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jié)
她從未指望著名聲活著,縱然萬人唾棄,只要不羨在意她就好。 “娘,同先生打賭的人怎么還不履行賭約?不會是想賴賬?這可不是才俊的君子作風,你們讓我很失望,把名字記下來,我可同靖王殿下建議,科舉取才當取可信重諾的君子,言而無信之人才學再好,也做不得好官?!?/br> 云薇清亮的聲音從樓下飄上樓來,最有那一句靖王殿下——簡直是斷了讀書人的前程。 誰不知道靖王對云薇有多在意? 而靖王盡管在朝廷上相對很沉默,不如其余皇子愛出風頭,可靖王對皇上,對隱形太子大皇子的影響力,誰敢低估? 不僅僅名二公子,不少押錯的人面色都有些難看。 最倒霉是名二公子,其余人好不到哪去。 隨之,外面圍觀的百姓再次起哄起來。 名二公子閉了閉眼眸,解開衣扣,脫掉了里衣,光著膀子向外走去。 當然他還要保留底褲的,真是完全果奔,就不是效仿魏晉士族,而是十足的精神病了。 “哇,名二公子皮膚好白。” “胸寬腰細,皮膚好嫩,他還有一個挺翹的——” 名二公子快速穿過人群,剛開始還想著走出冷漠高傲的步伐,行人的調(diào)侃傳入耳中,再厚的面皮也會一塊塊崩裂。 他仿佛被丟入狼群中的褪了皮的小羔羊,無助,可憐,又有幾分不甘心,以及陷入狼口中的怨恨。 他推開行人,一溜煙飛奔,期望著能有一人給他扔一件衣服遮羞,畢竟路人主動幫忙,他也不算是違約。 然而,讓他失望了,除了小媳婦同姑娘們羞紅了臉外,竟無一人幫忙。 哪怕他見到了不少父親教導過得師兄們,甚至他還見到了天穆王朝的良心——譚三少。 名二公子同三曾經(jīng)一起讀過書,譚三少敏而好學,曾請教過他父親。 倘若不是譚三少身份特殊,名家不愿意輕易卷進皇子之爭去,譚三少會是他父親的關門弟子。 “三少?!”名二公子以手遮面,“此事一言難盡,是我——是我輸了,云中君的未婚夫人極是厲害?!?/br> 譚三少坐在馬上,雖然離著云薇很遠很遠,以他武道高手的眼力都無法看到云薇,他就是覺得云薇在看著自己。 “下次贏回來就是了,云中君并非不可戰(zhàn)勝,我很看好名二公子。” 譚三少按了一下馬鞍,胯下的駿馬讓開了位置,“愿賭服輸不丟人,不自量力才是大忌?!?/br> 良心告訴他,這事不該管! 名二公子:“……” 譚家菜館外的圍觀百姓漸漸散去,云默也被姜氏拽去譚家菜館后院廂房醒酒了。 云薇抱著卷毛在外站了一會兒,琢磨著還是別去做電燈泡為好。 畢竟,此時云默只想軟軟躺在姜氏的大腿上醒酒——哼哼,先生可會撒嬌了,娘親一定會一勺一勺喂他喝醒酒湯。 云薇翻身上馬,一抖韁繩,“熱鬧看完了,該去辦正事了?!?/br>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女侯的悔悟 不期而遇,云薇帶著卷毛迎面撞上騎馬在街頭漫步的譚三少。 到底是認識的人,云薇也不能當作看不到他,輕輕點點頭,給三少讓開道路,不僅她這么做,大街上的行人大部分都給三少讓路。 譚燁勒住韁繩,停在云薇馬前,眸光專注中帶有一抹得驚艷之色。 他不是縱欲喜好美人的色坯,可是云薇——是不是又變漂亮了? 每天都被自己美哭的云薇是有讓任何人見一次驚艷一次的本錢的,三少不言不語盯著她瞧。 