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帳有春 第10節(jié)
穆千璃屏住呼吸,極力放輕自己的動靜,身體猛然一躍,輕而易舉翻上了圍墻。 下一瞬。 四面相對,皆是錯愣。 穆千璃趴在圍墻上瞪大了眼。 院中石桌前,容澈回頭驚愣地看著她。 “你……還沒睡呢……” 容澈眨了眨眼。 衛(wèi)嘉總說他家主子那雙黑眸顏色很深但情緒很淡,穆千璃卻總覺得他的眸子亮燦燦的。 就好像此時,月光照進,偏愛地落在他一側臉頰上,為他冷白的膚色鍍上一層溫柔的光圈,也在他黑眸中映出點點光點。 容澈站起身轉過來,輕聲道:“有些睡不著,就出來坐坐,穆姑娘,你這是……” 穆千璃抓著圍墻的手指緊張地縮緊了一瞬。 很快,她驀地綻開笑容,臂膀用力讓自己徹底翻過圍墻,輕松落地后,打著哈哈笑道:“本來是想邀約你一同喝酒的,但一看你屋子燈都熄滅了,就想著爬上墻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睡了?!?/br> 容澈斂目,眼睫微顫了一下。 這個借口有夠蹩腳的,他忍不住拆穿:“你院中也早就熄燈了?!?/br> 穆千璃面上藏不住尷尬,語氣卻仍是理直氣壯:“是啊,我就是打算熄了燈來邀約你嘛。” 容澈抬手摸了摸鼻頭掩飾將要露出的些許笑意。 抬眼之時,他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帶著趣意的審視。 也不知她不靈光的小腦袋在這胡言亂語目的為何。 而后,容澈看著穆千璃兩手空空,卻是一臉坦然向他邀約道:“容公子既是沒睡,可要一起喝一點?” 第10章 容澈覺得,穆千璃雖是笨笨的有些可愛,卻是真的敢想也敢說。 比如,她對于自己兩手空空前來,解釋說,因著自己做的豆角實在太好吃,晚飯時還沒來得及告訴憐玉,就已經(jīng)被憐玉吃了個精光。 所以,容澈好笑地問她:“那酒呢?” 穆千璃一愣,眨了眨眼,撒謊不打草稿:“喝完了,我家中一壇酒都不剩了?!?/br> 或是她找借口的模樣蹩腳又正經(jīng),容澈忍不住繼續(xù)道:“那白日怎未來告訴我一聲,翻墻到底是有些不安全的,萬一摔著了怎么辦?” 穆千璃不自然地別過頭去,臉上心虛之色已是快要藏不住了。 此前怎不覺得容澈這么不容易糊弄,今日他竟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但穆千璃怎可能當真把心中意圖說出來。 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壇壇口,生硬地轉移話題問:“你這兩日身子如何,昨夜大雨氣溫驟降,今夜雖稍有回暖,但你還是要多加注意?!?/br> 容澈抿了抿唇,難得自己心有好奇,卻也不想將人逼急了。 總歸穆千璃那小腦袋瓜是簡單的,她的意圖用不著他刨根問底,大抵很快就會自然袒露出來了。 容澈溫聲回應:“還好,我有注意保暖。” 穆千璃心中輕嗤,白日她回來時分明聽見他咳嗽了。 眼看容澈已是主動打開了酒壇,穆千璃心里暗自想著,今日可不能叫他喝太多了。 仰頭喝酒時,穆千璃抬望天色,注意到此時已經(jīng)快到子時了。 此前與容澈一同飲酒倒是沒太注意時辰,但總歸是不太晚的。 她側頭像是隨口一問:“容公子,你平日一般都幾時歇息呢?” 容澈微微挑眉,不答反問:“怎么了?” 穆千璃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沒什么,就隨口問問,只是覺得你身子不好,平日應當早些歇息才是的。” 容澈道:“白日無事,大多時間都在休息,所以夜里難免難眠,偶有飲酒便能睡得好些?!?/br> 穆千璃眸子一亮:“是嗎?喝些酒的確是好睡一些,我平日也這樣?!?/br> “穆姑娘這是困了嗎?” “那倒沒有,這不是才開始嗎,我們再喝一會,喝到你困倦了,便同我說就是。” 正如容澈所料,穆千璃的意圖的確明顯得有些叫人難以忽視了。 從她今夜翻墻,偶然碰見坐在院中的容澈,再到此時,分明兩頰已是緋紅,眼神迷離帶有了醉意,卻執(zhí)意要等著容澈進屋睡了才肯罷休。 