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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阿奴在線閱讀 - 第十三節(jié) 危崖驚魂

第十三節(jié) 危崖驚魂

    察雅人實行天葬或者火葬,由喇嘛占卜決定。因為此時是夏天,根據察雅農村習慣,農作物旺盛之際,不允許出葬,認為此時出葬禮會觸犯神靈,降下冰雹、霜等來懲罰人們,因此,夏天一般不進行任何形式的火葬或別的葬禮。夏天人死后,先請喇嘛,給死者舉行“普哇”儀式,將尸體作防腐處理以坑葬,或裝箱保存?;鹪嵋锸战Y束后,選定良辰吉日,把干縮的尸體抬到喇嘛選定的地點,架柴焚尸,然后把骨灰合泥做成“擦擦”(即用模子印造的小泥塔)放入高山洞xue,或專門放“擦擦”的土房中。如果是天葬就送入天葬臺。

    向巴是個喇嘛,他占卜的結果是火葬。他以做“普哇”為由,將察雅武士們指揮的團團轉。古戈與德欽趁隙帶著云丹偷偷先走了,同行的還有云丹的獨眼‘朗生’(家生奴隸),兩位多吉的心腹武士。約好和阿奴在打箭爐回合

    隔了半天,阿奴特地在眾人面前辭行。向巴在做儀式,不能打擾,不過該看到的人都看到了。帶著向巴送的五匹馬,他們上路了。劉仲等人一步三回頭,身后的祖國已經是硝煙彌漫,不知何日才能重回故鄉(xiāng)。

    向巴是個喇嘛,他以做“普哇”為由,將察雅武士們指揮的團團轉。古戈與德欽趁隙帶著云丹偷偷先走了,同行的還有云丹的獨眼‘朗生’(家生奴隸),兩位多吉的心腹武士。約好和阿奴在打箭爐回合

    隔了半天,阿奴特地在眾人面前辭行。向巴在做儀式,不能打擾,不過該看到的人都看到了。帶著向巴送的五匹馬,他們上路了。劉仲等人一步三回頭,黯然神傷,身后的祖國已經是硝煙彌漫,不知何日才能重回故鄉(xiāng)。

    路上不敢耽擱,阿奴他們日夜不停的趕路。

    過了烹壩,快到冷竹關時,那群一起逃出生天的背夫跟上來。

    阿奴一隊雖走在前面,但是這里的路是在堅硬的巖石上鑿出來的,遠遠看去不過是纏繞在峽谷上的一條細線,下面是洶涌暴躁的大渡河,隆隆水聲震耳欲聾,比之劍閣更讓人心驚。劉仲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行進緩慢。

    不過小半天功夫,熟門熟路的背夫們已經插進阿奴的隊伍中,他們緊緊跟隨,餓了不過邊走邊啃幾口糠團,累了就拄著拐子,靠著巖壁喘幾口氣。背夫們有四五十人,瞥見其中有幾人步履輕便,阿奴毛骨悚然。

    只是已經到了大崗山,這里原本沒有路,后來用木頭和石塊在懸崖上架起的棧道,又窄又險,寬處不及三尺,一只跳蚤也能把人踹下去,一失足便是蹤影全無。阿奴見哥哥等人也是一臉陰沉,知道情況兇險,心里發(fā)涼,她又一次深深后悔招惹了劉仲這么個禍害。財貨動人心,此話真真不假,以后這個毛病得改了,如果這次能逃出生天的話。

    路如此駭目驚心,即使走熟的背夫們也是步履維艱,雙方一時相安無事。

    天陰沉欲雨,風呼啦作響,阿奴心中忐忑。忽然,一聲驚叫,身后傳來‘稀里嘩啦’石塊掉落的聲音,阿奴渾身發(fā)麻,戰(zhàn)戰(zhàn)兢兢抓住石壁上突出的石塊,轉身一看,目瞪口呆。

    劉仲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弓著腰趴著,一手拉住棧道上的木條,一只手伸入懸崖下面,一只腳卡在木條之間的石縫里,木條已經開始松動,千鈞一發(fā)之際,阿奴甩出一根銀線爪鉤,纏住劉仲的另外一只沒有著落的腳,將另一頭快速的繞在自己腳下的木條上,那銀線正是阿奴帶在手上的銀線鐲子。劉仲身后的一個背夫迅速扔下茶包,趴下,一手抓住棧道上的突出的石塊,一手抓住了劉仲的那支拉住木條的手。在阿奴前面的阿錯同時卸下行李,貼著阿奴交錯而過,試了試附近的巖石,還是在棧道上扣住一塊石塊,慢慢收緊銀線,拉住了劉仲那支被銀線纏住的腳,與那背夫同時發(fā)力,拉了幾次拉不起,阿奴趴下?lián)缸∈瘔K,往棧道外一看,氣不打一處來,原來劉仲手上還拉著一個,那人吊在半空中晃蕩,背上的茶包傾斜著,是個背夫。

