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春雨聽得云里霧里，緊皺眉頭道，“什么你你我我的……”

    “春雨妹子，且容我暫且這么稱呼你，”申小甲輕咳一聲，慢慢退到大蟾蜍近旁，伸出右手，重重地拍打幾下大蟾蜍的腦袋，像是在發(fā)泄剛才被大蟾蜍出賣的郁悶之氣，而后縮回右手，一邊偷偷地往飛刀上涂抹某種從大蟾蜍腦袋上抓取下來的汁液，一邊輕聲說道，“我前幾日也曾聽春風講過一些你們風神一族的修煉功法，大致能想到你練武時的所處環(huán)境有多惡劣，所以很有可能會導致你體內(nèi)產(chǎn)生一個新的人格，誤認為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下的你是五百年前陌飛章那個離奇消失的女兒?！?/br>
    陌春雨眼簾低垂道，“你的意思是我得了失心瘋？”

    “更準確地說法是人格分裂，”申小甲砸吧一下嘴巴道，“這是一種精神疾病，不用太過焦慮，在我的家鄉(xiāng)，很多人因為生活的壓力，都或多或少有一些這樣的毛病……有病沒什么大不了的，努力配合治療就行，最關(guān)鍵的是藥不能停，否則總有一天新生出的人格會鳩占鵲巢，完全頂替你活著?！?/br>
    陌春雨忽地攥緊拳頭，右腳用力一踩樹枝，飛身躍下樹梢，扯下腰間的木槌和銅鑼，眼中的黑光驟然消散，轉(zhuǎn)換為如血的紅芒，冷然道，“胡說八道，我和二祖相處得非常和諧，你這樣的離間計完全沒用，老老實實地上路吧！我承認你剛才那一手飛刀確實不錯，但若是以為憑此就可以與我對抗，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申小甲一腳踹開眼神幽怨的大蟾蜍，癟了癟嘴道，“好心當成驢肝肺，我當然知道僅憑幾把飛刀打不過你……春雨妹子，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活命，而是想讓你認清自己，擺脫迷失自我的大兇險！如若不信，你且回答我一個簡單的問題，只要你能答得上來，我立馬束手就擒！”

    “什么問題？”

    “你是誰？或者說，殺死我的是什么人？想取走我的性命沒問題，但總該講清楚我是死在誰的手上，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確實不過分，按照江湖規(guī)矩是該說清楚的……我有兩個我，此刻的我是陌春雨，剛才的我是二祖陌凌薇?！?/br>
    “不對，你憑什么斷定現(xiàn)在的你陌春雨，剛才的你是陌凌薇，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此刻的你才是真正的陌凌薇，剛才的你只是陌春雨假扮的陌凌薇？”

    “二祖的瞳術(shù)乃是比我弟弟陌春風還要奇異的黑瞳，而我的瞳術(shù)則是比較普通的赤瞳?！?/br>
    “只是靠瞳孔的顏色來區(qū)分簡直太兒戲了，因為你們是共用一個身體，那么很有可能陌凌薇以某種秘法將瞳術(shù)與你進行了交換，黑瞳的其實才是真正的你，而此刻赤瞳的則是假扮你的陌凌薇?！?/br>
    陌春雨仔細思考申小甲的話，漸漸開始有些煩躁起來，惱怒地搖晃幾下腦袋道，“即便你說的是對的，那又怎么樣……你只需要知道殺了你的是陌春雨和陌凌薇就行了！”

    “真的嗎？”申小甲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確定殺死我的是陌春雨和陌凌薇嗎？”

    “那還能有誰？”

    “不論是陌春雨，還是陌凌薇，都只是一個名字而已，你可以叫陌春雨或者陌凌薇，其他人也可以叫這個名字，但拿掉這個名字之后呢？你到底是誰？今天站在這片林子里想要殺我的這個人究竟是什么人？”

    陌春雨垂下腦袋，看著自己的雙手，呼吸漸漸急促起來，茫然道，“我是風神一族的嫡系傳人，是陌春風的jiejie……”

    “你看，你在定義自己的時候，用的都是以別人為主的詞句，”申小甲默默退后一步，緊握著那把抹了汁液的飛刀，淡淡道，“那么你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呢？我相信，風神一族的嫡系后人絕對不止你一個人，陌春風的jiejie或許只有一個，但這并不能指明你自己是什么人……你可以是陌春風的jiejie，也可以是某人的女兒，還可以是誰誰的妻子，這些都只是像陌春雨這個名字一樣的代稱而已，沒了這些代稱，你又是誰呢？”

    刻意停頓了一下，申小甲繼續(xù)道，“同樣的，你想要殺我，那么是不是也得清楚我到底是誰，是申小甲嗎？是大閔神宗的兒子嗎？是陌春風的結(jié)拜兄弟嗎？都不是！這些代稱被去掉以后，你此刻站在此處想殺的這個帥氣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呢？”

    陌春雨面色痛苦地抓了抓頭發(fā)，反復念叨著“你是誰，我是誰”，忽而猛地抬起頭，一只瞳孔泛著紅芒，一只瞳孔漆黑如墨，直勾勾地盯著申小甲道，“愛誰誰！我只要現(xiàn)在殺了你，一切就都可以結(jié)束了！”

    “殺了我嗎？”申小甲暗暗蓄足內(nèi)勁，左腳橫跨一步，逼視著陌春雨道，“你想清楚了沒有，你殺的這個人真的是我嗎？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此時拿著飛刀的是你，而腰間別著木槌的是我，你所看到的不過是欺騙自己的幻象，現(xiàn)實卻是你要殺了你自己！”

    陌春雨瞳孔內(nèi)的黑光和紅芒震顫不已，癲狂地用手捂著臉頰，喃喃自語道，“你是我，我是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我自己……”

    申小甲見此情景，雙眼一亮，毫不猶豫地甩出手中那把飛刀，瞧著飛刀扎進失魂落魄的陌春雨大腿，心中暗喜不已，隨即轉(zhuǎn)身奔逃而去，背對著陌春雨揮揮手道，“我感覺我的話已經(jīng)觸及了你的靈魂，等你想明白了這些問題，咱們再堂堂正正的打一架！君子不趁人之危，友情提示你一下……你現(xiàn)在中毒已深，趕緊去找那只蠢萌的大蛤蟆解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