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預(yù)感涌上穆凰舞心頭，一直沒想明白的事情好像有了答案，沙啞道：“我到底是誰？是誰的女兒……”

    淮陽王妃一把堵住穆凰舞的口，眸子閃爍寒芒，在她耳邊叮囑：“泄漏出去半個字，我們都不能活了，你就是穆地主的女兒，記住這一點?！?/br>
    “王妃殿下，王爺過來了。”

    門口的婢女透著幾分喜悅，“王爺來看您了呀?！?/br>
    淮陽王妃先是喜悅，連忙起身迎過去，穆凰舞神色呆滯，她就不該去逼問母親。

    這個家，真是亂呀。

    母親被外祖母用諸多的規(guī)矩約束著長大，外祖母看不起玉掌柜，隱隱嫌棄姜氏再嫁，母親竟然……連姜氏都不如。

    淮陽王身姿玉立，風(fēng)度翩翩，然而他臉上不見一絲的笑容，冷冽得仿佛能刮下一層寒霜，迎向淮陽王妃熱情期盼的眸子，緩緩開口說道：

    “我是不是太給你留臉了？別把我對你的包容當(dāng)成你肆無忌憚的依仗。”

    淮陽王妃腦子嗡嗡作響，顫抖問道：“王爺說得是什么話？我一直……”

    “一直同你兒女商量怎么算計穆陽嗎？”

    淮陽王邁步進(jìn)門，反手將房門關(guān)上，對外說了一句：“散去，不許任何人靠近。”

    穆凰舞順著窗戶看去，只見到幾道殘影。

    淮陽王走到桌旁，坐了下去，眉目更嚴(yán)厲幾分：“我不管你的事，不意味著我不知你的打算?！?/br>
    “你……你瞞著我放眼線？你哪來的人盯梢？”

    淮陽王妃臉色慘白，比被淮陽王盯梢更可怕得是，她從來就沒有真正了解過穆地主！

    “你兒子勸你的話，你是一點都沒聽進(jìn)去，可惜你白養(yǎng)了一個還算聰明的兒子，這小子倒是給了我一點的驚喜?！?/br>
    淮陽王將寫好得和離書輕飄飄放到桌上：

    “以前我自以為是信任過身邊的人，他們給了我一個深刻到極致的教訓(xùn)，從那以后我對身邊的人都帶著三分的提防，尤其是淮陽王府，到底這是我的家，對你……我從未徹底放心過?！?/br>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寧缺毋濫的淮陽王

    “這是什么？是什么東西？穆地主你沒有良心，你無情！”

    淮陽王妃崩潰般痛哭，一邊搖頭一邊后退，直到后背靠住了房門：

    “……你怎么敢這么對我？我從未想過害過你，一直都在努力去迎合你，我對你的情從未變過?！?/br>
    穆凰舞哭得很傷心，抹著眼淚，哽咽語凝：“這么多年母親的付出，您就沒有一點的動容？你心上的人就那么好，讓你永遠(yuǎn)也忘不掉？為何不給母親一個機(jī)會？

    “你是能夠忘記她愛慕上別人的，那人付出未必有母親多，未必有母親對你情深，你能愛慕上她，為何不是母親？”

    淮陽王盯著沖到自己面前的穆凰舞，神色淡淡的。

    沒同淮陽王世子做比較前，他認(rèn)為穆凰舞雖好虛名，女侯養(yǎng)出來的女孩子眼界不會太低。

    他微微搖頭，嘆道：“是我高估了女侯的眼界，女侯撫養(yǎng)你長大，你不如你哥哥倒也不奇怪。

    “女侯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弄丟了，真相大白后她只是避不見人，只給出拿你哥哥同云薇聯(lián)姻的補(bǔ)償？！

    可笑至極，可悲至極，也可惡至極！”

    淮陽王連著說了三個至極，按了按眉心，說道：“我不是個好人，也不是個三心二意的壞男人，娶了一個，心上還放著一個。

    “當(dāng)年我同你母親成親，的確是身不由己，為了二哥，為了他口中的穆家江山，我既然已經(jīng)放下了，也就娶了你母親。

    “可惜她始終不知我要得是什么，也始終不曾讓我動心。

    “我回應(yīng)不了她的愛慕，不愿耽擱她，每年我都會問她是否和離?！?/br>
    “父親覺得這么做就對得住你的良心？你就是好男人？！”

    穆凰舞垂從桌子上拿起和離書，哭著說道：“這份和離書是從你們成親那一年就寫好，看紙張顏色就知道已有很多年了。

    你從不曾努力去愛上母親，早已做了和離的決定，你每次去問母親是否和離，對她都是一次打擊?！?/br>
    “那你想讓我怎么做？”

    淮陽王氣笑了，說道：“女兒似母，你同你娘真的很像，總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得付出了就一定能讓所在意的人喜歡。

    “我也許做的不夠好，無法讓你們母女滿意，這是我能做到的極致了?！?/br>
    “你從未想過同我娘好好過日子！我娘甚至已經(jīng)不求自己被你放在心上，難道她做你的妻子都不成？留在你身邊都是羞辱你嗎？”

    穆凰舞似要把一切的委屈，一切不甘心都哭出來，拽住搖搖欲墜的淮陽王妃：

    “失去了她，你永遠(yuǎn)找不到一個似她這么在意你的女人，你所心儀的女人……其實她動心很少很少?！?/br>
    屋子里母女哭成一團(tuán)，淮陽王妃全靠穆凰舞支撐，希望淮陽王改變主意。