    只見那背夫艱難的將一只手從茶包的背侉里脫出來,然后用力的向上伸,呼呼的風刮得他搖搖晃晃,用力了幾次終于抓住了劉仲的手腕,原來被劉仲拽住的那只手想脫出來,不料劉仲抓的很緊,他試了幾次,終于力竭,艱難的仰起頭來,阿奴目力極好,可以看見他滿臉絕望,還是個孩子。阿奴大聲對著劉仲喊道:“放——手!放——手!”

    風把她的話音吹的破碎,阿奴喊了幾次,嗓子都啞了,劉仲終于聽懂,他搖搖頭,原來他看不見。

    那個背童似乎也明白了,后來抓著劉仲的那只手開始用力,連續(xù)握緊放松了幾次,劉仲忽然福至心靈,張開了手掌,那個背童往下墜了一下,茶包掉下萬丈深淵,連聲響也沒聽見。

    少了大幾十斤的茶包,劉仲實際上大半個身子還在棧道上,背童瘦的皮包骨,阿錯和那個背夫大喝一聲,用力將劉仲往后拉,那個背童慢慢的一點一點的露出頭,露出半個肩膀,他很靈活,空出一只手摸索,摳住石縫,,一用力,整個人已經上來半個,再一使力,腳搭上來,再翻個身,就躺倒在棧道上大口喘氣。劉仲已經呼哧呼哧的半靠在巖壁上,臉色灰青。四個人歇了好一會,方疲憊地爬起,繼續(xù)前行。

    所幸馬由別的阿依族人牽著走在最前頭,沒有受到驚嚇。

    此時下起雨來,一行人最后是趴著慢慢的走。

    等到了黃草坪的時候,已經像是一群落湯雞。背夫們的茶包吸了雨水,越發(fā)沉重,他們走的更慢了。阿奴心道可惜,雨天里,大家都走不快。

    雨越來越大,最后在背夫們在一個幺店子里歇下來。阿依族人和沈家護衛(wèi)開始在雨地里搭帳篷。

    那名救人的背夫跑過來,請劉仲和阿錯去他們住的幺店子。沈青娘遲疑了一下,劉仲卻答應了,阿奴見了,皺皺眉頭,心想探探對方的用意也好,她牽著納達巖,一起跟著去了。

    劉仲還是第一次親身走進幺店子。就是個破爛的草寮,四周用篾席包著一半,上面空著,雨斜著可以飄進來,地上的稻草骯臟潮濕,屋里暗暗地坐著滿地的人,一股子怪味,聞之欲嘔。腳上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爬,他低頭一看,黑色的小點已經星星點點的爬上了他的鞋,他嚇得跳起來。見他驚駭欲絕,阿奴奇道:“你沒有見過臭蟲么?”

    周圍的背夫們‘嘿嘿’地怪笑起來。

    劉仲很不自在,他的全身濕透,頭皮發(fā)麻,從來沒有這么難受過。

    那名背夫用川西話罵了幾句,背夫們安靜下來。一名背童走出來,正是劉仲救過的那個,昏暗的光線下,可以看見他的臉,赤裸的上身都是擦傷的血痕,他端端正正的跪好,給劉仲磕了三個響頭,轉身又給阿錯磕了三個響頭。兩人被嚇了一跳,忙轉開。

    那名年長背夫用帶著口音的官話說道:“這是謝過兩位救命之恩。狗娃子是我親戚,若不是這位小哥不顧性命拖住他,他早沒命了,尸骨都找不著。”他也跪下對著兩人磕了一個頭,站起來很難堪地說:“兩位如此仗義,我們也不能做那種沒良心的事。只是那五個人,咱們實在得罪不起。”原來他們被五個二郎山的土匪脅迫,想在半道上截住阿奴一行人,殺了劉仲,說是有人懸賞一萬兩黃金買劉仲的人頭。成功之后,大家分錢。

    漢蕃眼看開戰(zhàn),他們這些靠著背茶生活的背夫沒有了收入,怕只有做土匪一條路可走。聽見有錢可賺,紛紛動了心。只是見到劉仲雖然身形高胖,但是滿臉稚氣,分明是個孩子,他們又猶豫起來??偹氵@些人尚有一絲天良未泯,對著個孩童怎么也起不了殺心,所以一直拖著。直到劉仲救了那個狗娃子。

    阿奴急問:“人呢?”

