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節(jié) 來到揚州
屋外忽然一陣嘈雜,果兒帶著普普回來,看見李長風(fēng)喜道:“長風(fēng)哥哥,今晚一起吃飯吧?!?/br> 李長風(fēng)點點頭。 亨珠扛著包東西笑嘻嘻地跟著進(jìn)來,看見他,一張臉頓時晴轉(zhuǎn)多云。阿奴在這,亨珠不敢發(fā)脾氣,甩手走了。 果兒朝他的背影皺皺鼻子:“別理他,整天疑神疑鬼的?!?/br> 她不認(rèn)識陸秀秀,也不知道其中糾葛,以為只是阿奴的客人,笑吟吟地對她和陸塵翼說:“你們也留下來吧,亨珠說做烤羊rou。” 見她一副主人的姿態(tài),陸秀秀想起在碼頭上,這黑美人看見李長風(fēng)時,那滿臉的喜悅怎么看都有貓膩,她打翻了醋瓶子,當(dāng)下冷著臉不吭聲。 陸塵翼還沒搞懂堂妹到底怎么回事,加上阿奴冷眼相加,心里懊惱,不能走也不想跟別人打招呼。 場面一下子僵住了,果兒敏感的發(fā)現(xiàn)不對,看了看阿奴。阿奴抱起普普就走:“別管他們,我餓了?!?/br> 屋里被留下的三個人沉默了好一陣,李長風(fēng)正想開口,外面卻傳來一陣羊羔的慘叫。是亨珠在殺羊。沒多久,阿奴端著一碗血進(jìn)來:“大師兄,你們用羊血寫信吧?!?/br> 一股nongnong的血腥味彌漫開來,陸秀秀一陣惡心,又俯身干嘔。李長風(fēng)連忙叫道:“把血拿開?!卑⑴较肫鹩袀€孕婦,忙忙地又端了出去。 陸塵翼臉色大變,他房里的侍妾懷孕了也是這樣。 院子外面已經(jīng)架起了篝火烤羊,亨珠和果兒邊拿著青稞面合著羊血做血腸。邊聽阿奴說李長風(fēng)的事。 聽說李長風(fēng)已經(jīng)有了妻子,亨珠瞄了瞄果兒,見妻子含笑看著他,喜得他心花朵朵開,放開嗓子唱起歌來: 春三月若不播種, 秋三月難收六谷; 冬三月若不喂牛, 春三月難擠牛奶; 駿馬若不常飼養(yǎng), 臨戰(zhàn)逢敵難馳騁。 雖餓不食爛糠, 乃是白唇野馬本性; 雖渴不飲溝水, 乃是兇猛野牛本性; 雖苦不拋眼淚, 乃是英雄男兒本性;。。。。。。 亨珠的嗓子高亢嘹亮,屋里的陸家兄妹雖然聽不懂唱詞,卻被那豪邁的歌聲吸引。 見堂妹已有身孕,事情不可挽回。既然李長風(fēng)說阿奴可以安撫好劉仲,陸塵翼沉默半晌道:“我本就不贊成你嫁那梁王,可惜叔叔和南陽王不聽。我這趟要去高郵叔叔那里,你們的事,我去跟他說,不過只怕以后沒了前程,你可甘心?”他問的是李長風(fēng)。 李長風(fēng)原本心心念念掙一場富貴,衣錦返鄉(xiāng),但是他做下這樣的事,對此后果早有心里準(zhǔn)備。他與阿奴等人相處久了,面上看著中規(guī)中矩,內(nèi)里早被感染上了那種自由自在,無法無天的性情。轉(zhuǎn)頭看見秀秀眼巴巴地看著他,心里一熱,想她一個千金小姐為了自己不顧一切,這樣的可心人哪里去找。難道堂堂男兒還不如一個女子么?他被那歌聲激得豪氣頓生,握緊秀秀的手,斬釘截鐵的回答:“男子漢大丈夫,哪里不能安身立命,你放心,我會帶著秀秀回西川老家?!?/br> 陸秀秀求仁得仁,一顆心總算安定下來,頓時淚如泉涌。 晚上月明如晝,他們邊吃著烤羊rou,果兒和亨珠邊教阿蕾的苗族侍從侍女跳著鍋莊,引得客店里的左鄰右舍都來圍觀。 見他們熱情奔放邊跳邊唱,陸塵翼低聲問堂妹:“以后你就過這樣的日子,可想好了。” 秀秀失笑:“長風(fēng)他不是吐蕃人,五哥,我在西川住過幾年。不過是再回去就是。倒是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在碼頭上,這個五堂哥就盯著阿奴不放。 陸塵翼心里矛盾,他不是那種情竇初開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美人誰不愛,一開始不過是為色所迷,想多看幾眼罷了,漸漸地只要看見她的身影就有一種飛蛾撲火,烈焰焚身的感覺,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樣下去很危險,可是只要那白衣少女眉心微微一戚,他的心就又疼又酸,把所有的顧忌拋在腦后。 對于相思之苦,秀秀算是過來人。她那時明知道跟李長風(fēng)沒有結(jié)果,但是一聽說他帶兵追著潰逃的反賊過高郵,還是趁亂拿了一件家丁的衣服,涂黑了臉,朝著他旗幟的方向跑去,她現(xiàn)在仍然記得李長風(fēng)在亂軍之中看見她時,那種不敢置信表情。此刻想起那一幕她覺得心甜如蜜,只愿歲月靜好,天下人如她一樣幸福。連帶看阿奴也順眼了幾分。 她最后決定還是幫自己堂哥一把,當(dāng)下就把阿奴的婚姻狀況告訴了陸塵翼。陸塵翼狂喜:“你是說,她的丈夫出家了?” “對,吐蕃人喜歡出家。