉上，隱隱有淚光浮動，聲音哽咽。

    “別擔(dān)心家里，金成我看著，一定把美娟帶回來?！?/br>
    “欸?！焙胃毁F聲音也悶。

    六里鎮(zhèn)還安靜著，天光熹微，何家這一處燈亮著，何金成在屋里，睡得四仰八翻，天氣熱，肚皮都露在外頭，何富貴在窗戶處瞧了一眼，暗道一聲臭小子。

    旺財機(jī)靈，支起身子，眼睛咕嚕嚕地跟著何富貴。

    ……

    何富貴背著包，朝碼頭方向走去。

    坐在玄鳥上，玄鳥漫無目的飛，正好馱著潘垚來到六里鎮(zhèn)上。

    遠(yuǎn)遠(yuǎn)地，潘垚便瞧到了何富貴出門的背影，何家大門口，陳依玉還不放心地看著。

    這么早？

    這時候有船嗎？

    白日熱，夜里涼，青石板的長街凝了些許的露水，熹微天光下，微微泛著幾分涼。

    潘垚拍了拍玄鳥，指著前頭的何富貴，玄鳥知意，翅膀一振，跟上了何富貴。

    何富貴昨晚便和開船的周建章說了，讓他今兒早一些，送自己去鳳凰洲，他再去坐公交進(jìn)城。

    馬達(dá)聲響，船兒破水，平靜了一夜的蘆葦江上有突突突的水浪。

    “多謝周老哥了，這么早就送我去市里?！焙胃毁F見周建章打了個哈哈，有些歉意道。

    “嗐，這有什么打緊的?！敝芙ㄕ滤?，“難得你開口，又不是天天如此，一兩天的少睡一點(diǎn)，有啥要緊的?！?/br>
    “這是出了什么事嗎？”周建章好奇，“瞧你愁眉苦臉的樣子?！?/br>
    何富貴苦笑了下，他何止是愁眉苦臉，他都是愁眉哭臉了。

    何美娟的事不好說，事情還沒到那一步，何富貴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周建章不是嘴碎的，見狀，他知不是順心事，也就不再多問。

    天光愈發(fā)明媚，一縷霞光沖破山巒，從水面的東面一路朝西面鋪去，蘆葦江美不勝收。

    突然，周建章指著天上的一只燕子，笑道。

    “今兒真是順風(fēng)順?biāo)?，行船都快了許多，富貴，你這趟出門，肯定也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你瞧，吉鳥都一路跟著呢?！?/br>
    何富貴愣了下，抬頭看去。

    可不是么，晨光撒在江面，一片金燦燦，天上一只燕子一直跟著船，有時近，有時遠(yuǎn)，有時盤旋。

    那黑色的剪影好似都染了層金。

    何富貴眼里也映著晨起的日光，沉悶愁苦了一夜的心，好似都有些舒坦。

    “那就借老哥吉言了?！?/br>
    周建章：“哈哈，客氣客氣！”

    ……

    第87章 晨時的風(fēng)輕柔地吹來，帶……

    晨時的風(fēng)輕柔地吹來, 帶著夜晚的涼爽。

    蘆葦江廣闊，河面平靜，偶爾有幾條魚兒躍出水面, 撩撥起些許江水，堤岸邊，蘆葦一叢又一叢，青綠又纖細(xì)。

    清風(fēng)徐來，蘆葦叢搖搖擺擺。

    潘垚抓著玄鳥黑色的羽毛，跟著船兒朝鳳凰洲方向飛去，時不時地，她還用靈炁吹著船兒往前。

    聽到周建章的話, 潘垚低頭, 親昵地拍了拍身下的玄鳥。

    “在說你呢，夸你是吉鳥, 開不開心？”

    玄鳥振翅一飛, 又繞著客船飛了幾圈，以實(shí)際行動說著自己的歡喜。

    瞧到這一幕，周建章和何富貴稀罕不已, 直道稀奇。

    ……

    到碼頭時, 時間門還早，不過, 這時候的人勤快，天光熹微時, 碼頭邊就有了賣貨的人家了, 小攤販的吆喝聲層起彼伏地響起。

    “賣魚嘞，新鮮的魚兒……大姐，來一條不？燉湯紅燒, 樣樣都好吃！”