離著上次見到譚燁有一個多月了。 行人慢慢向這一方聚集,人人都很興奮,云薇仿佛能聽到他們內(nèi)心的尖叫:果然跟著云姑娘有熱鬧看,嗷嗷嗷,比看名二公子果奔都好看呢。 畢竟英俊的少年,絕色少女相遇才更吸引人。 莫非三少有心同靖王殿下爭? 二龍戲珠可是經(jīng)久不衰的戲碼。 “譚大人方才見到名二公子了嗎?” 譚燁不說話,只能云薇先開口了,“是我同我娘一起逼他履行賭約,他想著賴賬,我沒答應——” “他賴賬,你先生的一杯酒一首詩豈不是白做了?”譚燁嘴角揚起,“換做是我,也會讓他履行賭約?!?/br> 云薇:“……” 這不對勁啊,譚燁不是天穆王朝的良心嗎? 他同名家的關系絕對不淺,據(jù)云薇調(diào)查得來的消息,譚燁是有意拜入名家這一輩家主名下,做他的關門弟子。 可不知為何沒能成功。 有人說是因為三少的身份敏感,名家不敢收他。 云薇反而覺得是皇上未必同意,譚燁只能是良心,而不可威脅到大皇子的地位,名家?guī)状酥铝τ诮虝耍⑸系墓賳T雖然不是名家交出來的學生,然而沒幾個人敢說沒拜讀過名家人撰寫的經(jīng)史子集詳解。 沒聽過名家人授得課程。 天穆王朝絕大多數(shù)書院中都活躍著名家人的身影,名家二公子一旦跨入仕途,這些都可成為他的助力。 而名家二公子只有高中狀元才有可能徹底讓讀書人心服口服,也能廣大名家的名聲。 可名二公子又沒有必勝云默的把握,正途不成,也就動了歪門邪道的心思了。 “方才我看到名二公子,知他想要一件衣服?!弊T燁看著俏麗絕色少女,緩緩說道:“我沒給,警告他千萬別不自量力?!?/br> 云薇聽出他的驕傲,有些費解,你驕傲個什么啊。 譚燁劍眉飛揚,輕聲說道:“穆陽能做的事,我也能做,我已不是過去單純正直的我了,知曉如何去好天穆王朝的良心——” “啊,譚大人見諒,我還有事,先走一步?!?/br> 云薇越聽越不是滋味,今日這事傳進穆陽耳中,她該怎么哄打翻了醋壇子的穆陽? 最近穆陽活潑了,可也越來越難哄了,親親抱抱都只是開始。 云薇縱馬離開時,輕聲說道:“算我自作多情了,我從不喜歡三心二意的人,對靖王提出要求,我也要做到,在一段感情沒有走到盡頭之前,我看不到旁人的,不愿旁人在我身上空耗時間同精力?!?/br> 她頭也不回走了,一如往常她眼里壓根就沒有他,這次云薇比上次拒絕說得更透徹明白,不再給譚燁裝傻的機會。 哪怕會被旁人認為她自作多情,非議他怎么那么大的臉?認定三少也看中了她。 她不曾在意過他的成熟。 譚燁緊了緊手中的韁繩,低垂眼睫,拍了拍馬頭,“不出意外,可惜我——還是無法輕易放棄。” 駿馬通靈一般嘶鳴一聲,仿佛在安慰又似在讓主人放棄。 “侯爺,侯爺。”管家顛顛跑進充斥著藥味兒的屋中,欣喜中帶著幾分慌亂靠在軟墊上喝藥的女侯道:“云——云薇姑娘來了?!?/br> 哐當,湯碗從女侯手中落地,瓷碗沒碎,湯藥灑滲入長毛地毯中。 女侯眸子一瞬間明亮,隨后問身邊的mama,“我方才好像聽到了云薇,她又做了什么事嗎?” 最近一段日子,女侯精神很差,半夢半醒分不清現(xiàn)實同夢境,昨夜,她夢見了亡夫,他對她很失望,任由她如何哭喊,亡夫都沒有再回頭看過她一眼。 完全不似以前,亡夫入夢時,依舊溫柔對她。 