所以你要是喜歡她可得趁早。她是仲哥哥的師妹。”陸秀秀頓了一下,她對此人可毫無歉意,可是心中仍然有些悵然,“你知道的,他們感情極好,還有他的義兄。長風(fēng)說阿奴身份尊貴,他們自幼把她當(dāng)寶貝似的供著。據(jù)說她是族長,按他們族里的規(guī)矩是一夫一妻?!弊詡€堂哥不算風(fēng)流,屋里也就兩房侍妾,是打小服侍他的,外面可能還有一兩位紅粉知己。雖然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但是這一條對于阿奴行不通。 陸塵翼灰了大半的心又重新熊熊燃燒起來,自己世家子弟,前途無量,兼年少英俊,紅粉場中無往不利,對一個涉世不深的少女應(yīng)該可以手到擒來。 李長風(fēng)寫好了給陸炎和劉仲的信,沒用阿奴的餿主意寫血書,陸秀秀一聞見血腥味就作嘔。 他把信拿出來,陸塵翼與阿奴都伸手去接,李長風(fēng)怔了一下,最后把信交到阿奴手里。她朝陸塵翼挑釁的揚揚眉走了。 李長風(fēng)狡猾一笑:“少將軍,阿奴小性,要是我把信給你,她非跟我翻臉不可?!?/br> 難道就不怕我翻臉么?陸塵翼郁悶,想來這李長風(fēng)吃定了自己不會跟阿奴計較。 他趕時間,當(dāng)晚就出發(fā)了。因為往后的航程要通過兩軍交戰(zhàn)之地,阿奴和趙惜裝成了陸塵翼的親兵,阿錯和果兒等人則直接往錢塘而去。范文瀾唯恐阿奴有失,以劉暢下了死命令為由,帶著二十名大兵死纏爛打也上了陸塵翼的兵船。 一路上將軍大人想獻(xiàn)殷勤都被趙惜擋著,一直到揚州,他連個面也沒見著。 此時傳來消息,劉仲和陸炎的主力已經(jīng)攻下?lián)P州,到此為止,張甾的最后防線已經(jīng)崩潰,路上陸塵翼還撞見了小股反賊潰退的水軍,趁機撿了個便宜。 據(jù)說揚州城打了五天,戰(zhàn)況激烈。阿奴等人上岸時,淮左名都揚州城已經(jīng)變成一個破敗骯臟,尸橫遍地的城池,剛剛下了兩天雨,天氣炎熱,尸體很快散發(fā)出一股惡臭。到處是疲憊的士兵和百姓在清理街道,掩埋尸體。 他們?nèi)讨枪蓯撼粽业绞駥系难莱牵瑒⒅倬妥≡趽P州的州衙里。陸塵翼也跟著一起前來報到。 跟著引路的小兵,阿奴剛剛走進(jìn)州衙后面的郡圃,就聽見鼾聲一片,走廊下,亭子里,花堂內(nèi),大樹底,只要可以遮住一線陽光的地方都躺滿了衣衫襤褸的士兵,一股酸臭味撲面而來。 阿奴忍住掩鼻的沖動,眼角直抽搐,那味道比隔夜的垃圾還過分。陸塵翼遞過一方白手帕,阿奴搖搖頭,此君衣冠楚楚,一路上都用白手帕掩鼻,人人側(cè)目。 小兵走到芍藥堂前就停下來:“王爺他們就在里面,估計還沒醒,大家都幾天沒睡了?!?/br> 他想去通報,阿奴不想吵劉仲,搖頭制止。那小兵原是梁王侍衛(wèi),認(rèn)識阿奴,知道這姑娘跟自家王爺關(guān)系匪淺,也就不多說。 芍藥堂里因為人少,味道比外面好一點,十二等人也這樣攤手?jǐn)偰_大喇喇的席地而睡。阿奴見院子里尚有幾朵晚開的芍藥,芳香四溢,干脆摘了放在他們的鼻子前面。 劉仲的房門大開,他一身泥水臟兮兮地躺在臥榻上,打著小鼾,因為個子太大,臥榻容不下,兩腳垂在地上。 阿奴看了好笑:“傻子,這樣睡不難受么?還不如躺地上呢?!?/br> 這人身上的味道一樣臭,阿奴拿起花深深地嗅了一下,最后還是放在他臉旁。和趙惜一起幫他收拾散落一地的甲胄。 陸塵翼在外面看得滿心不是滋味,跟自己堂妹一樣直冒酸水。 劉仲是被十二的慘叫聲驚醒的,他一個激靈,伸手就去摸刀,卻摸了個空,嚇得滿頭大汗猛的坐起來,卻見一個穿著杏紅紗衣的女郎急急往外跑去,那是他買給阿奴的夏衫。 隨后他聽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然后是阿奴特有的那種毫無誠意地道歉:“十二哥哥,我不知道里面有蜜蜂?!?/br> 外面驚醒的沈家護(hù)衛(wèi)們忽略那位鼻子被盯了個大包的倒霉鬼,紛紛跟她打招呼,聽見他們爽朗的笑聲,劉仲也微笑起來,還以為她要遲幾天,怎么這么早就到了。 眼前一片黑影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一抬頭,一個溫文爾雅的青年將軍站在眼前高聲道:“游擊將軍陸塵翼前來報到?!?/br> 陸家的?現(xiàn)在只要一聽見姓陸的,劉仲就頭疼。他聽陸炎說過這人會來,據(jù)說此人是陸星海的嫡子,陸家少家主,該不會是來算賬的吧。 看見陸塵翼眼底隱隱的敵意,他擺擺手:“不用行禮了,我現(xiàn)在一身狼狽,陸中郎將應(yīng)該在城墻上,你去找他報到吧。”(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