    那背夫囁嚅:“他們已經走了,我們父母妻兒都在碉門,那些土匪很知道我們的底細。所以不敢得罪他?!?/br>
    阿奴忙沖出草寮,煙雨茫茫,哪里還有人影。

    她轉回來,恨聲道:“你不會是等他們走遠了,才說的吧?”

    那位背夫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低著頭不敢啃聲。

    狗娃子忽然用川西話開口:“他們前面有人接應?!?/br>
    阿奴念了兩遍,方明白他的意思:“你知道他們的情況?”

    狗娃子顯然聽得來官話,點點頭。

    阿奴轉向那名年長背夫:“你說。要是不盡不實,我們遭難之日,你們統(tǒng)統(tǒng)腸穿肚爛,死無全尸,下到十八層地獄?!卑⑴瓨O。

    背夫們不安起來,‘嗡嗡嗡’地聲音不絕于耳。他們素來迷信,這些惡話讓他們很不安。

    阿奴冷笑一聲:“那些土匪沒有告訴你,我們是什么人?”

    那背夫搖頭,心道雖沒有見過你們的裝束,但分明就是群蠻子。

    阿奴從袖口里拿出紅紅,紅紅很不高興,過了雅安,氣溫降下來,它開始冬眠,平常都睡在阿奴的背簍里,包的暖和舒服。今天阿奴為了壯膽,把它弄出來,用火烤醒了,雖然阿奴的袖子里滿溫暖的,它還是很惱怒,抬著頭,信子‘哧溜溜’吐著。背夫們恐懼的sao動起來。

    那背夫忽然想起去年在打箭爐,聽說有群土匪搶了一個蠻子女娃娃,結果被那女娃子的族人追上來,土匪人多,本以為萬無一失,不料忽然眼前大霧迷茫,人人暈頭轉向,最后清醒時發(fā)現(xiàn)他們居然站在大風灣的‘白骨塔’里,那原來是路上累死餓死冷死的背夫們被棄尸的地方,白骨成山。頭領‘三只眼’嚇得屁滾尿流,好容易爬出來,一點人數(shù),只剩下十人,別的人連尸體也沒找著。那個女娃子就聽說帶著一條罕見的紅蛇。

    他這輩子只有這么一次聽過有紅色的蛇,那眼前這個一身狼狽,長的象朵花的女娃子就是那個巫女了。

    他腿一軟,跪在地上拼命磕頭,恐懼地說不出話來。

    阿奴指著劉仲,又加了一句:“你們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也敢來殺他,不怕有命來沒有命回去?”阿奴環(huán)顧一周,繼續(xù)危言聳聽:“一萬兩金子?真好笑,那土匪憑什么給你,事成之日就是你們沒命的時候!”

    一個老人站起來:“是咯,那‘歪脖子’名聲壞的很,那會給你講什么信用?早跟你們說過這種缺德事情做不得撒?!?/br>
    眾背夫紛紛附和。

    那名背夫很羞愧,顯然他就是打頭跟隨土匪‘歪脖子’的人。

    阿奴不理他,轉身叫沈家的十二過來問話。他是個機靈的大眼睛矮個子,會講川西話。劉仲忙不迭的跑出草寮。阿奴叫住他:“你就這樣跑進帳篷?不怕青姨洗脫你兩層皮?”

    一路上只有兩個女子,阿奴常常跟著沈青娘,有腳店時往往兩人一起睡。沈青娘很喜歡阿奴,阿奴也覺得沈青娘讓人欽佩。這些日子兩人感情急速升溫。

    劉仲聞言,一臉為難:“那要怎么辦?沒有地方洗?!?/br>
    阿奴想想,從店家那里要來兩桶水,一桶放在前面,叫劉仲等幾個男的在外面先洗洗換了衣衫再進去。一桶放到帳篷后面,她叫來沈青娘。雨小了一些,她們迅速的換好干的衣服,跑進帳篷里,臟的衣服就扔進桶里泡,臭蟲,跳蚤怕水。自從沈謙走后,這些日子都沒有洗澡,身上泛著酸臭,還好大家都一樣,也聞不出來。女子出行的不便阿奴已經習慣,沈青娘覺得受不了,一路上對于個人衛(wèi)生問題更是呶呶不休地挑剔。

    換了身衣服,氣味好聞了些,沈青娘長舒一口氣。劉仲等人已經在帳篷里躺著了,沈嘉木堅持自己走完大崗山,此時已經躺倒說不出話來。

    十二這時問完話準備進來,眾人大叫“洗完再進來?!笔荒槆迦?。他們常常在外出任務,不要說什么臭蟲跳蚤,就是螞蟥也挨過。隊里多了個十一姑娘,每天宿客棧的時候,都會被逼著去洗澡換衣服,沒法洗的時候,她就會喋喋不休。誰能想到平日里那么豪爽不拘的一個人,對于洗澡的問題會斤斤計較到令人發(fā)指的地步。女人真是麻煩,不管是小姐還是俠女。

