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xiāng)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8節(jié)
從此,吳家再沒有吳來娣。 潘垚抱著個小包,里頭裝了幾件夏日的薄衫。 暮色已深,陸陸續(xù)續(xù)有人拉了電燈線,燈昏黃的亮起。 小弄子里,偶爾能聽到阿媽招呼娃兒吃飯的聲音,路上沒什么人,潘三金和周愛紅趁著夜色,帶著潘垚離開。 石頭鋪就的窄路上,潘垚回頭瞧了一眼木窗。 夏風從指頭寬的縫隙里吹進,隨著她的離開,周愛鳳和吳明峰拿著羊角錘,正用扁平的那一頭撬著木窗上的釘子。 只聽“噗砰”一聲,多余的木板被卸下,木窗打開,夏風徐徐的吹進,驅散了屋里的悶熱和粉塵。 潘垚回過身,轉身離開。 …… 鳳凰洲靠近a市的市區(qū),交通比芭蕉村通達,夜里還有電車,潘垚瞧著電車腦袋上吊著的“大辮子”,頗為稀奇。 這玩意在以后可瞧不到了。 潘三金瞧到潘垚眼里的好奇,一把牽過小丫頭的手,“走,咱們盤盤也去坐坐?!?/br> 周愛紅嗔了他一眼,她低頭瞧見小丫頭眼睛亮晶晶,也不好說什么坐車浪費了。 算了算了,這可是他們這個月來心心念念的小月亮,再說了,小孩子腿短,確實不如她和三金能走。 一角錢可以坐一趟的電車,上了車,潘垚坐在靠窗的位置。 隨著叮叮叮的聲音,車子在大辮子的牽引下往前。 窗戶開得大大的,夏風輕輕吹來,潘垚瞧著外頭。 行人和自行車在電車的左右后退,偶爾瞧見小攤販在街邊來回吆喝,胸前掛個木板,上頭是瓜子糖果等小食。 清風吹來,有茉莉花的香味。 定睛一看,那是老婆婆為了補貼家用,自己串了茉莉花串。 好香。 潘垚喜歡這味道,瞧著那手串,車子開遠了,還扭過頭去看。 周愛紅輕笑了下。 是個小丫頭,就喜歡花兒串串這樣的東西。 她抬手摸了摸潘垚的小辮子,哄道,“咱們村也有,等回家了,姨……”頓了頓,她又改了口,“等回家了,阿媽帶你去摘?!?/br> 潘垚回頭瞧她。 周愛紅沖她笑了笑。 潘三金湊話,“不用你媽,爸給你采!” “于大仙那廟附近就有種茉莉,正好,爸帶你去于大仙那兒問問,瞧瞧給你取什么名,得要有好運道的,那老仙兒雖然有時不靠譜,不過,他的學問倒是還成,那一手字寫得極好,十里八鄉(xiāng)都知道的?!?/br> 潘垚遲疑了下,“改名?” “是啊?!迸巳鹈佳劾镉行σ?,“一個人的名字很重要,關乎運道的,馬虎不得。” 潘垚瞧了一眼潘三金,又瞧了一眼周愛紅。 這兩人的年紀雖然大了些,還不見外,現(xiàn)在都一口一個爸爸,一口一個阿媽了。 不過,這兩人倒是瞧著和善。 周愛紅是高挑的個子,五官大氣,瞧過去便是性子爽利的人。潘三金個子稍微矮一些,這年月很少有胖的,他雖然個子不是很高,面相卻生得不丑。 濃眉挺鼻,眼睛清亮有神。 潘垚已經知道自己以后也是姓潘了,她試探的問一句,“我能叫潘垚嗎?” “潘瑤?”潘三金意外,“瑤池娘娘的瑤嗎?” “不錯不錯,怪好聽的,和我們取的小名盤盤也相稱,回頭我問問于大仙,他說不妨礙就成?!?/br> “不是這個瑤?!迸藞悡u頭,“是這個垚?!?/br> 說完,在潘三金攤開的手上,潘垚伸出食指,仔細的寫下了三土垚。 潘三金愣了愣,“這……” 潘垚抬頭,想著既然已經是一家人了,扭扭捏捏不是她的性子。 不自在了下,下一刻便脆生生道,“行嗎,阿爸。” 這一喊,潘三金本就酸楚的心,一下就被戳了。 只見那圓眼睛突然落了淚,唬得潘垚嚇了一跳。 潘三金討伐,“媳婦,都是你小妹不好,是她虧待了孩子!” 要不是吳家虧待了孩子,孩子怎么會養(yǎng)成了這樣小心的性子? 