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聞人不語背著申小甲走了幾步，感覺身上就像是壓著幾座大似的，實在累得夠嗆，隨即將申小甲又放在地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一抬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怎地竟然身處某座大山之中，前無去路，后無來路，四周盡是白茫茫的大霧，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東西南北。

    呆愣稍許之后，聞人不語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自鎮(zhèn)定心神，摘下腰間那卷書冊，翻至空白頁，摸出狼毫筆，用力地咬了一下舌尖，朝著狼毫筆噴出一口鮮血，而后奮筆疾書在空白頁上落下一行小字，快速運(yùn)轉(zhuǎn)內(nèi)力，緩緩閉上雙目，輕喝一聲，“子不語，怪力亂神！”

    話音一落，血紅色的七個小字浮出書頁，漸而變大，印向東、南、西、北，以及上下六處，最后一個神字則是印向聞人不語的眉心。

    七個小字消融的瞬間，大山崩塌湮滅，白霧也倏忽散盡，整個世界就像鏡子般寸寸碎裂，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某一刻，無盡黑暗中驟然亮起六簇火光，不遠(yuǎn)不近地漂浮在聞人不語的前方，正好與勇信殿那幾盞油燈所處的位置相對應(yīng)。

    恰巧也在此時，聞人不語猛然睜開雙眼，抬頭看了看那六盞油燈，環(huán)顧四周一番，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殿門處，而陷入某種奇詭狀態(tài)的申小甲依舊躺在原來的地方，沒有絲毫被挪移過的痕跡。

    聞人不語摸了摸眉心的那一點鮮紅，收起手中的書冊和狼毫筆，一臉肅容地看著申小甲，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獨(dú)自離去，跨步走到申小甲近前，蹲下身子，剛要抱起申小甲，忽地想到什么，又立刻停了下來，盯著申小甲的左右臉看了一小會，掄起手掌，干脆利落地拍了下去。

    啪啪啪……一陣響亮且有節(jié)奏的耳光在殿內(nèi)響起！

    眼見申小甲還沒有蘇醒的跡象，聞人不語一咬牙，竟是在手掌上灌注了全部的內(nèi)力，聲勢駭人地扇向申小甲的右臉。

    想象中的那一聲巨大脆響并沒有傳出，因為另有一只手拍開了手掌。

    申小甲齜牙咧嘴地坐了起來，幽怨地看向聞人不語，雙頰通紅道，“你這是在做什么？”

    “顯而易見，你睡著了，我想打醒你……”聞人不語淡淡地解釋了一句，覺得說服力不夠，又補(bǔ)充了一句，“我也試過背著你行動，但結(jié)局不是很好，所以只好打醒你?！?/br>
    申小甲站起身來，摸著發(fā)燙的臉頰，有些警惕地向后退了半步，癟著嘴道，“你這不是要打醒我，怕是想打死我吧！我都看見了，扇個耳光居然都用上內(nèi)力了，還是十成功力，小爺就算命大不死，多半也得腦震蕩，說不定從此就變成了一個只會搖晃腦袋的呆頭鵝……”

    “沒辦法，你臉皮厚啊，前面那幾下一點效果都沒有，只能用點狠勁了?！?/br>
    “放屁，什么叫那幾下，你明明扇了十三下，左臉七下，右臉六下！”

    “你知道？”

    “我是昏睡，又不是死了，當(dāng)然知道！其實，我剛才一直都能感知到周圍的一切，但不知為何卻無法睜開雙眼，也無法做出任何動作?！?/br>
    “迷藥？”

    “不僅僅是迷藥……”申小甲搖了搖頭，抬頭盯著那六盞油燈，輕聲道，“我大概猜出了一點，白天的時候這殿里沒有點燈，所以這大殿和普通的宮殿并無不同。而到了晚上，油燈燃了起來，可能燈油中的某些物質(zhì)燃燒后，會和這大殿空氣中的一些東西發(fā)生反應(yīng)，再加上那種rou眼難以看見的真菌，混合在一起，便讓我們產(chǎn)生了幻覺?！?/br>
    聞人不語指了指臉上的口罩，皺眉道，“你這玩意不是能抵御那什么君嗎？”

    “只能防御一部分，有些還是可以成為漏網(wǎng)之魚的，而且我手藝不夠精湛，做得相對粗糙了一些，有些太費(fèi)錢的材料沒有加進(jìn)去……”申小甲面色尷尬地解釋道，“不過你放心，眼下咱們已經(jīng)知道了問題的根源，口罩好使不好使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聞人不語翻了一個白眼，“這種東西你也敢偷工減料，真是要錢不要命……”一邊從懷里掏出幾粒碎銀，一邊懶懶問道，“現(xiàn)在只要把那幾盞油燈滅掉就可以了，是吧？”

    “別用銀子啊，萬一待會遺落一兩粒豈不虧大了……”申小甲一把奪走聞人不語手里的碎銀，扯下腰間的飛刀，嘿嘿笑道，“射擊這種精細(xì)活還是得我來，好好瞧著，什么叫做百發(fā)百中，什么叫做一發(fā)入魂！”

    聞人不語總覺得申小甲的話有些奇怪，但是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只好輕嘆一聲，退到一旁，靜靜等待著申小甲下一步動作。

    卻在聞人不語退回殿門口的剎那，申小甲嘴角忽然浮現(xiàn)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右腳一扭，急轉(zhuǎn)身子，遽然將手上的幾把飛刀插進(jìn)聞人不語的胸膛，眼神瘋狂道，“這下總算抓到你這只惡鬼了！”

    聞人不語胸口一痛，當(dāng)即跌坐在地上，背靠著殿門，滿臉震驚地看向申小甲，噴出幾口血沫，斷斷續(xù)續(xù)道，“什么……鬼？”

    “還跟我裝呢！”申小甲冷笑道，“真正的聞人兄身上根本不會有碎銀，他更喜歡用銀票，不單單是銀子攜帶不便，還因為他喜歡銀票上的那種字體，既工整，又有特色?！?/br>
    聞人不語又噴出幾口血沫，右手顫抖地從懷里摸出一疊銀票，“我身上帶著銀票呢！這幾粒碎銀是昨日道癡那個憨貨交給我的，讓我?guī)退ベI身體面的衣衫，說是過兩日要見什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