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默為他拖鞋脫衣，搖了搖頭，“不是誰都能當上皇上，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父親，皇上沒您想得容易，他是最適合的人，不大會領(lǐng)兵，會用人就可以了。

    況且他運氣是真的好，老天爺?shù)挠H兒子，看似粗曠無恥，可有很多聰明人都欣賞他，愿意幫他。

    金太傅他們以前可都是楊公的臣子，卻曾經(jīng)暗暗投靠他。”

    “呼呼呼?！?/br>
    慕老頭呼嚕聲大作，他已經(jīng)完全睡死過去。

    云默再次搖搖頭，掖好被角，躡手躡腳出門去。

    慕老頭眼睛撩開一道縫隙，嘟囔一句：

    “我當然知道穆老二不是善茬！我不甘心把你們性命歸穆老二掌。

    我兒子才華能力都不缺，運氣也很好，為何不能——縱然做不成皇帝，我也要不羨再不受人擺布，戲文里常說的，人臣巔峰，可轄制帝王。”

    卷毛同云薇意識交流，汪汪汪。

    云薇笑著搖頭，慕老頭野心還挺大的。

    卷毛：其實書中云默能成事，也有安國公的幫忙。

    云默不完全拼爹，可安國公同老太后的存在，的確給了云默不少的優(yōu)勢。

    皇宮中，皇上醉了，被他叫進宮的安南伯等陪酒的人也喝醉了，唯一還維持清醒的人只有誠國公。

    他眼見著皇上放浪形骸，胡吹一陣，摟著安南伯的脖子吹噓他抱過的女人都是極品。

    安南伯一輩子都摸不到優(yōu)秀女子的腳丫子。

    誠國公嘴角抽了抽，此時不是皇上，是曾經(jīng)的小流氓穆北玄。

    “二哥……”

    皇上踹開安南伯，搖搖晃晃走到誠國公身邊，身體一軟靠在誠國公肩膀上，噴著炙熱又滿是酒氣的氣息，大咧咧說道：“二哥說，我是不是比老大強？

    你曾說我一事無成，只能靠著老大，沒有一技傍身，打仗領(lǐng)兵都不太行，可我做了天子?！?/br>
    皇上一腳踩在酒桌上，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指著誠國公，說道：

    “天下是我的，美人也是我的，楊家女公子——呵呵，是我的妃子，曾經(jīng)大哥愛慕過的譚家姑娘給我生了兒子！

    數(shù)以萬計的百姓尊我為主，百萬雄兵歸我趨使，天下人才盡歸我掌握，二哥，我比大哥強，是不是？

    他只留給我一個山寨同一個機會，我卻給老穆家打下了萬里江山！”

    誠國公點頭道：“他不如你！”

    皇上咧開大嘴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人在喝醉后，最是感情豐沛，皇上如同楊妃所料，他精神狀態(tài)一直不太穩(wěn)定。

    他看似霸氣無雙，精神上一直繃得很緊，今日安國公假死去找親兒子后，皇上很難受。

    “養(yǎng)兒子好難啊。”

    皇上流淚道：“阿陽怎就不是我親生……倘若阿陽是我兒子，我現(xiàn)在好過太多了，再不用犯愁。”

    這些話，皇上清醒時絕不會說出口。

    大皇子讓他有點失望，但親生的總要比養(yǎng)子強。

    “皇上，您喝醉了?！?/br>
    誠國公連忙按住皇上，警覺的目光掃過四周。

    安南伯等人已經(jīng)醉倒，呼嚕聲響亮。

    郭太監(jiān)等奴才又都在外，他不用擔心旁人聽了去?！睕]醉，朕沒醉，你不讓朕說，還是惦記著高庸王，朕知道你不甘心，想擁立高庸王?！?/br>
    “不是?！?/br>
    誠國公不管皇上是裝醉試探，還是酒后吐真言，他不會承認。

    “陛下，高庸王只能為王，留他一脈榮華富貴，我已對得起老大知遇之恩，老大在世，做得沒皇上好。

    他比楊公還要純粹，無法似您打下萬里江山?！?/br>
    皇上又笑了。

    “這話朕愛聽，不過朕很難相信你呀，朕都封你獨女為寧縣主了。

    二哥一直很聰明，怎就不明白朕的心意？”

    誠國公抿了抿嘴角，垂眸說：“我還是高庸王的姨夫?！?/br>
    皇上倒在軟塌上，手臂撐著腦袋，自有幾分瀟灑隨意。

    若不考慮相貌，誠國公覺得皇上此時那身氣質(zhì)同穆陽倒是有幾分相似。

    “朕給你個機會，把寧縣主嫁給旁人，哪家都成，別嫁高庸王?！?/br>
    “皇上……”