又怎么會想著把自己的名字取做潘三土,就是為了和他潘三金看上去是一家人? 苦了孩子,真是苦了孩子啊。 潘三金眼含熱淚:“孩子,就是你不叫潘三土,那也是我潘三金的孩子。” 潘垚:…… 她艱難的解釋,“……它真的念yao,不叫三土。” …… 本來還想今天更一章大章的 好吧,現(xiàn)在食言而肥了. tt 昨晚,我小孩半夜去醫(yī)院打點滴,肺炎了 一整晚沒睡,今天補眠了 暫時只能這么多了.tt 第六章 “垚,三土成山,有高山之意,不錯不錯。” 芭蕉村的小廟里,于大仙瞧著潘三金在紙上寫下的三個土,背著手不住的點頭。 嘖,名字不錯,就是三金這字丑了點。 “這真是念yao啊,我還以為是小丫頭胡亂拼的字呢?!迸巳鹎屏送忸^的潘垚一眼,頗為稀罕,“好好,我家丫頭倒是比我厲害,不愧是我夢到的大月亮?!?/br> 說到后頭,潘三金得意上了。 于大仙也得意,“要不是我為你解了夢,你還不知道那是胎夢,也接不來人,說來,你們父女之間的緣分,那是我牽起來的。” “對對,多虧了老仙兒?!迸巳饝c幸。 要不是事先知道胎夢,周愛鳳來信,他鐵定是不去的! 那小妹就不是好東西,瞧著他們家沒孩子,還攛掇愛紅去借種生子,這事兒惡心的可不止是他,還有他家愛紅,兩家早就不怎么走動了。 想到這,潘三金當即沖于大仙豎起了大拇指。 “老仙兒,你真是神了,能掐會算的本事是這個!我那半截雞給得值了?!?/br> 于大仙算舊賬,“得了,你個小心眼的,還截了一段雞屁.股吧,別以為我不知道。” “這……”潘三金訕笑下:“是我小氣了,要不,回頭我給你補一個過來?” 于大仙:“滾滾滾?!?/br> …… 這邊,潘三金和于大仙嘮嗑著閑話,拿著把大蒲扇,再倒一海碗的涼茶,夏日的蟬鳴也湊一份熱鬧,別有一方閑適。 大榕樹下,潘垚也好奇的打量著這一處的小廟。 朱紅的墻,八角景格心的木窗,歇山頂式的屋檐,上頭擱幾尊小小的仙人跑獸,倒是有古樸的韻致。 嗯?仙人跑獸? 在瞧到石雕的仙人跑獸,潘垚本來要錯開了眼,倏忽的,她好似瞧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就瞪圓了些。 “眼睛花了不成,怎么好像瞧到那尊仙人石像特別的亮眼?” 擦了擦眼,又眨了眨,最后,潘垚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了。 可不是亮眼么! 只見光在靠近屋檐處的仙人跑獸時,原先一片片的光亮,瞬間化作了一縷縷的華光,華光游弋在那尊殘損的仙人石像周圍,時不時的朝內里鉆去。 細微,卻不容忽視。 而這一尊的仙人像也頗為眼熟,只見它身下坐著只大公雞,寬袍簌簌,體態(tài)俊逸出塵。 潘垚面容有些古怪。 她打小也有個這樣的擺件!不是作為來娣,而是是作為潘垚,長到十八歲的潘垚。 那人偶是她撿來的,因為是人偶坐大公雞,瞧過去頗有童趣,她特別的喜歡。 尤其喜歡瞧那小人偶坐大公雞,總覺得它特別的威風,小時候玩過家家,它一直是她最忠心的玩伴。 也因為喜歡和陪伴,她一直將這尊人偶像擱在背包中,就是出事掉河里時,那人偶像也是和她在一處的。 艷陽下,潘垚瞇了瞇眼睛,仰著腦袋瞧小廟的屋檐。 只是,和她喜歡的那尊人偶像對比,小廟屋檐檐角的這尊人偶殘破的可憐,腦袋掉沒了,大公雞的翅膀也磕掉了一個角,瞧過去灰撲撲的。 這,會是她的那尊小人偶嗎? 還是只是巧合? 潘垚有些遲疑。 驀地的,潘垚想起了在水底瞧到的那道影子,雖然口鼻眼什么都沒有瞧到,不過,她瞧到了疤,那道影子的脖子處有一道紅,像疤痕,也像枝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