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過來拉他，“少爺，我們得趕緊走?！?/br>
    謝今舟甩開了他，發(fā)出來的聲音嘶啞，“滾，都給我滾！”一會兒笑，一會兒恨。

    叛徒，騙子，全都是假惺惺……

    游輪系著氣球的柱身，自頭頂砸落。

    千鈞一發(fā)。

    岑溪猛地撲過來，把他推開，那根柱子就這么砸到岑溪自己身上。他被壓的吐出一口血，想抓著謝今舟的衣角，卻抓不住。死死的盯著謝今舟，神情哀傷又愧疚，“對不起，是我錯了……”

    是他做錯選擇，害了謝今舟。

    謝今舟毫無理智，也根本聽不清他的話。被推到船板上，又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呆滯的看著岑溪被砸成了血人。

    轟隆——

    暴雨降臨，雨點大顆落下。

    但這場火勢太大，已經(jīng)燒毀了輪船重要部位。

    海面上的龐然大物，正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傾斜，而后逐漸沉沒進水里。

    謝今舟眼睜睜的看著一切，卻無能為力。

    他努力想控制自己的身體，卻連動一根手指都難，“停下，停下?。　?/br>
    船上的他根本不聽自己的指揮。

    好難受，動不了。

    意識也隨著那個‘他’的舉動一點點發(fā)沉。

    謝今舟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火光中心，灼烈感瞬間將他包裹，痛，太痛了，好像連骨頭都被燒燼。暴雨傾盆，都澆不滅最中間的火。

    整艘船上的人。

    不管是活著的，還是沒活著的，全都沉入了冰冷的海底，像一顆火球許久未熄。

    ……

    “謝今舟？”

    “謝今舟，醒醒！”

    “謝今舟醒醒，你出了好多汗。”

    謝今舟猛然驚醒，仿若經(jīng)歷了一場死亡，瞳孔驟縮之中，對上溫眠擔憂的目光。

    她唇瓣開開合合，在說著什么。

    謝今舟把她拉過來抱住，抱得很緊很緊，胸口上下劇烈起伏，呼吸急促。

    到現(xiàn)在，那種被灼燒的炙燙感都還在。

    溫眠摸摸他的額頭，“你做噩夢了嗎？”

    謝今舟緩了口呼吸，艱難的擠出一個嗯。

    溫眠伸手，自桌邊抽出紙巾幫他擦汗，“夢見什么了？出了這么多汗?！?/br>
    謝今舟捂著額頭，將溫眠的手一同覆住，大口的呼吸，意識有些半脫離，“夢見……輪船，還有很多人，好像正在舉辦一場婚禮，很盛大。”

    他低頭，看著自己微微打顫的手。

    嘴里喃喃著說，“不知道是誰的婚禮，起了好大的火，我，不知道為什么控制不了我自己，整艘船都沉了，很痛，身上被火燒的很痛……”

    溫眠的動作停住，“什么？”

    謝今舟眼里出現(xiàn)茫然，“我好像死了?！?/br>
    溫眠手一抖，紙巾掉落。

    她愣了好久，勉強的朝他揚起一個笑，“……什么死不死的，不許胡說?！?/br>
    “夢都是反的?！?/br>
    也不知是安慰謝今舟，還是安慰自己。

    溫眠聲音一點點停住。

    謝今舟現(xiàn)在還有點緩不過勁兒，慢半拍的瞧向她。他知道自己魔怔了，但是……“太真實了，我甚至記得火是怎么燒過來的，岑溪也在。”

    “他——”

    謝今舟說著說著，停下來，瞧見溫眠在發(fā)抖。

    謝今舟止聲，“你……怎么了？”

    溫眠偏開頭，“你管他干嘛?！?/br>
    如果是那艘船上的岑溪，那他確實該死，死不足惜。

    謝今舟頓了頓，不知為何，瞧著他這樣，突然想到白天溫眠說的話。

    “你說，不喜歡游輪。”

    溫眠沉默，“嗯?！?/br>
    謝今舟一向聰明，無需多加提醒就能想清楚一些事，低聲道：“是真的，對嗎？”

    溫眠咬唇，“假的。”

    謝今舟張了張嘴，突然不知是何感想。

    他想起溫眠說——自己生活在書中世界，是其中一個角色，這個角色不太好。

    她還說，是帶著任務(wù)來拯救自己的。

    謝今舟當時沒有細問。

    現(xiàn)在……

    他扯了下唇，好像懂了，“我在那本書里，就是這樣的結(jié)局，對嗎？”

    溫眠打斷，“不是的?！?/br>
    但也是過快的反應(yīng)，暴露了答案。

    謝今舟沉默了。

    溫眠跟著沉默了會兒，“那都是假的，沒有發(fā)生的。那個你，也不是你?！?/br>
    謝今舟很久沒說話。

    溫眠捧起謝今舟的臉，跟他對視，“現(xiàn)在，我在你面前，我才是真的。你不是說過嗎，跟我面對面的你，才是真正的你，擁有獨立思想。那些不過是文字描寫的，文字寫下來的怎么能當真呢?！?/br>
    她說，“我在這里經(jīng)歷的一切，和書里的內(nèi)容根本不一樣，所以不能當真?！?/br>
    謝今舟掌心覆蓋她的手，“你說得對?！?/br>
    他低聲道：“假的……”

    -

    翌日，兩個人默契沒有提起這件事。

    臨近午餐時間，溫眠走進廚房，抱住謝今舟的腰，“你還真要自己動手啊？”

    她還以為謝今舟那天說的話是心血來潮。

    謝今舟不太熟練，拍拍她的手背，“總不能每天都去外面吃，我只是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