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小劍……”李若淳不輕不重道，“你的這招槍法又叫什么名字呢？”

    朱懷仁眼神柔和地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晏齊，舔了舔嘴唇道，“驚燕一槍，燕子的燕?！?/br>
    李若淳注意到朱懷仁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揚道，“聽上去像是有一個很風流的故事……他是你的兒子？長得也不像啊，你的臉沒他那么紅，甚至有點黑?！?/br>
    “我這是常年曬日光浴染黑的，”朱懷仁雙手握槍搭在馬脖子上，面不改色道，“待他把臉洗干凈之后，就會和我一樣白……”又指了指十丈之外與史元典拼斗的李昭烈，補充了一句，“但不像那娘娘腔臉上的死人白?！?/br>
    李若淳環(huán)視四周，看著那些像切割稻草一把砍殺唐國士兵的幽狼鐵騎，眼神更加冰寒了幾分，聲音森冷道，“你這桿槍出現(xiàn)的時機還真是恰到好處啊……什么時候鎮(zhèn)北大將軍也甘愿淪落到被人拿著當槍使了？”

    “只要結(jié)果是我想要的就成，過程之中是誰主導并不重要，這便是我攻無不克的原因……”朱懷仁滿臉無所謂道，“而且，我這桿槍本來就是在等你……或者你meimei。說句心里話，我更希望今天站在這里的是你meimei?！?/br>
    “我也希望站在我對面的是你家那位親戚……”李若淳長嘆一聲，瞟了一下漸漸落入下風的李天莽三人，斜眼看向朱懷仁道，“你不可能趕盡殺絕，你內(nèi)心也不想趕盡殺絕……不若我們雙方都罷手，談談條件如何？”

    “抱歉了，我習慣打完再談！”朱懷仁挽了一個槍花，撫著胡須道，“如果那時候你不幸已經(jīng)死了的話，我會帶上一壺好酒在你墳前和你好好談條件！”

    “如果我死在這里，唐國必全民皆兵，直奔你大慶京都而去！或者，你家親戚會砍下你的頭顱，還有你兒子、義子的頭顱，放在一個盒子里面送給我meimei！”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br>
    “是你還沒看清你家親戚的心意?！?/br>
    “在這里想殺你的人不只是我……”朱懷仁大有深意道，“你應該清楚之前我一直都是按兵不動，連一個小隊的騎兵都不曾派出去過，很是老實本分?！?/br>
    李若淳面色短暫地僵硬了一下，她明白朱懷仁這句話里的含義，也清楚在這條街道上還想殺她的是什么人，但更知道此刻不是追究之前白鳳營遭受敵襲真相的時候，輕笑一聲，指著伸長脖子觀望的申小甲道，“我知道，但他殺不了我！”

    “他能不能殺了你并不重要，我只要讓天下人都相信是他殺了你便可……”朱懷仁一揮龍紋銀槍，狠力踢了一下青馬肚子，遽然再次發(fā)起進攻。

    李若淳斜提軟劍，滿面寒霜道，“想殺我，不管是誰，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便在兩人將要再次拼殺在一起時，街道某處只有兩人才能察覺的陰影角落里，突兀地出現(xiàn)一道黑影。

    鐵甲，鬼面。

    第一百九十九章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有的人，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便能給你足夠的壓迫感。

    當那道鬼影出現(xiàn)在黑暗角落里的時候，不論是握槍縱馬疾沖的朱懷仁，還是挺劍直立蓄勢反擊的李若淳心中都生出警兆，感受到一種撲面而來的殘酷氣息。

    一種從尸山血海而來的血腥氣息。

    有句話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還有個道理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朱懷仁不想做徒勞無功的螳螂，李若淳也不想當白忙活一場的鷸。

    二人對視一眼，然后仍舊拼殺在一起，只是各自收回了五成內(nèi)力。

    又一次錯身而過，但這次槍尖和劍尖都沒有滴下血珠。

    兩人皆是面如含霜地盯著對方，卻又很有默契地將余光聚在同一處，沉默不語，似乎在等待對方發(fā)起攻擊，又像是在等待對方撤退離去。

    申小甲盯著氣氛變得詭異的街道，訥訥道，“怎么不打了？他們再不打，一會兒綠袍兒就要裝不住了?！?/br>
    “你確定綠袍兒是裝暈？”站在旁邊的陌春風變戲法般從懷中摸出一把瓜子，磕了兩顆，眨眨眼睛道，“我剛才可看見他吐血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綠袍兒的體質(zhì)有些特殊，只要沒有被一巴掌直接拍死，受的傷越重，就會變得越強……”申小甲悄摸摸地運起拈花手，從陌春風手中順走一把瓜子，一本正經(jīng)道，“所以即便吐血了，也不會暈睡這么久?！?/br>
    “原來是給他半路殺出來的大將軍老爹一個發(fā)飆的借口啊，”陌春風白了申小甲一眼，癟了癟嘴道，“裝暈又沒時限，他一直躺在那里就可以了，有什么裝不住的……”

    申小甲指了指距離晏齊幾步之外地面上的一條蜈蚣，輕嘆道，“你忘了……他怕蟲子啊，尤其是這種長得難看的蟲子?！?/br>
    “那的確是撐不了太久……”陌春風恍然道，“不過，應該很快也無需再裝了！”

    申小甲疑惑道，“為何？”

    道癡扶著剛剛醒來的聞人不語湊了過來，忽然插話道，“那里出現(xiàn)了一些大將軍和冀王都沒有料到的變故，他們二人身上的戰(zhàn)意正快速收斂起來，這場戰(zhàn)斗很快就要落幕了?！?/br>
    申小甲追問道，“什么樣的變故？”

    聞人不語有氣無力道，“你帶著我們逃這么遠，看得清個鬼！不管是什么樣的變故，都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指了指天邊的落日，補充一句，“而且真的要落暮了，什么故事都該有個結(jié)尾，白馬關(guān)的戰(zhàn)事也不例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