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聽這么一句，郁欽州勾了勾唇，似笑非笑：“你覺得我差你那點錢？”

    明棲啞然。

    他想，郁欽州當然是不差錢的。上個月郁氏易主，歸國不久的郁家大少爺一躍成為掌權人?，F(xiàn)在郁欽州的身后是千億江山，怎么看得上一條毛巾的錢？但對于明棲來說，卻不能無緣無故地占郁欽州的便宜。

    兩人沒再提毛巾和錢的事情，明棲沉默地將頭發(fā)擦干。暖氣讓他的臉色看上去更加紅潤，身上也冒出了一層薄汗，他扯松了圍巾和帽子，但還記得自己發(fā)了燒沒把口罩摘下來。

    車輛行駛在街道上，很長的一段路程里郁欽州都未主動挑起什么話題。明棲和他不算熟，自然保持沉默，直到他察覺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眼前的畫面也開始逐漸模糊，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抓郁欽州的袖子。

    未觸碰到，人就沒了意識。

    …

    等到明棲再次醒來，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他雙眼迷茫地環(huán)視周圍，看到了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

    包裹著西褲的長腿隨意交疊，左手搭在膝蓋上，銀戒印入明棲的眼底。郁欽州的右手拿著一份報告，光暈從后照亮他低垂的眉眼，襯得他膚色如玉，眼角的一點紅痣宛若白瓷花瓶里的紅梅，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艷色。

    明棲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京市圈子里對郁欽州的形容好像都逃不過驚艷二字。

    可惜，驚艷只是表象，表象之下藏得是心狠手辣。

    “醒了？”郁欽州隨手將報告扔到一旁，起身走到床邊，看向面色已經(jīng)趨于正常的青年，語調(diào)懶倦，“我還以為明先生看我不順眼，大過年的想訛我一筆呢?！?/br>
    明棲聽出他的意思，有些尷尬。

    好心在路邊載了個人，結果這人一言不合暈死過去，的確很嚇人。

    “不好意思。”明棲道歉，“麻煩郁先生了?！?/br>
    “麻煩倒是不麻煩，就是今晚的年夜飯泡湯了?！庇魵J州抬手指了指墻上的掛鐘，時針卡在十一與十二的中間，已經(jīng)是半夜了。

    明棲的愧疚剛起，郁欽州話音一轉，“不過明先生醒來的消息抵得過一頓年夜飯，也不錯?！?/br>
    沒等明棲想明白這話的意思，郁欽州便出人意料地俯身而來。清冽的草木香無聲無息地浸透明棲的鼻間，他茫然地抬起臉，恰好給了郁欽州抬手貼額的機會。

    郁欽州雖然穿的少，但在暖屋里待了大半晚，手背的溫度與明棲額間的溫度相差不多，因此也沒貼出個所以然來。

    被嚇了一跳的明棲感受著額頭的溫度和觸感，僵著身子沒敢動。他沒想到堂堂郁氏的老板竟然這么接地氣地用手背給他試溫度……怎么看都覺得不可思議。

    過近的距離讓明棲不太習慣，有種被環(huán)抱的錯覺，他在草木香中喘不上氣，緊張地捏著杯被子輕聲提議：“可、可能要用體溫計?！?/br>
    “是嗎，”郁欽州直起身體，收手時指腹似不經(jīng)意擦過青年柔軟的側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還是幫你叫醫(yī)生好了?！?/br>
    他后撤一步，按下了床前的按鈴。

    醫(yī)生匆匆而來，給明棲量過體溫松了一口氣：“燒退了，之后要注意保暖，別吹風，吃的也得清淡點?！?/br>
    明棲連連點頭應下。

    等醫(yī)生離開，明棲又看了眼墻上的掛鐘，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郁先生肚子餓嗎？要不我給你點個外賣？”

    他還記得郁欽州說的年夜飯泡湯一事。

    但他也不可能給郁欽州點個幾十塊的外賣，只能給京市那些有名的餐廳打電話詢問一下。

    明棲正垂眸思考，大門再次被敲響，站在門口的年輕管家目不斜視，聲音溫和地像是怕嚇到房里的人：“先生，晚餐已經(jīng)準備好了。 ”

    郁欽州回頭看向明棲，在對方迷茫的眼神下挑眉笑道：“忘了告訴明先生，這里是我在京市的住所，不是醫(yī)院。而且，大年三十的凌晨，大概也沒有外賣?！?/br>
    明棲的耳尖一紅。

    他原本看這個房間也不像病房，但白色的底調(diào)和床頭的按鈴以及匆匆出現(xiàn)的醫(yī)生都讓他以為他是在郁氏旗下的私立醫(yī)院內(nèi)。

    郁欽州的目光瞥過青年后頸浮起的潮紅，似是不經(jīng)意捻了捻指腹。臉蛋碰過了，軟得厲害，不知道捏起后頸是個什么滋味。

    他無聲地勾了下唇，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欲色，再開口時語調(diào)已然恢復最初的慵懶，“給你送上來還是跟我一起下樓吃？”

    明棲的右手揉了揉空蕩蕩的胃，實在沒好意思說出‘送上來’這話，選擇了跟郁欽州一同下樓。

    從床上起身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上已經(jīng)換了一套干凈柔軟的深色睡衣，只不過睡衣看上去有點大，不太合身。

    明棲低頭看了看寬大的衣袖，忍不住抬了下手。絲綢的布料垂墜感分明，沿著他白皙纖瘦的手腕往下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白玉般的肌膚。

    ……真的很大。

    他一邊跟在郁欽州的身后走在樓梯上，一邊艱難地用左手卷右邊的袖子。全神貫注在袖子上，自然沒注意到褲管也一樣的長，于是棉拖踩到向下的臺階前先踩到了褲腳。

    前傾感讓明棲的眼睛瞬間放大，他倉皇失措地放開了袖子去抓欄桿。

    嘭。

    意料之外的一頭栽進不知何時轉身的男人懷里，明棲被草木香包圍的同時，感受到男人的胸腔似乎微微震動了一下，緊接著意味深長的笑聲落入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