亡夫是怨恨自己丟了親生女兒的,可是她不是不想認回姜氏,實在是舍不下陪伴自己多年的江氏同穆凰舞。 就算是養(yǎng)一只小貓小狗這么多年,也有情分了,何況是人——她真舍不得尤其是現(xiàn)在江氏境況不好,更需要她一些。 她想讓所有人都滿意,為何這么難? 外人罵她老糊涂,她不怕,可云薇一次次的拒絕她的好意親近,總是指責她不配做娘,好似她生下姜氏,是姜氏倒了大霉一樣,她的心再硬,也會一次次被云薇刺痛。 “侯爺,您沒聽錯,是云薇姑娘,她親自登門了?!?/br> 管事再次強調(diào),mama反手握住女侯的手臂,雙眼有點紅,“您總算是苦盡甘來了,云姑娘親自登門看望您。” 女侯突然活了過來,她不是做夢,立刻穿鞋下地,方才還是虛弱的老人,一瞬間又變成朝廷唯一的女侯爺。 “主子,您——” mama輕聲勸說:“您還是軟下一些為好,云姑娘那性子,您也是強,她也越強,您終究目的不是想認下姜夫人同云姑娘嗎? 都是至親骨rou,何苦非要較勁?老奴從小就伺候您,說一句您不愛聽的話,云姑娘生您的氣,也不是沒有道理。” 婆子mama姓馬,算是女侯的陪嫁,當日也是她把江氏從姜家?guī)Щ貋淼?,這些年江氏沒少給她好處,對她也很尊重。 然而事關女侯,馬婆子不敢再拿好處而誤導女侯,江氏已是廢了大半,縱然以后江氏能走出行宮,女侯多年對她的養(yǎng)育之恩也無法否定。 江氏要臉就不敢不孝順女侯,若是不要臉——女侯同她斷了關系也算是好事,她可不認為女侯會怕江氏報復。 馬婆子在這上頭一直冷眼看著,她一個沒讀過幾本書的人都能琢磨明白,偏偏女侯如同迷了心似得,死命把親生女兒往外推。 若說以前江氏還是淮陽王妃,顧及著身份,女侯不好把事做絕。 偏偏如今江氏名聲掃地,誰不知她是**蕩婦? 女侯被馬婆子拽住并按坐在椅子上,馬婆子對管家吩咐:“先把姑娘請進來,就請到后院,女侯常常讀書的書房去,多準備一些吃食,你們都記住了,她不單單是云姑娘,還是女侯的外孫女,真正的衣缽傳人?!?/br> 女侯斯了一聲,馬婆子按著她肩膀,“主子再猶豫下去,您可就真沒機會了。” 管家見女侯沒反對,一溜煙小跑著出門,他們這群當奴才的,都是受過女侯活命維護大恩的。 他們雖是貪點小財,可不敢真得出賣主子。 也知女侯這一病,好不容盼來云姑娘,他們得伺候好了,女侯即便以往認為姜夫人是個寡婦,再嫁丟人,滿京城誰人不羨慕姜夫人能嫁給云中君? 縱然姜夫人名節(jié)有損,云姑娘那可真真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人,不聲不響做了不少事,又讓靖王傾心,她的前程比穆凰舞要強太多了。 他們不勢力,只是希望自家主子能更好。 “機會?我還有機會嗎?” 女侯看著鏡子里的倒影,本來只有一半花白的頭發(fā)此時已經(jīng)白了一大半,消瘦的臉旁暮氣沉沉,嘆息道: “你們不知云薇那性子,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一次不和她心意,往后再去彌補都沒用了?!?/br> “既然云姑娘像您,您還有什么可猶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