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甲搖搖頭道，“與威風(fēng)無關(guān)……他的身份肯定沒有您這樣的皇族尊貴，但在我心里卻是比您更重要一些?！?/br>
    黃袍少年直視著申小甲的眼睛道，“你知道我是誰？”

    “我不是白癡……能派禁衛(wèi)軍到街上清場的，整個大慶也就那么幾個人。”

    “繼續(xù)說說看，我是那幾個人中的哪一個呢？”

    “你這年紀(jì)只能做別人的兒子……大兒子在南方開疆?dāng)U土，二兒子在書院讀書，三兒子是個癡傻，不講排場，所以你只能是偷溜出京都，又被抓回來的荒唐游俠四兒子?！?/br>
    一旁的佩刀黑甲士兵頓時怒目看向申小甲，厲聲吐出兩個字，“放肆！”

    申小甲不以為意地撇撇嘴，繼續(xù)慢條斯理地咬著包子，品著清茶。

    黃袍少年深深地看了申小甲一眼，而后不耐煩地對佩刀黑甲士兵揮揮手道，“你們先出去吧，在這兒杵著都影響我的胃口了?！?/br>
    佩刀黑甲士兵皺了皺眉，低聲道，“殿下，這兩個人來歷不明，我們?nèi)羰遣辉诮?，萬一……”

    黃袍少年打斷佩刀黑甲士兵的話，面色陰沉地吐出兩個字，“出去！”

    佩刀黑甲士兵立即低頭應(yīng)諾一聲，帶著其他士兵退出茶水?dāng)偂?/br>
    待到所有士兵都出去之后，黃袍少年抬起頭，盯著申小甲笑了笑，伸出油膩膩的右手道，“見笑了啊……血衣侯大俠，且容在下先自我介紹一番，我叫朱元直，家中排行老四，你叫我元直也行，叫我老四亦可，隨意！”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下誰人不識君

    “你認(rèn)識我？”申小甲瞪了一眼又想抽出短戟的季步，泰然自若地嘬了一口茶水，嘴角微微上揚道。

    朱元直再次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滿上一杯，悠然答道，“如今不論是大慶朝堂上，還是江湖市井中，很多人都認(rèn)識血衣侯大俠……唔，準(zhǔn)確地說，是想認(rèn)識您。正如大俠曾經(jīng)寫過的一首詩，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吶！”

    申小甲摸摸鼻子，有些心虛道，“其實那首詩不是我寫的，是我一位叫高適的朋友所作……”

    “高適？如此詩壇大家，緣何我沒有聽說過？看來還是讀書太少，回頭便差人幫我去找二哥討要幾車書籍，好好惡補一番！”朱元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你大概不知道，我那個二哥對你可是推崇備至，說你不該是個捕快，也不應(yīng)該去做什么將軍，你最應(yīng)該待的地方是文淵閣，做個大學(xué)士……為天下文壇傳承奉獻(xiàn)自己，成就圣人之名！”

    “喲！這評價實在太高了，我可擔(dān)不起……其實我就是一俗人，沒太高的理想抱負(fù)，只想找個清凈的地方，和妻子兒女過著粗茶淡飯的日子，有三五知己，自在一生。”

    “自在？這理想可不低……不過，說句心里話，我也不想你去做什么大學(xué)士，那樣太浪費了，你這樣的人，一身武藝高深莫測，而且還很年輕，應(yīng)當(dāng)做武林盟主，統(tǒng)領(lǐng)天下所有豪俠，保家衛(wèi)國，濟困扶弱，如此方不愧這堂堂七尺之軀！”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我能力有限，心胸狹窄，可能要辜負(fù)殿下的期望了，這輩子很難成為那樣的大俠?！?/br>
    朱元直皺了皺眉，慢悠悠地撕著包子面皮，淡淡道，“人活一世，總要做些什么吧，什么都不做，哪邊都不沾，最后會懊悔的。”

    申小甲撇撇嘴道，“人生怎能無悔，想要得到什么，必然會失去一些東西。”

    “這句話很有味道，我記下了……說到失去和得到，不得不跟你閑聊兩句，”朱元直右手按在寶劍上，望向茶攤外的街道，目光幽幽道，“小時候，我經(jīng)常聽父皇講起一些爺爺?shù)墓适?，所以在那高墻之?nèi)的歲月中，非常想要出來走一走，瞧一瞧，也銘記著父皇告誡的與民同樂四個字……”

    “所以你就在衣服上打了一個補丁，偷跑出去當(dāng)游俠？”

    “坊間傳聞多有不實，信不得……真實的情況是我?guī)е魂犛H衛(wèi)兵出城去當(dāng)游俠。”

    “然后呢？”

    “然后他們都死了。”

    “江湖險惡??！”

    “不，是人心險惡……”朱元直又滿上一杯茶，喝了個底朝天，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忽然笑了笑，不輕不重道，“因此我現(xiàn)在雖然依舊喜歡與民同樂，卻不怎么喜歡人?！?/br>
    申小甲瞥了一眼茶攤外面的黑甲士兵，面無表情道，“沒關(guān)系，我并沒有厭惡你派兵清場的意思，若是我換作你，可能更加跋扈……做皇子嘛，自然必須要囂張霸道一些，否則就是不務(wù)正業(yè)。”

    “你真是個有趣的人……”朱元直側(cè)臉盯著申小甲看了片刻，抓起寶劍，重新插回腰間，站起身來，將只剩下一層薄皮的包子扔到桌上，雙手插袖道，“今天這包子的心藏得太深了，回頭我得好好教育一下張扯面，不能因為生意紅火了就忘記初心……先走了，省得在這里待久了，我那些哥哥們提心吊膽，回見啦，血衣候大俠！”

    申小甲嘴角浮起一絲意味難明的笑意，忽地伸出右手，擋在朱元直身前，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且慢！”

    朱元直瞬即停了下來，扭頭看向申小甲，眨了眨眼睛道，“這么快便改主意了？”

    “殿下誤會了，我屬羊的，是個倔驢脾氣，”申小甲搖搖頭道，“一旦決定好的事情，一百匹牛都拉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