    “怎么賣？”

    “好吃不貴。”瞧見生意上門，魚販子精神一振，當(dāng)即說了價格。

    他是個會做生意的，攤子上除了賣魚，還擱了幾板豆腐，魚湯擱豆腐，最是滋補(bǔ)。

    旁邊的竹條簸箕里，還擱了一些蔥一些姜塊。

    那都是他自己在河中灘上種的，碰到難纏的客人，饒上幾根蔥，一塊姜，生意也能好做許多。

    魚販子嗓門大又熱情，玄鳥上，潘垚都被吸引住了目光。

    低頭瞧去，正好瞧見他咧著嘴笑。

    只見他個子不高，約莫二十多歲，還穿著黑色雨靴，身前掛著黑色防水圍裙，因?yàn)闀r常在水里抓魚殺魚，手上的皮膚被泡得發(fā)白，有些蛻皮。

    ……

    船兒靠岸，架上了木板，何富貴上了岸，在碼頭邊的大青石上和周建章告別。

    兩人寒暄了幾句，何富貴背著包，朝公交車站走去。

    去市里還得坐八路的電車，方向有兩個，那是萬萬不能坐反，坐反了，路便是南轅北轍。

    這些出門在外要注意的事，方才乘船時候，何富貴特意問了周建章。

    在何富貴眼里，老周常年開船，見的人形形色色，雖然也是粗漢，但也是頂頂有見識的人。

    瞧著何富貴和擁擠的人群上了公交車，方向也沒錯，潘垚放心了許多，打算就送到這兒。

    鳳凰洲的碼頭可比六里鎮(zhèn)熱鬧，這地兒去城里方便，城郊討生活的，都是從這里坐公交車，叮鈴叮鈴的自行車就沒停過。

    瞅著魚兒和rou鮮嫩，還有細(xì)細(xì)的小河蝦，潘垚有些饞，想著買一些回去，讓阿媽炸蝦團(tuán)吃。

    河蝦都大江大河里天生地養(yǎng)的，吃起來有股甜味，裹著面粉一炸，蝦殼也酥脆，別提多好吃了。

    下一刻，玄鳥飛向屋檐處，小弄子里沒人，潘垚如一道光般落下，身形凝實(shí)，在地上有細(xì)淡的影子，光好似還有些許透過，不過，不細(xì)看是看不出來的。

    這一處小弄子是用青石板鋪的，長條板或橫或豎，上頭的棱角被磨平，只余圓潤的坑坑點(diǎn)點(diǎn)，帶著古老的韻致，旁邊一條排水的小溝。

    一戶人家的院子里種了角梅，角梅探出墻，掛了一墻的花，瞧過去一片的紫紅。

    清風(fēng)吹來，花枝搖晃，招搖動人。

    潘垚微微踮了腳，要去摘那一朵花，還不待她夠到，半空中的玄鳥俯沖而下，嘴中銜一花枝，落入潘垚手中。

    “啾！”玄鳥歪頭，小眼睛里透著邀功的光。

    “哈哈，多謝多謝?！?/br>
    元炁攏過，潘垚手中的角梅成了小籃子。

    挎著籃子，腳步輕快，潘垚準(zhǔn)備去鳳凰洲這一處的市集買買東西。

    玄鳥落在小姑娘的肩頭，細(xì)尖的嘴理了理身上的羽毛。

    下一刻，它昂首胸脯，眼睛朝四周瞧來瞧去，別提多機(jī)靈了。

    買了豬rou條，河蝦，還瞧到了有人在賣無花果，一粒粒紫皮的無花果擱在竹筐中，有一些微微開了口，露出里頭的瓤rou，沁甜的淡香飄來。

    “阿妹，要秤一點(diǎn)嗎？樹上剛采的，香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