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夏！”楚云橋震驚地看著申小甲，忽然道，“你是詩鬼一夏！一夏清蓮起舞間，斗酒詩成三百篇……你居然是天下詩才第一的詩鬼？”

    “虛名而已，大家抬舉了……我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因為我的朋友很多，站在他們那些巨人的肩膀上才致使我博得了天大的名聲?！鄙晷〖嘴t腆地笑了笑，“口說無憑……雖然我這個人很低調(diào)，沒有什么刻章，但我卻也有獨(dú)特法子來證明自己的身份……”朝著站在某個邊角落的一名小廝招了招手道，“朋友，勞煩幫我尋個拖把來！”

    小廝不明所以地?fù)蠐项^，訥訥道，“何為拖把？”

    “就是大一些的毛筆……”申小甲伸出雙臂比劃一下，“大概這么長……”

    “噢……好像柴房里是有一竿那么長的，稍等！”小廝恍然大悟，旋風(fēng)般地離去，不消片刻，又旋風(fēng)般地扛著一支五尺左右的竹竿毛筆回來，手里還提著一只盛滿墨水的木桶，氣喘吁吁道，“前幾日工匠刷牌匾和柱子剩下的，順便給您提過來……您看看合不合用？”

    申小甲接過竹竿毛筆耍了個棍花，瞟了一眼桶里的墨水，“合用，非常趁手！兄弟挺有眼力勁的，一會兒沈少城主履行了賭約，我給你分個百八十兩當(dāng)小費(fèi)！”將空酒壺放在桌上，撈起紅花衫前擺綁于腰間，撩起袖子，竹竿筆尖插進(jìn)桶中，奮力提起，高喝一聲，“諸位瞧好了！”

    話音一落，申小甲絲毫沒有要醞釀一番的意思，握筆如長槍，在大堂的地板上游行翻飛，一撇一捺，翩若驚鴻。

    眾人還在驚嘆申小甲的筆法時，兩首杜甫的名詩便已被申小甲涂畫在腳下的青石磚上。

    “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是杜甫在窗前遙望白雪皚皚的西嶺雪山。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是少陵野老在感嘆江流奔涌，韶光易逝……

    兩首詩文寫完，申小甲并沒有停筆，繼續(xù)大開大合地舞動竹竿毛筆，潑墨灑字。不一會，青石地板上又多出十幾首杜甫的詩文。上一世，申小甲最喜歡的詩人便是杜甫，與詩仙的浪漫不同，詩圣杜甫是接地氣的現(xiàn)實主義，沉郁頓挫，憂國憂民。每一年的三伏天，他都會去一次草堂，于清涼草木中，感懷先圣心跡。

    今夜這一場詩會，他原本只想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里喝酒吃rou，無奈各種有意無意地推波助瀾讓他不得不站出來。而這幾日生死危局的壓力積蓄心中，也在此刻完全爆發(fā)。在癲狂忘我的心境下，申小甲不知疲倦地?fù)]舞竹竿毛筆，將腦中記得的所有詩詞全部書寫在青石磚上。

    楚云橋的眼神漸漸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由質(zhì)疑到震驚，再到一絲絲的癡迷。

    沈琦的臉色越來越白，嘴唇漸漸顫抖起來，雙眼瞪得大大的，口中不停地重復(fù)著幾個字，“不可能，絕不可能……”

    不僅是楚云橋和沈琦，方才申小甲聲稱自己是詩鬼的時候，大堂內(nèi)許多人都和他們一樣，根本不相信申小甲的話，皆是嗤之以鼻，而今卻是滿臉駭然，誰也不敢再質(zhì)疑半句。

    因為，申小甲停筆的那一刻，大堂的青石磚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凝著八十八首絕世詩文。若不是地面實在沒有空隙可以書寫，似乎申小甲還要繼續(xù)寫下去。

    十幾名寒士踮著腳尖立在墻邊，生怕不小心踩毀了地上的詩文，眼神炙熱地盯著一行行詩文，輕聲吟誦。

    漸漸地，吟誦聲越來越大，十幾人變成了幾十人，最后竟是滿樓人都在低吟申小甲寫在地上的詩文。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fēng)雨不動安如山！”幾名寒士反復(fù)朗讀后，竟是淚流滿面。

    “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币幻驹诙巧系男P望著下方，不停地高呼豪邁二字。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羊胡子老者扶著窗框的手越來越用力，指節(jié)青白，眼眶隱隱有些發(fā)紅。

    “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于我如浮云?！币恍┠挲g頗大的雅士不住地頷首稱贊，視申小甲為知己。

    “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有人一拍桌案，面色悲切地飲了一口酒，恨恨地看向錦衣華服的沈琦，大有一種想要劫富濟(jì)貧的沖動。

    沈琦注意到那人的目光，陰狠地回瞪一眼，抿了抿嘴唇，悄悄地挪動步子朝著煙雨樓門口走去。

    申小甲不知何時又從哪里借來一壺酒，狂飲幾口，一把抓住沈琦的手臂，對著沈琦打了兩個響亮的酒嗝，嬉笑道，“詩狂兄弟……不知地上的這些能不能證明我的身份，若是不夠……我可以再在房頂上添個百八十首，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沈琦此刻很想說地上那些也是申小甲抄的，但在眾人戲謔的眼神中只得咽下去，因為這些詩詞確實沒人見過，若是他說這些詩詞是申小甲抄來的，萬一有人讓他也抄個百八十首如此佳作，那時只會更加尷尬，深吸一口氣，寒著臉道，“不用了，算你厲害，居然比我還能裝，只當(dāng)個小小捕快真是屈才了，明天我就讓我爹把你調(diào)到城主府來辦事，定讓你升棺發(fā)財……”

    “升官的事情不著急，”申小甲搓了搓手道，“咱們還是先把發(fā)財落實了吧……千兩黃金兌成白銀是一萬兩，加上桌上那些金銀珠寶，應(yīng)該差不多攏共一萬五千兩……拿來吧！”