    “啊，朕累了，要去睡了?！?/br>
    皇上抄起酒杯砸向房門，當一聲巨響，郭太監(jiān)連忙帶人沖了進來，皇上懶洋洋說道，“抬朕回寢宮?！?/br>
    “遵旨?！?/br>
    郭太監(jiān)讓侍衛(wèi)散開，指揮著小太監(jiān)上前抬起軟塌。

    八個小太監(jiān)抬著有點沉，便又叫來八人。

    皇上在軟塌上哼著小調(diào)，漸漸睡熟了。

    誠國公捏著酒杯，面色晦暗莫名，這是誠國公府徹底同高庸王解綁的最后機會了。

    不是今日過多的波折，大皇子著實辜負皇上厚望，皇上連這個機會都不會留給誠國公。

    倘若大皇子有穆陽的實力，皇上不會在意高庸王，還有一切不穩(wěn)定的人。

    哪怕皇上帶著疼愛親兒子的眼光看待兩人，不得不承認大皇子不如穆陽。

    皇上只能自己幫大皇子清除掉不安分，且威脅皇位的人。

    高庸王，閩王，楊妃，不安分的朝臣，野心勃勃的西涼等等……甚至是靖王！

    誠國公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宮的。

    漆黑的夜色中，他沒有坐馬車，一人在寂靜空蕩的大街上徒步走回公爵府。

    巡邏的衛(wèi)士見到誠國公也不敢阻攔，紛紛讓開了道路。

    翌日，回來后在書房枯坐一夜的誠國公只是把寧縣主叫來，直接說道：”過幾日宮中開設(shè)女學，你也去吧?！?/br>
    “爹，我……我不想拜云薇當老師?！?/br>
    寧縣主對著手指，“我還比她大兩歲呢，平常都是一起玩的人，突然間她高了一輩，我不適應(yīng)，老師更是叫不出口?！?/br>
    “糊涂，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如是而已，上課時你可稱她為師，平時你們也是至交好友?！?/br>
    “可是……”

    “沒有可是！閨女你要記得，你是我親生女兒。

    我所做的任何決定都是為了你好，你這腦子整日裝得都是稻草，是該有個明白人好好教你了?！?/br>
    誠國公一錘定音，神色極是嚴肅，寧縣主被嚇住了，不由得站直了身體，輕聲問道：“爹是不同意我嫁給表哥嗎？”

    誠國公一時無言，認真回道：“我不僅有你一個女兒，還有你哥哥，以及依附于我的親族，你能勸動高庸王——罷了，他不會聽你的?！?/br>
    寧縣主眼圈紅了，嗚咽道：“那我嫁給誰能保住咱們家？保住父親的榮華富貴？您直說就是，我……我嫁過去，償還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br>
    誠國公面色一瞬褪去大半的血色，食指點著寧縣主，胸口似塞滿了石頭，沉悶至極，頹然道：“我有一點理解皇上了，兒女，兒女都是債！”

    第二百八十五章 祭奠

    眼前這要不是自己的親閨女，誠國公早就不管她了。

    自己生的女兒，哭著也得承受。

    明明是個清秀漂亮的姑娘，腦子并非呆傻。

    小時機靈可愛，孝順聽話，成年后變成父母的克星！

    隨了她生母，誠國公再聰明的大腦都影響不過來。

    誠國公還沒完全絕望。

    好在親閨女還沒完全不顧家族父母的地步，她的幾個哥哥也真心疼她。

    比之皇上對大皇子，他還是比皇上強的。

    有比自己差的，誠國公很知足了。

    “高庸王的事暫且不提，入宮去讀書的事，你必須得去?！?/br>
    “爹……”

    寧縣主淚如雨下，委屈極了，“我真不想做云薇的學生，很沒面子的?！?/br>
    “要不去讀書，要不你徹底斷了同高庸王的聯(lián)系，沒有第三種選擇?！闭\國公果決給出兩個選擇。

    寧縣主小聲啜泣：

    “那我還是入宮讀書吧，我知道表哥不好，可我無法舍下他，爹，以后我再不會瞧不起云愛了，她同我一樣都是專情又癡情的人?！?/br>
    “云愛？”

    “云薇的繼姐，不過她們同親姐妹沒任何區(qū)別。”

    “往后多同云愛親近親近，橫豎您們兩個都需要云薇指點，云姑娘一個羊也是趕，兩只羊也是放，正好一起教了，還省得教第二遍?！?/br>
    “您怎么看不起您親女兒？！”

    寧縣主信服云薇，被親爹小看，還是有點不舒服的。

    “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