    穆凰舞輕輕拍著母親的后背，母女兩人四雙眼一直看著淮陽王。

    “你是認(rèn)可皇上，對吧，二哥心里有二嫂，有楊娘娘，有譚曄的生母，也許還有好幾個能讓他心動的女人。

    “他可以毫無顧忌享受千嬌百媚的美人們，把私生子帶回去交給二嫂撫養(yǎng)，照樣同二嫂過日子?！?/br>
    淮陽王妃身體一顫，下意識向穆凰舞懷里縮了縮，穆凰舞咬著嘴唇許久，才開口：

    “這也沒什么不好，畢竟楊妃娘娘怕是也沒在意過……”

    淮陽王眉梢微挑，平緩又冷靜：

    “話不投機(jī)半句多，我同你娘別說心靈相通，連說話行事都很難一致，她所在意的，我不喜歡。

    “我從來不覺得二哥做得對，他對妻子，對妾侍，對心儀的女子的態(tài)度，我理解不了，也不想效仿。

    “這世上似二哥的男人極多，他那個圈子里不缺我一個，我一向是寧缺毋濫，等不到再讓我心動的女子，寧可孤獨終老?！?/br>
    “橫豎穆陽答應(yīng)為我養(yǎng)老送終，為我披麻戴孝，捧排位摔盆?！?/br>
    淮陽王站起身，繞過她們向外走去：

    “我入宮同母親說和離的事，按照我們的約定，王府留給你們，除了我書房中……那些書也留給你兒子，省得他每次都偷偷溜進(jìn)去翻書看?！?/br>
    “我保證母親不會尋你的麻煩，你可對外宣揚(yáng)是我的問題，是多情，還是無視兒女，或是身體有殘缺都可以。

    “我不在乎虛名，不怕被世人嘲諷奚落?！?/br>
    “王爺，不要，不要離開?！?/br>
    淮陽王推開穆凰舞，追到淮陽王身后，眼角滲血，卑微又可憐：

    “我錯了，我不讓凰舞嫁給穆陽了，其實我是看好他值得托付女兒，想你喜歡他，我才動了結(jié)親的念頭，我只想著他同王爺更親近。

    “……我們不要和離，好不好？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都沒了，娘親不肯見我，外面一群人看我笑話。

    兒子即將出征，凰舞她孝順卻不懂事，我不能沒有王爺，我不再要求王爺陪我，你想住在穆陽那里多久都成，就是不要只給我一封和離書?！?/br>
    淮陽王妃跪在了地上，伸手去拽淮陽王的衣擺，明明近在咫尺，淮陽王輕易做到讓她連衣角都碰不到。

    她抓了一個空：“王爺，別離開我，我……我當(dāng)初那樣子，您都肯原諒我，護(hù)著我，您說過不是我的錯，這一次我只是看好穆陽，并非十惡不赦的大錯?！?/br>
    “你算計穆陽，破壞他的婚事，于我就是十惡不赦的大錯?！?/br>
    淮陽王唇邊的淡然沒了，他走過的錯路，最不希望穆陽重新走一遍。

    穆陽想娶云薇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還有一群人在旁邊添亂，這像話嗎？

    穆陽同云薇因誤會情斷，他們無法在一起，穆陽未必能如同它一樣熬過情殤。

    那小子比他癡情，放不下心儀的女孩子。

    “王爺，王爺?！?/br>
    淮陽王妃一下一下拍著地面，手掌被石頭磨出了血，哭聲宛若杜鵑咳血。

    穆凰舞捏著和離書，淚流不止，狠了狠心把和離書撕成了碎片，“父親入宮，我們不會去嗎？您去求皇上，我去求楊妃娘娘，她說過會幫我的?！?/br>
    這世上還有楊妃解決不了的事？穆陽再厲害，依舊被楊妃算計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腦補(bǔ)要不得

    “求皇上？”

    淮陽王妃瑟縮遲疑，總是拿求皇上當(dāng)口頭禪，她就算去求，皇上未必理會她。

    真當(dāng)皇上好糊弄？

    只憑借好運(yùn)氣成就霸業(yè)，一統(tǒng)天下。

    “皇伯父對優(yōu)秀出眾的女子一向心軟，娘不比萬娘娘她們差，縱然比不上楊娘娘，皇伯父也會給您留一分體面?！?/br>
    穆凰舞將母親攙扶起來，半拖半扶送淮陽王妃回到屋中，淮陽王妃猶如失去靈魂的木頭人。

    她呆滯坐下去，穆凰舞親自動手為她處理手上的傷口。

    穆凰舞細(xì)心為淮陽王妃擦藥，她心思活泛，她好像從父母這番互相揭短中找到了隱藏的答案。

    母親無疑是愛慕穆地主，又給丈夫頭上戴了一頂綠帽子。

    是個男人都無法容忍的恥辱，淮陽王竟是生生的忍了這么多年。

    對他們兄妹說不上很好，同他對穆陽肯定比不了，但他不曾虐待兒女出氣。

    能讓淮陽王忍下來的人，還讓皇祖母對兄長格外疼愛的原因……也許就落在皇上頭上。

    皇上好美人，肯幫兄弟們照顧妻女。

    如今皇上后宮中也有幾位娘娘的身份不可細(xì)說。

    皇上征服了天下英豪，同樣征服了他們的女人。

    當(dāng)然那都是皇上以前做得事，他得了天下之后，有大把的年輕漂亮的美人可以享受，也就不再接受人妻的獻(xiàn)媚了。

    除非女子格外出色，格外漂亮。

    “你不懂，我不能去……不愿意去求皇上，只要我去了，我同你父親就再無一絲一毫的挽回余地?！?/br>
    淮陽王妃手上的手抱得如同粽子，穆凰舞耍了個小心機(jī)，特意將母親的傷口包得很厚，顯得傷口很嚴(yán)重。

    “您同父親還有希望嗎？別再自己欺騙自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