    等十二洗完進來,大伙兒已經啃完干糧在等著他。

    十二說那群土匪經常流竄在二郎山和打箭爐之間,做的是販賣人口的勾當,有時也打劫背夫,小商隊什么的。。這只土匪有三四十幾人,有漢人也有吐蕃人,還有烏蠻人。

    里面也有碉門人,他們都認識,就是那個‘歪脖子’,頭領不知道是誰。這次‘歪脖子’帶著十幾個人過瀘定橋來哨探,為的就是那江湖傳說的一萬兩黃金,不想碰上嘩變,只有五個人僥幸逃脫,怕回去不好交差,就想提前將劉仲殺了,所以才聯(lián)系上那個背夫,許諾分金子。

    阿奴冷笑,什么怕不好交差,分明是想獨吞。她看向劉仲,這廝身上到底有什么,讓他的父親下手如此狠毒,一萬兩黃金的人頭價都叫出來了,雖然事后不認賬的可能性很大。劉仲在沈謙的契約上才值五百兩黃金,差太多了吧,阿奴開始算虧了多少金子,故態(tài)復萌。

    她勾起哥哥的耳朵,嘰嘰咕咕交代了一番,阿錯怪笑兩聲,拖起劉仲就往他們自己的帳篷走去。劉仲只喊了一聲:“你要干什么?”就被兩個阿依族人抬進去。

    隨后只聽見阿依族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沈青娘和十二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兒,阿錯回來,手上提著一堆東西,笑道:“身上光光的,什么記號也沒有,屁股上有一顆黑痣?!鄙蚯嗄餄M臉通紅,一看他拿給阿奴那些東西,是劉仲身上的物件,什么荷包,香囊,金鎖,項鏈,發(fā)簪,腰帶,還有鞋子。

    阿奴嗤笑:“一個男人,身上這么多叮叮當當?shù)???/br>
    阿錯摸摸鼻子,誰身上沒有飾物。

    阿奴很仔細的檢查了一番,什么也沒有,荷包里有個小紅錦袋,是個平安符,里面有張朱砂畫的符紙;香囊里只有一塊香料,味道很沖,有股子腥味,不知道是什么;腰帶里,阿奴一點一點捻過去,沒有;發(fā)簪,是根獸頭羊脂白玉簪,通體透白,沒有機關什么的;鞋子阿奴嫌臭,扔給十二,十二仔細檢查了一下鞋子,忽然想起來:“這鞋子是三爺買給世子爺?shù)?。?/br>
    “那原來那雙呢?”

    “破了,扔了吧?”十二有些不確定。

    沈青娘插入一句:“扔了。”

    阿奴泄氣,拿起金鎖敲了敲,雖是空心的,卻是整塊鑄的,沒看見縫,她拿出刀子,準備撬開看看,劉仲裹著阿依族的毯子沖進來:“那是我從小不離身的東西。”

    阿奴挑眉;:“你母妃給的?”

    劉仲點頭,阿奴又敲了敲,沒聽見里面有什么,戀戀不舍的將金鎖還給劉仲。劉仲松了口氣,以阿奴拜金的程度,他還真怕阿奴不還他,或者用牙齒咬咬什么的。

    沈青娘好笑地說:“三哥檢查過了一遍?!?/br>
    阿奴更是郁悶,沈謙做事精細,他沒有找到,自己也很難再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想起剛才說起那萬兩賞金的時候,劉仲一臉漠然,阿奴指指草寮子,問道:“他們說賞金的時候,你都不怕嗎?”

    劉仲一副慷慨狀:“少了點?!?/br>
    沈青娘兩眼一紅,低頭不語。

    他們跟著背夫們繼續(xù)上路,背夫們都知道了阿依族人的身份,看著他們的眼神敬畏交加。那狗娃子沒有了茶包和拐子,從那名年長背夫那里拿來三個個茶包,幫他背著。他一路上緊緊跟著劉仲,也不說話。阿奴見他沒有惡意,也不管他。

    此后一路大都是上坡,很是吃力。路旁伴隨著他們的已經是折多河,翻滾的白浪急促的向下狂奔。路變成了一根細帶子,還是很狹窄,但是比大崗山寬很多,路邊的小店一半建在山腰上,另外一半懸空在翻滾的河面上,下面斜斜的木樁撐著。

    到了打箭爐,背夫們自去鍋莊交付茶葉。阿奴他們徑直去了上一次來過的,卓瑪嬸嬸的‘白瑪’鍋莊,那也是拉格頭人的產業(yè)。古戈一行人早到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