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我那半個(gè)朋友?！?/br>
    “是他啊……看出來了，昨夜你那個(gè)棋癡朋友已經(jīng)對我出過手了。”

    “他武功不行，但是設(shè)局著實(shí)厲害，這一次他來月城為你擺下了一盤難解的死局……別想著我會幫你說話，他雖是我半個(gè)朋友，也是我半個(gè)敵人。我一開口，你只會死得更快！”

    “大人，實(shí)不相瞞，最近想殺我的多了去了，說句不好聽的……你那個(gè)朋友算老幾啊，且在后面排隊(duì)吧！”

    “要不說你小子對我脾氣呢！有自信，有膽魄，簡直和我年輕時(shí)一模一樣！申小甲，努力活下去吧，過了這一關(guān)，往后你便會有大好前程！”

    “不知道我若是過了這一關(guān)，大人回到京都的前程又會如何呢？”

    “吁！”江捕頭猛地一拉韁繩，急停下來，冷冷地看向旁邊跟著勒繩急停的申小甲，震驚道，“你知道？”

    “知道一點(diǎn)點(diǎn)……你是月神祭典之前才走馬上任的，我問過大老爺，他說您的任命文書是京都吏部簽發(fā)的，一個(gè)月城的小捕頭何須吏部親自派遣，再加上您拔刀的姿勢，辦案的做派，讓小的猜出了一點(diǎn)點(diǎn)……”申小甲謙遜地笑了笑，“大人，您想送我的刀是不是繡春刀？”

    江捕頭身子一僵，雙眼微瞇道，“他們都低估你了……我忽然有點(diǎn)理解那些人的想法，你這樣的人確實(shí)不該活在大慶?！?/br>
    “大人，我其實(shí)沒有什么遠(yuǎn)大的抱負(fù)，也不會有什么不該有的妄想，這句話既是對您說的，也是對您身后的人說的……所以，別再折騰小的，十年了，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申小甲眼神復(fù)雜地嘆了一口氣，“把人逼得沒活路并不是什么好事。”

    江捕頭臉色古怪地笑了笑，“你覺得是我身后的那位放心不下？剛還想夸你聰明，現(xiàn)在覺得你卻還是蠢的?！?/br>
    “我蠢不蠢不重要，大人您不蠢就成……我知道您今日跟我說這么多，并不是因?yàn)槟菐灼ou，也不是因?yàn)槟且粔厍寰?，僅僅是氣不過罷了，被人算計(jì)的滋味不好受嘛，所以我也就趁此表露一下心聲而已?！鄙晷〖茁柫寺柤绨?，一扭頭，指了指前方的制墨坊光鮮整潔的大門，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的笑意，“大人，心事說完了，咱們該辦正事了！”

    江捕頭意味難明地瞥了申小甲一眼，跳下馬背，目光幽幽地盯著制墨坊大門，語氣森冷道，“看來有人比我們先到了……”

    申小甲翻身下馬，快步搶先走到大門前，猛地一推，登時(shí)愣在原地，撅著嘴道，“大人，這就是您說的修羅戰(zhàn)場嗎？”

    嘎吱一聲，大門洞開，制墨坊內(nèi)窗明幾凈，庭院鳥語花香，一派安靜祥和的景象，絲毫沒有經(jīng)歷過血雨腥風(fēng)的肅殺痕跡。

    江捕頭抬腿邁進(jìn)制墨坊，掃視四周，活動了幾下脖子，苦笑著搖搖頭，擰了擰血衣前擺的殷紅水漬，一臉惆悵道，“這比變戲法的手腳還要麻利……真是下了血本??！我就是身上長了一百張嘴也辯解不清了，除非再來三百墨客讓我殺一殺……”

    正當(dāng)申小甲剛跨進(jìn)制墨坊時(shí)，身后忽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兩扇大門重重地合在一起，庭院四周現(xiàn)出道道暗影，皆是黑衣蒙面，手中拎著一把墨色的長刀，眼神冰寒地盯著申小甲和江捕頭，猶如隱匿于黑夜里的兇惡狼群……

    第三十九章 血衣江捕頭之迷惘

    轟隆一聲，天上響起了一道悶雷，劃破了制墨坊內(nèi)令人壓抑的沉默。

    幾瞬之后，顆顆如豆子般的雨滴簌簌而下，啪啪地打在庭院內(nèi)。

    七月的雨，總是來得突然，不給人一點(diǎn)點(diǎn)防備的機(jī)會。

    申小甲身上的紅花衫漸漸濕透，望著四周密不透風(fēng)的墨色長刀，細(xì)數(shù)了一遍，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很想大罵江捕頭烏鴉嘴，可一開口，卻是變成了客氣的詢問，“這里有三百一十八根雜草，你還能砍幾個(gè)？”

    “現(xiàn)在說砍幾個(gè)有用嗎？”江捕頭舔了舔嘴唇，與申小甲背靠而立，沉聲道，“斬草得有刀才行，我的刀碎了，你手上也沒有刀，怎么砍？”

    “他們有！”申小甲想起自己昨夜與那位公雞少年拼斗的場景，心中忽地生出無限豪氣來，挺起胸膛道，“我先拔幾根雜草，取兩把刀來，咱們再慢慢砍……”

    “你？”江捕頭回頭瞄了一眼申小甲，驚奇道，“你怎么突然這么勇敢了？誰給你的自信？”

    “擁有絕對強(qiáng)大的力量時(shí)，自然擁有無與倫比的自信！”申小甲瞟了一眼庭院花叢某處，在所有人注視下緩緩走過去，蹲下身子，奮力抱起一塊西瓜大小的巨石，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朝著距離最近的幾名黑衣蒙面人扔擲過去，大喝一聲，“走你！”

    砰！

    巨石直直地落下，正正地砸在申小甲自己的左腳上，滾至一旁。

    哎喲一聲，申小甲抱著左腳慘叫起來，“要死要死，絕對骨折了……”

    所有人的眼神都變得怪異起來，隱隱有低笑聲在黑衣蒙面人之間傳開。

    江捕頭嘴角抽搐幾下，一臉迷茫道，“這就是你絕對強(qiáng)大的力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申小甲憋紅了臉，強(qiáng)裝不痛不癢地站直了身子，硬氣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剛才只是一時(shí)晃神了，等下我給你再露幾手絕活！”

    江捕頭癟了癟嘴，不再搭理申小甲，慢慢朝著門口退去，左手放在門閂上，盯著庭院四周的黑衣蒙面人，冷冷道，“打不打？不打我可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