待他睡了,她要干什么? 容澈飲下壇中最后一口酒,還未開口,穆千璃便晃著身子迷糊開口問:“困了嗎?要睡了嗎?” 容澈手上動作一頓,而后輕笑一聲,側身從腳邊又拿出一壇還未開封的酒,目光直直盯著她,緩聲道:“還有些精神,想再喝一點?!?/br> 穆千璃腦子暈乎,臉上神色一點不加掩藏,頓時皺起眉頭來:“你怎還沒困啊,你身子不好,不能多喝,再喝你就要醉了?!?/br> 實則,醉的不是容澈,而是穆千璃。 她嘴里的話已是有些含糊不清,搖搖晃晃的身子需要極力平穩(wěn)才能坐直。 穆千璃酒量不好,并且也沒想要一個病秧子過度飲酒,所以一開始沒打算要以將人灌醉的法子來實施計劃。 可奈何今夜翻墻入院,竟和容澈撞了個正著,便只能順勢邀約他喝酒了。 容澈垂眸看了眼腳邊的三壇空酒壇子。 這其中,有兩壇都是穆千璃喝的。 穆千璃暈乎得以為容澈可能回答了什么,又自顧自道:“好好好,那就再喝點,等你困了,你要告訴我哦。” 眼看穆千璃要伸手到容澈跟前打開那壇新的酒。 容澈還是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手心微熱,止了她的動作。 “不喝了,你醉了。” 穆千璃一愣,似乎是沒反應過來耳邊聽到的這道聲音說的究竟是誰醉了。 容澈醉了嗎,那他可以去睡覺了嗎? “好,那睡覺吧?!蹦虑Яо洁熘酒鹕韥恚瑩u搖晃晃就要邁步。 “小心?!?/br> 容澈嗓音不急,僅是下意識的提醒,但身體卻先一步反應過來,伸手一把扶住了眼前踉蹌的身影。 再次被抓住的手腕不似方才力道,柔弱無骨似的,一接觸到支撐力,便順勢倒了過來。 容澈眸光微顫,眼前一抹烏黑的秀發(fā)拂過。 臂膀一沉,一抹混雜在酒香下的淡然馨香躥入鼻腔。 容澈抓著她手腕的手指下意識地松開,又無意識地重新蜷緊。 懷里溫熱一片,倚靠著的纖細身影輕微嘟囔著什么,反反復復的,好似在催促他睡覺。 穆千璃面頰兩側布著酒醉的紅暈,微動的雙唇沾著濕濡,紅艷一片,靠在他頸間好似在散發(fā)引.誘的信號。 “穆……” 容澈張了張嘴,嗓音卻驀地止住。 容澈喉間一緊,瞳孔收縮著,脖頸間被來回揉蹭的觸感激起一片怪異酥麻流竄周身。 他怔愣垂眸,眸間清晰映照著那雙嫣唇和他脖頸相觸的畫面。 生平頭一次,容澈原以為自己游刃有余,沒曾想竟把自己玩進去了。 穆千璃的身高倚靠過來正好靠在他肩頭,身子卻又纖細得輕而易舉被他一臂環(huán)繞。 若是此刻她清醒著,大抵會驚訝身嬌體弱的容澈怎會有如此結實的臂膀。 可清醒的是容澈。 周身感官像是在靜謐夜色中被無限放大了一般,感觸分外清晰。 柔軟的,馨香的。 酥麻到令人難耐的。 容澈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剛才未能喚出口的嗓音,待到此時染上了一絲低沉的暗?。骸澳鹿媚?,醒醒?!?/br> 穆千璃也沒料到自己會醉得如此厲害。 方才最后那幾口酒喝得急,一陣晚風吹過,閉眼前腦子便已是暈頭轉向,僅有還未能實行的計劃在強撐著意志力。 待到身子靠上一個結實溫熱的胸膛后,眼睛一閉,便當真找不回半點清醒了。 容澈胸膛微微起伏著,夜間的涼意吹散些許方才的緊繃。 他再次看了眼毫無反應的穆千璃,默了片刻,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這就是你想到的法子?” 靜謐宅院中,容澈低柔的嗓音微不可聞。 而后,他身子一彎,抬手輕松地將人打橫抱抱了起來。 翌日一早。 穆千璃是被光怪陸離的夢境驚醒的,一覺醒來她竟是躺在自己床上。 穆千璃匆忙披上衣服走到院中,瞧見憐玉在晾衣服,便緊張兮兮地問:“憐玉,昨夜你瞧見我了嗎?” 憐玉:“瞧見你什么,小姐,你在說什么呀?” 穆千璃皺著眉頭揉了揉太陽xue:“我昨夜喝酒了,可我記不得怎么回到屋里的,是你送我回屋的?” 憐玉多有驚愣:“小姐你昨夜何時喝的酒,奴婢完全不知道呀,奴婢早早就入睡了,沒有送你回屋。” 穆千璃抿著唇,回憶不起昨夜的細節(jié),只知道自己等啊等,等啊等,容澈就是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